红楼之非常规宫斗 第132章

  冯德尔自然知道这是皇室子弟身边的宦官。他在欧罗巴的时候,也曾经接触过。只不过那些宦官,身上一股子混杂了腥臊和香料的奇怪味道,脸上敷着三尺厚的铅粉,牙齿黄到发黑,远没有眼前这位宦官看着体面顺眼。

  只是他们尖利的声音、刻薄的态度,却是完全统一的。冯德尔想道,既然这两点是统一的,那么另外一点€€€€贪婪的欲€€望呢?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这位公公!”冯德尔赶紧上前,拉住了湛金绣着精细花纹的衣袖。手中布料的触感,让冯德尔晃神了一瞬,可随后便又回过神来。

  他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掏出一颗烙刻着精致图案的大号金锞子,十分肉痛不舍的塞进了湛金的手里。

  湛金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五两重的笔锭如意金锞子,就是一般人家哄小孩子玩的玩意儿,也至于这样?你要做的是贿赂一国的大事,五两金子都不舍得,那还玩儿个屁啊!就这眼皮子浅的劲儿头,他家王爷的招数到底能不能成啊?

  别管心里怎么吐槽,湛金还是要按照徒述斐的吩咐,把戏演下去。所以哪怕再看不上这金锞子,他还是一抖手,就把锞子收进了袖子了。

  这一手,先是让冯德尔感到惊奇,随后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宦官,都是一样的贪婪爱财!

  这让冯德尔终于有了些底气。

  随后,冯德尔清了清嗓子,脸上是谄媚的笑容,身体却微微站直了一些,对湛金说道:“这位公公,我实在是没有明白殿下的意思。而且我们和兰公司,向来遵纪守法。难道不能看在两国友谊的面子上,让贵国的海军停止攻击了吗?”

  为了达到目的,冯德尔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鬼都不信的谎话。

  几十年前占了东番的是谁?反正不是他们和兰人!被大庆打得屁滚尿流撵到爪洼的是谁?爱谁是谁,就不是和兰人就对了!

  就是打死他,他们和兰人也是遵纪守法的老实商人!

  湛金嗤笑了一声,朝着冯德尔翻了个白眼,用尖细的嗓音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请您指教!”冯德尔微微颔首低头,像是在表现自己的卑微谦逊。

  湛金一晃脑袋:“行啊,那咱就指点你几句。你们和兰人,上次递交国书是什么时候?在六甲和爪洼占地建城,告知君主上国了吗?”说着,向虚空侧面一拱手。

  “凡事无规矩不成方圆,使者也是兼着海军官职的将军,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冯德尔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可湛金不给他更多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得了,你慢慢想吧!咱还得回去伺候王爷呢!王爷可是一刻都离不得咱啊!”

  这让冯德尔想再继续询问都不行了。

  等湛金回到雅间,就看见徒述斐站在窗户侧面,目送冯德尔离开。

  “爷,您今天这一出儿,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啊?就继续用炮轰着他们,把他们都轰死或者哄走不久完了!”涯角不太明白的问道。

  徒述斐一听这话,直接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涯角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着徒述斐的下文。

  “一枚炮弹多少钱,你知道吗?一尊火炮多少钱,你知道吗?日夜不停的轰击,一天轰出去多少炮弹,你知道吗?火炮的炮筒轰过多少枚炮弹之后,必须换新的,你知道吗?”徒述斐掰着手指头跟涯角算账。

  “那轰出去的不是炮弹,而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啊!”徒述斐最后感叹道。

  等湛金进来了,徒述斐又说:“可是有些炮弹,又是必须得打出去的。不过说到底,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若是演这么一出儿戏,能达成政治目的,少耗费些炮弹和咱们大庆官兵的性命健康,那我就是天天站台上唱戏也没问题。

  说到底,就是有的人贱皮子。好商好量的,就蹬鼻子上脸。非得打一顿,让这些人知道疼了,才听得懂人话了。”

  这说的就是和兰人。

  当初他们递交国书,要进行海贸的时候,大庆朝廷难道没同意吗?

  是他们得寸进尺,不光不想交关税,还想把东番给占了,这才被按在地上摩擦,撵到了南海的岛上去了。

  结果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几十年啊,就又开始勾搭着霍家,还想掐住六甲海峡了!有了这个想法,并且跃跃欲试要付诸行动了,大庆能容它?

  茜香和真真的问题,解决的是真顺利。

  震慑安南这件事,只等着当地的情势再稳定一些之后,徒述斐就打算运送几个铜柱子过去,就立在靠近安南的位置,让他们好好回忆回忆过往,免得他们以为大庆拿不动刀了,就飘起来了。

  至于和兰。徒述斐是一定要让和兰人明白一件事的€€€€在大庆的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在这里呆着,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想要自成一国,建立海外殖民地,不好使!

  湛金和涯角听了徒述斐的回答,咧嘴直乐:说到底,就是他们王爷心疼钱了!

  不心疼不行啊!徒述斐瘫在椅子上想道。

  大庆要想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必须有充足的资金支持。如今肌肉也亮过了,该花的钱花了,那该省的地方,也得省一些才行。

  大庆家大事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229章

  徒述斐也想直接把和兰人都丢海里喂鱼去, 可不能够啊!没了和兰,还有不列颠呢!

  时移世易,这里早就不是把人赶走或者杀光,而后占住交通要到就万世太平的时候了。

  欧罗巴的人知道了大庆, 且能够来到大庆, 与大庆贸易, 甚至几十年前就处心积虑的在南海中占据地利, 以图谋今后更进一步。一群穷人乍富、半点没有廉耻心的恶人,能因为这一遭挨了打就放弃大庆这块肥肉?

  用膝盖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定然会集结力量, 反扑过来。

  说到底, 还是需要时间。所以那边石光珠日夜不停的轰击以威慑,徒述斐这边装傻充愣立规矩。两相配合, 让出一部分利益来获得更多的时间发展,占人占地,彻底把南海握在手里。

  这里面需要把握好分寸,既要不让和兰人再生出炸刺的歪心思,又要让对方觉得有利可图。可再想划地独居, 成为国中之国是绝无可能了。

  他要和兰人上表, 就是立下大义名分, 也算是给今后来大庆贸易的其他国家打个样板。

  有和兰人“珠玉在前”,再敢有人肖想南海,哼!徒述斐冷笑了一声,那就干他娘的!

  脑子里过了这么些事情, 可实际上不过是几息时间而已, 徒述斐又想起一件事:“有人回来吗?”

  这问的是这次闪电战里, 有没有受伤回来养伤的兵士。

  湛金想了想,“还没呢!这次咱们实在轻巧, 听李六的意思,连断胳膊断腿的都没有,都是皮肉伤,在当地修养就行,用不着回来白折腾一趟。”

  “别啊!”徒述斐听到这话,心里是很高兴的。可随后就不乐意了,“我这等着往民间撒消息呢!他们怎么也回来几个,让我这消息有个出处啊!”

  故土难离,南海路远。哪怕徒述斐早就做好了迁徙民众的计划,可他到底是希望能调动起大家的主管积极性的。所以这出舆论心理战,是早就设计好的!

  南海诸岛此时的确环境艰苦,因为这是一片未开发的不毛之地。可也正因为南阳诸岛的情况如此,才更要开发。

  “小公爷手下的新兵都是南方兵,让这些兵们,往家里投递家书如何?”湛金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法子。

  “那就交给你了。”徒述斐觉得可行,点头同意,也把事情给分了出去。

  “那咱回?”湛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询问徒述斐是否回去。

  “回吧!估计柳大人等着咱们了。”

  等回到临时的行在,柳蕨果然等着了。

  先给徒述斐见礼,随后便面带询问的看向徒述斐。

  徒述斐也没卖关子,直接把跟和兰人的交流都说了一遍,“剩下的就看他们什么时候上表递交国书了。”

  又道,“过几日,会有战船往返,柳大人要注意一些。这东番岛,要热闹起来了!柳大人要好生经营,今年说不定能得一个‘上上’的评语。”

  “臣定不负王爷厚望,不负朝廷所托!”柳蕨起身拱手。

  过了足足半个月,和兰人的国书终于出炉。由海军“护送”着和兰使者,经海路前往津门港口,而后换陆路入京朝见。

  主客名分定下来,每日里的炮击也停了。等到和兰人的使者面圣回来,现在这种围困的状态也会消失。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海军会入驻和兰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港口和城市,正如如今的安平一般。

  对此,徒述斐难得外露了一回,喜不自胜的念叨着:“猪啊,还是得养肥了再杀!你看看,这不是飞来凤嘛!”

  又过了不几日,东番岛陆续来了不少岛邦的使者,恭恭敬敬的经由柳蕨求见徒述斐。

  徒述斐一一见过,该安抚的安抚,该敲打的敲打。尤其是不怎么老实的安南,这回来的人那叫一个谄媚恭敬!可惜徒述斐早就知道安南的内部状况€€€€一群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蠢货,总想搞事,挨了打老实一阵,过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就是现在被称作广西的桂地,还有自成一片的蜀地离安南太近了,还不好大动干戈,不然这次就直接用不敬之罪斥责王室和当地势力庞大的臣子,再扶植一个新王出来就是了。

  不过哪怕没这么操作,徒述斐在边境立铜柱的动作,也足够安南王室和大族心惊了。

  转眼间,天气就闷热了起来。空气都变得粘腻起来,因为日日穿着小礼服,徒述斐的身上也起了一层一层的痱子,全身上下都腌红了。

  整个人又黑又瘦,湛金和灵宝想尽了法子,终于在一波岛邦使臣拜见完毕的空档,把人劝回了闽地。

  福州港所在的福州城,是陈内监经年经营起来的,人手、药材都齐备着。徒述斐一上岸,就立刻有大夫来诊脉开方,随后就是煎药送服。

  等换了轻便的衣衫,又往身上涂了一层厚实的半透明药膏之后,徒述斐才算是获得了自由。

  陈内监生了老大的气,气徒述斐竟然“病”成这个样子;又狠狠的看着湛金等人,眼光跟小刀子一样,恨不得剐他们一遍;随后又自责,自己竟然这么晚才察觉到。

  徒述斐看湛金灵宝低着头跟鹌鹑一样,一半觉得好笑,一半又有些不忍心。他便岔开话题,对陈内监说道:“今年的万寿节,我约莫是没时间回去了。但是我先前会见岛邦的使者们,他们会前往京城朝见,路上必然经过东番和福州港。

  虽然有海军护航,可还是要请老陈你多看顾些。要是能出借一二人手,算作圣人招待使臣的恩典,那就更好了!毕竟海军里面都是糙汉,还真就不怎么会招待人。”

  这是国朝大事,而且又是徒述斐吩咐的,陈内监自然是应允了,派出了人手彻底把这件事接了过来。而徒述斐则是开始着手整治起了闽广两地的大豪绅大地主来。

  徒述斐先前处置霍家的时候,称得上心狠手辣,半点情面也没留,一时间闽广两地的乡绅地主,难免心虚气短。虽然有抱团取暖的心思,可徒述斐的郡王仪仗补齐,护卫士兵也满员了,他们是软的手腕也不好用,硬的手段不敢用。

  在这样的前提下,徒述斐的人手、时间又都充裕得很,自然是放开手施为了。

  从求告的小案子着手,一点点的深挖背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处置了好几个豪门世家。又把这些豪族所辖的几百户人家一一打散,分支分户,迁徙挪移。

  这一手下来,可算是戳了不少人的肺管子了。甚至就连京城之中的官员们,也对徒述斐多有不满。

  弹劾他的折子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御前殿送,通过张玉庭往清华殿递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张廷玉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徒述斐此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朝稳定?自然是直接把事情都拦在了宫门外面,但也没瞒着太子徒述辰,而是直接把安抚众人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而且这一次小六做的这件事,正好可以用来试试底下人都是什么成色。”徒述辰对张玉庭的能力很信任,只是提点了一下。

  张玉庭听出了徒述辰的意思,“可是有人做了什么腌€€事?”不然徒述辰怎么好端端的这么说?这是要内部自查自省的节奏啊!

  徒述辰摇头:“你也应该清楚,未来咱们要做的事情,务必所有人都要有公心,或者至少公心超过私心才行。如今投靠过来的,有看老师的面子,有看外公的情分,也有看我储君的身份,兼之看我日常礼贤下士且透露出去的品格性情。来的人里,也未必没有别处派来的。

  可别管来历是什么,心思却不能动摇。你想想前朝的吏治如何溃烂的?不就是那些私心颇重的端方君子们,嘴里说的好听,手里做的难看,硬生生挖着前朝的根基补足自己的家族,活活耗死了前朝的?

  前车之鉴,我要用人,就要常常自查自省,保证咱们的人都别有那种歪心思。到时候‘众正盈朝’可就不好收拾了!我倒是不在乎这里面有没有别的势力的人。只要他做的事情是对的,最终结果是好的,那就是我的人了。”

  张玉庭缓慢的思考着太子话里的深意。

  确实,追随太子的人越来越多,难免良莠不齐。趁着这次机会,可以好好看看这些人的心思。然后能挽回的挽回,能导正的导正,能共事的继续共事。

  而且就像太子说的,别管这里有没有其他势力的人,想获取他们的信任,必然要实心任事一番。这样的人,可用!

  而只要这些人继续实心任事,难保不会逐渐真的成为与他们志同道合之人。到时候,是不是旁人安插进来的,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这是把人的心思都研究透了啊!

  徒述辰见张玉庭沉思,也没打扰。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积极正面的那一半。另一半,徒述辰不愿意让张玉庭知晓,也不愿意让张玉庭沾手。

  张玉庭自觉体会了徒述辰的深意,这事就算是定下了。正事了了,便拉着徒述辰说些家长里短的私密话,从张家长辈的身体状况到精神状态,还有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说到最后,又问起远在闽地的徒述斐来:“咱们六爷是到哪儿都不安生。除了这明面上的一遭,还有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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