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真白的腿也彻底好了,这会,他刚从手术室出来,给一个锁骨骨折的军人打完钢钉。
地面上开始被轰炸,在前线待了一年时间,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前所未有的,灯闪烁了几下,啪地暗了,正当所有人动起来之时,又恢复了光亮。
技术兵去排查,说没发现任何问题。
然而没想到的是,晚上接近凌晨,正当大家准备入睡之时,突然,被埋在地下的整个二星基地,停电了。
秦威很快通知大家,是他们的中转无线供电站被炸了。
第三星的所有可供电的厂和站都被毁得差不多,所以他们连接的是发射到外太空的二星无线供电站,但因为太远,所以还需要中转站。
重建中转站起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岑真白原本躺在床上看书,因为有暖气,所以军队统一发的被子不算厚。
黑暗的那一刻,他失去所有视觉,终端有手电模式,但现在没有供电,万一终端也没电了,那就更麻烦了。
他本想着就这么睡了,只是,他很快就感到了冷。
他血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更不用说在失去暖气的寒冬了。
脚先变冷,到手,最后是整个身体,哪怕盖着被子,把所有衣服都搭上去了,他仍然冷得打颤。
被窝里全是冰的。
没有电,生成热水的机器也全是冷水。
岑真白看到终端里,医生群说军人们去拿木柴和煤炭生火取暖了。
结果没多久,刘军医道:“草,刚去到,没了。”
整个基地人多,自然很快就消耗光。
岑真白用终端看了一眼,夜晚,第三星的地面温度零下三十二度,地下零下二十七度。
秦威又通知,技术人员正在拿机甲的机油来小型供暖,先提供给医疗人员,但没法立刻解决,起码需要一小时。
不能这样下去,岑真白打开终端的光,刚想出门,打算去找从今€€€€€€
门被敲响了。
岑真白愣了下,“谁?”
是霍仰的声音,“我。”
自从上次饭堂事件后,岑真白开始锁门睡觉,他下床,脚伸进鞋里,冰得他一颤。
他给alpha打开门。
霍仰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他抱着一大堆东西,说:“我来给你送被子。”
一到被窝外边,岑真白就情不自禁地整个人都在抖,冷冽的空气完全忽略那一层薄薄的里衣,直刮骨头。
原来那一层被子还是稍微有点用处的,他说:“不用……”
霍仰把他的被子和所有衣服都扔在omega的床上。
他不容置疑,让岑真白赶紧上床,他严肃道:“快些。”
岑真白轻轻皱了皱眉,“真的不用,那你呢?”
霍仰说:“军装很厚,有三层,而且,我是alpha。”
alpha也是人,岑真白刚想开口反驳€€€€€€
见omega还站着,霍仰干脆直接上手了。
岑真白只觉得一晃眼,他的小腿就躺到在霍仰的手臂上,再一晃眼,他就被打包到床上了。
霍仰手腕上的终端在发亮,他用两张被子紧紧把omega盖住,又用衣服塞好所有可以漏风的角落。
岑真白压根反抗不了,冷空气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僵硬,身上的棉被和布料很重,恍惚中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紧接着,岑真白看到alpha把手伸进军装口袋里,在努力往外掏点什么。
霍仰掏出两个脏兮兮的煤炭,连渣渣都不放过,他低声说:“……我抢了一点。”
天知道那帮alpha跟饿狼扑食一样,被踩了好多脚,军靴那么厚,他都能感觉到痛。
煤炭在alpha的饭盒里,被点燃,燃着一点红红的光。
霍仰重新站起来,又给岑真白掖了掖被子,可他仍然不放心,有太多睡过去直接被冻死的真实案例了。
霍仰低声寻求他的意见:“我能就在这吗?”
他就守着,什么都不做。
当然能,岑真白点头。
霍仰把所有可以取暖的东西都给他了,那霍仰之后能去哪呢?这里好歹有点煤炭。
于是霍仰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问:“你还冷吗?”
自然是冷的,没有热源,被窝里压根暖不起来,岑真白努力控制了,但尾音仍然发颤:“不冷。”
霍仰明显听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却毫无办法。
门缝底下在漏风,alpha把椅子挪过去,用身体尽量挡住。
他没有一点卖惨装可怜的意思,他在omega面前,向来都是把自己伪装得更强大,他的嘴硬挪去了别的地方。
就像明明疼疯了,也要说不疼。
就像此刻,明明冷得嘴唇有些发白,他也不动如风,在椅子上挺直了腰板,跟在出任务守夜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在心里洗脑自己,他一点都不冷,这样能勉强减少一点发抖的频率。
房间安静下来。
借着煤炭那一点光,岑真白看了一会,他再次坐起来。
霍仰快速皱起眉:“你快躺好,想冷出病吗?”
岑真白或许不知道,但他们队里有侦察兵,每天都在报告第三星地面上冻死了多少人。
岑真白掀开一点被子,说:“你进来吧。”
第81章 “七个礼物。”
霍仰原本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一床隆起的衣服,闻言,定了好几秒,视线才缓慢地、沉沉地、带有目的性地压过去。
他声音很低,问:“什么意思?”
房间小,哪怕霍仰有意降低存在感,可高大的alpha本就是不可忽视的。
alpha手腕上的终端一直开着最微弱档位的光,岑真白看不太清霍仰的表情,却能看到那节搭在军裤上的手骨干分明,青筋微微突起延伸。
他莫名觉得房间逼仄了起来,不仅空间,还有空气。
alpha的信息素爆发了一瞬,形成一个峰值,但很快又被克制地压下来。
岑真白感受到了,“我说你躺进来,冷。”
他看到霍仰向他这边侧过头,应该在盯他。
目光如炬。
岑真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蜷缩回手心。
“可以吗?”霍仰说,“你不介意吗?”
岑真白摇头,裸露在外的肩膀细微地发着抖。
也是,岑真白这么善良,心又那么软,今晚在他房间的无论谁,无论哪个alpha,他都会这么邀请的。
霍仰移开视线,握紧拳头压抑住自己,他道:“……不用了,你躺好。”
岑真白坐着,只有腿在被子下,他说:“你快一点,我好冷。”
可能是真的冷,尾调都变轻声了。
霍仰冷硬的下颌线绷紧,复又松开,他站起来,铁制的蹬腿在地面上摩擦了下。
他的声音莫名哑了一点,他说:“你先躺好。”
岑真白听话地躺下,不仅如此,还往里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
霍仰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唇线压得更直。
alpha军装里边穿了件黑色短袖,他脱掉外套,同样也盖在岑真白那一边,他解释道:“干净的,晚上刚换上的。”
身上又是一重,岑真白牙齿打着哆嗦,他看霍仰光着的两条臂膀,开始怀疑alpha是不是真的不冷了。
霍仰单膝跪上床,捻起被角,又没了下一步动作。
床往下坠了下,岑真白疑惑地看过去。
霍仰莫名其妙来了句:“我是alpha。”
岑真白当然知道霍仰是alpha,难道还突然变成了beta不成?他迷茫地:“嗯。”
霍仰敛下目光,“没事。”
一米二的小床,一个人睡刚好,再加一个alpha,那就是超载了。
就连霍仰躺进去,都不小心碰了下omega的手臂。
岑真白恍然之间,觉得手臂被一个火烧得滚烫的锅底贴了,他反射性地往里纟宿。
霍仰动作一顿,越发往外。
岑真白鉴定完毕,alpha不仅不冷,还热得不行,他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是零下二十多度!
alpha和omega的差距真那么大吗?
霍仰尽力贴着床边,可哪怕他侧身变身成一条线,都不可避免地碰到omega的肩膀。
于是岑真白也侧过身,变为两人面对面躺着。
omega的脸极速放大,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