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屏风倒地,谢让踉跄一下,滚烫的身躯从身后覆上来。
后背撞上殿内的红柱,他抬眼,视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个剧情节点,宇文越还不满十八,仍是个少年。
可眼前这人没有半分少年该有的模样,他的身量比谢让还高一些,五官阴郁而略有攻击性,再配上周身那极为可怖的气势……
谢让双腿瞬间软了。
“谢、让。”那双眼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对方嗓音嘶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朕说过……迟早会让你后悔。”
不用迟早,他已经后悔了。
他刚才还不如直接跑去外面,给乱箭射死。
被男主抓到,那是要千刀万剐的!
许是恐惧到了极点,谢让此刻反倒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他注视着那双眼,竭力维持着语调平稳:“宇文越,我来这里,是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对方没有回答。
谢让心道有戏,又继续道:“眼下局势动荡,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重新掌权?不可能的,你……”
对方还是没回应,钳制着他的那只手烫得惊人,谢让话音稍滞,总算察觉到了异样。
在书里,哪怕是险些被帝师反杀,宇文越的状态依旧冷静到了极致。
可现在不是这样。
年轻的天子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甚至在轻微颤抖。
病了?
谢让张了张口:“你……”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少年嗓音艰涩,忽然问。
谢让一愣。
味道?
哪有什么味道?
不等他有所反应,对方忽然用力拽了他一把。
耳畔是少年手中利刃落地的声响,一阵天旋地转,谢让不受控制地摔到了地上。
摔破的膝盖再次磕到地面,谢让顿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下意识想撑起身,却又被人从身后紧紧按住。
灼热的吐息落在耳畔:“……梅香。”
!!!
谢让从记事起就没和人这么亲近过,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满身。他拼命挣扎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
“你身上,有梅花香。”那双滚烫的手钳住谢让的手腕,少年艰难地开口,“谢让,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味道,会让他如此烦躁,却又……如此躁动。
宇文越呼吸越发急促,几乎要控制不住那仿佛从血液中升腾而出的,极力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
青年是被圣上召请进宫,他穿着官服,一头长发束冠,此时微微低着头,恰好露出颈后那一小片细腻的肌肤。
衬着暗紫的官服,白得晃眼。
宇文越注视着那截纤细脆弱的后颈,遵循本能一般,倾下身€€€€
狠狠咬了上去。
原先那若有似无的梅香,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迫不及待地汹涌而出。
少年着迷似的汲取着那味道,感受着那香气逐渐变得清甜而浓郁,在这漆黑的寝殿内弥漫开来。
第2章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谢让几乎发不出声音。
其实并没有那么疼,比起疼痛,谢让随之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可怕,也更为奇妙的滋味。仿佛身体被抛向空中又急速坠下,那滋味从灵魂深处渗透到全身,让他呼吸都近乎停滞。
好一段时间,谢让浑身动弹不得,唯有眼眶逐渐泛起热意。
不知过去多久,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原主的侍卫统领飞鸢大步走在前头,十几名墨衣侍卫紧随其后,瞬间将寝殿内的两人团团围住。
……然后就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纷纷愣住了。
“公、公子!”众人手忙脚乱围上来,先将宇文越扶起,而后才来到谢让身边。
压在身上的重量被移开,谢让终于找回了呼吸。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不知为何失了力气,虚软颤抖的手臂勉强撑起身体,还没说出话,眼尾便蜿蜒着落下两行泪来。
正要上来扶他的飞鸢:“……”
谢让:“……”
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崽子咬了,还咬哭了。
他干脆原地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得了。
好在侍卫统领训练有素,果断装作没看见,神态自若地将谢让扶了起来。谢让低头擦了擦眼泪,注意到自己的衣袖还被小皇帝紧紧攥在手里。
少年眼眸紧闭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咬完人就睡,真行。
“去……”谢让嗓音还带着点哭腔,他清了清嗓子,沉下声,“去请太医。”
.
夜色已深,乾清宫内的气氛却是一派凝重。
众侍卫将乾清宫内外围得水泄不通,老太监常德忠站在边上,战战兢兢,满头大汗。
一名太医跪在内室帮小皇帝诊脉,谢让坐在外间主位,缓了许久,才勉强缓过周身那股虚浮发软的异样。
“方才是有伙贼人将属下等人引走……”年轻的侍卫统领跪在殿前,以头点地,“属下失职,还请公子责罚!”
谢让揉了揉太阳穴:“人抓到了?”
“抓到了五个,还没审便咬舌自尽了,其余的……”飞鸢顿了下,忙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谢让:“不用了。”
和书里的剧情一模一样,帝师周旋到了侍卫赶来,小皇帝计划失败,藏在暗处的影卫也只能暂且撤退。小皇帝还不能死,所以就算撕破了脸,也只是被帝师再次禁足寝宫。
至于其他参与了计划的人……
谢让偏头看向身旁那老太监。
“谢大人恕罪!”常德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起来,“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绝不敢谋害谢大人啊€€€€!”
要不是看过书,他就信了。
“常公公,你先起来吧。”谢让平静道。
在书里,直接参与了计划的常德忠,自然是没能活命的。但谢让不是真正的大反派,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谢让叹了口气,又看向手边的桌案。
小皇帝打算用来刺杀他的那把刀还放在桌上,明晃晃的,看得他头晕。
就在此时,屋内的太医走出来:“谢大人……”
这太医姓冯,年事已高,须发尽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谢让问:“圣上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话,圣上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惫。”冯太医道。
谢让:“那他怎么……”
冯太医:“圣上,是分化为了乾君。”
什么玩意?
谢让眉头皱起,可屋内众人都像没听到似的,神态自若,面不改色。谢让环视一圈,见没人打算给他解释,只得又问:“所以,乾君是什么?”
冯太医:“?”
众人:“?”
谢让:“?”
谢让按了按眉心,无奈:“都出去吧,冯太医留下。”
众侍卫退去殿外看守,谢让才道:“你刚才说圣上怎么了,从头解释。”
这个世界有一小部分人,长大后会迎来二次性别分化,分别是乾君和坤君。乾君力量强大,通常地位较高,坤君则力量相对低微,无论男女都拥有生育能力。
至于没有二次分化那些人,则被视作普通人,亦称为中庸。
“……乾君分化时会出现第一次易感期,所以圣上才会浑身燥热,意识不清。”冯太医道,“不过,分化通常出现在成年前后,圣上今年才十七,多半是由于体质特殊,提前分化了。”
谢让拧着眉听完,彻底茫然了。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新设定,书里原本有这些东西吗???
但对方这么一解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小皇帝方才的状态那么奇怪。
乾君与坤君本质是为结合与繁衍而生,所以在易感期时,会产生强烈的欲望。而二者体内特有的信香,则可以彼此安抚,缓解不适。
不过,为了防止乾君受本能驱使,轻易标记坤君,皇室很少会给刚分化的乾君送上坤君安抚。
通常是以药物控制,熬过这易感期。
这几日宇文越一直被关在寝宫,没人注意到他进入了分化,而他自己多半也没意识到……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也幸好这分化期来得及时,否则,谢让刚才恐怕真的会死在这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