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越的猜想和担忧,半分不差。
方才在画舫里,谢让并未给穆多尔确切答复,只说自己会再考虑一下。
穆多尔态度也很友善,允诺无论谢让最终是否答应,都会维持与中原的合作,对付匈奴。
坦白而言,月氏抛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生活在现代的时候,谢让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野心,那是因为朝代不同,时局也不相同。可他现在来到了这里。活在这样的时代,谁不想去开疆扩土,谁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征讨与开拓,这两个词只是在心中想上一想,就不由叫人热血沸腾。
可是……
谢让垂眸不语,拿过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里的茶水,老师还是别喝为好。”宇文越道。
谢让没明白:“为何?”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宇文越无奈看他,“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无论熏香还是茶水,其中都加了助兴之物。那东西对寻常人没多大影响,但老师平日用了不少滋补汤药,要是再用这些……”
谢让:“……”
“老师不必担心,我早让人把这屋子里的熏香撤了,只要不用屋内的茶水就好。”宇文越宽慰道。
但谢让并没觉得被安慰到,他悻悻收回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店里的什么都不能喝?酒呢……”
宇文越皱眉:“你喝酒了?”
他以前对于谢让是否饮酒是很敏锐的,哪怕只沾了一点,都能让他身上的信香有所改变。但自从开始服用冯太医的丹药,对于信香的感知就受到了影响,再也辨不出这些。
宇文越问:“喝了多少?”
谢让心虚得视线乱飘:“两……三杯吧。”
“谢怀谦!”
“最多半壶。”谢让道,“穆多尔也喝了,他都没事,我哪知道……”
“他身体如何,你身体又如何?”宇文越站起身来,拉着谢让就往外走,“其他的事改日再说,先与我回宫。”
谢让近来身体比冬日时候好了一些,但比起寻常人仍然亏空虚弱。宇文越给他灌了许多滋补药膳,山药鹿茸人参当归,什么补就给他吃什么。
他原本就不该饮酒,何况是加了料的酒。
宇文越越想越气,脚步不自觉快了些,拽得谢让踉跄一下。
“我没事,你慢……”谢让正想喊他,话音却是一顿。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股陌生的燥热感,正从身体内部渐渐涌上来。谢让吞咽一下,只觉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似乎也变得格外滚烫,肌肤相接之处,烫得像要烧起来。
“现在没事,谁知一会儿会不会有事。”宇文越对他的变化浑然未觉,他松开抓着谢让手腕的手,转而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半扶半抱着往前走。
这下,二人之间靠得更近了。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侧,谢让无声地舒了口气,艰难抵御着身体内部传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很热。
燥热感像一团火焰烧至心口,再蔓延至四肢。谢让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四肢也跟着发软,只能任由宇文越扶着他出了望海阁,回到马车上。
“很难受?”宇文越给他喂了点水,注意到谢让已经满头大汗,沉着脸,“再忍忍,回宫就好。”
谢让点点头,难耐地扯了扯领口。
他是头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着变化,是个男人就会明白,那是怎样的变化,又带来了怎样的冲动。
陌生的冲动在脑中叫嚣着,谢让闭上眼,抓着领口的手指微微颤抖。
与一些情爱故事中的描述不同,这种感觉并未使他的思绪变得混乱,相反,他的意识其实很清晰。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马车正在朝前驶去。马车在城内疾驰引来了不知情百姓的斥骂,车轮碾过碎石高低震颤,微风从车帘缝隙穿透进来,带来些许凉意。
一只手伸过来,碰到了谢让滚烫的指尖。
他下意识往后避了下,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宇文越的神情依旧很凝重,少年天子平日在朝会上都很少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他与谢让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
“我只是帮你把外衣解开。”宇文越眼眸低垂着,故意不去看他,帮他一粒一粒解开外衣的盘扣,“那酒里下的药不重,只是会让人感觉燥热。回去沐浴一番,冷静下来就好了。”
谢让没说话。
耳畔的杂音让他听不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到那张不断开合的嘴唇上,试图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但很快又被其他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宇文越嘴唇的形状,还挺好看的。
真不愧是男主。
谢让在心里不经意般想着,没有意识到,自以为清晰的思绪早变得迟钝。那双眼迷离失神,原先挡在领口的手也落下去,摆出一副任人施为的姿态。
他靠在马车一角,就这么静静望着宇文越,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神情热切而专注。
“你……你看什么……”宇文越依旧没有抬头,嗓音却变得有些低哑。
“看你啊。”谢让迟钝的思绪只觉得对方这模样尤为可爱,他用滚烫的手指抬起对方下巴,偏了偏头,“老师不能看吗?”
宇文越动作一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谢让按在马车角落,狠狠吻了上去。
第46章
那是个极为凶狠的亲吻。
宇文越发狠地吻他, 唇舌交缠,从纠缠的舌尖到按着对方身体的手掌,都带着不容推拒的力道。谢让无从抵抗,只能竭力仰着头, 喉间无意识发出的低吟几乎轻不可闻。
但这声低吟仍然勉强唤回了宇文越的理智, 强势的动作放缓下来, 他略微退开几分,温柔地抵着对方柔软的唇。
“呼吸。”宇文越注视着他, 低低笑起来,“难怪不让我吻你, 原来根本就不会啊。”
他其实也是头一回,但这种事从来就犹如本能一般, 用不着谁来教导。而正因如此, 谢让青涩的反应才取悦了他。
恶劣的心思得到了满足, 宇文越重新低下头, 温柔舔舐, 舌尖尝到一点腥甜的滋味。
身子弱就算了, 嘴唇也这么软,轻轻一碰就破。
真是没用。
宇文越在心中恶劣地想着,却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怜惜之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人,明明有着强大到能令天下忌惮的能力, 却偏偏连他按在肩上的一只手都挣脱不开。
“怀谦……”宇文越抵着他的额头, 眼中露出些许苦恼,“你教教我吧, 我该怎么做?”
我那么喜欢你。
到底应该怎么做, 才能让你也喜欢上我?
谢让只是怔怔望着他。
他似乎彻底被这个吻弄蒙了,嘴唇殷红, 双眸覆上水汽。往日那清雅高贵的帝师不复存在,只剩下如今衣衫半解、毫无防备的谢让。
他被宇文越紧紧钳制着,浑身动弹不得,难耐地偏过头。
“怎么了?”宇文越问,“难受?”
“……热。”
谢让手指无力地蜷了蜷,像是想做点什么,却又因为某些原因生生止住了。
自幼饱读诗书,聪慧过人,却连取悦自己都不得其法。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尚存的矜持与羞耻感让他咬紧下唇,低垂的眼眸中水光潋滟,睫羽微微发颤。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了。”宇文越叹息般开口。
他维持着按住对方身体的动作,空闲的手缓缓下移。
谢让呼吸一紧。
“想要?”宇文越眼底带上了点笑意。
谢让只是微微摇头:“不……”
“撒谎。”宇文越眼也不转地注视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老师,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教过我,撒谎会怎么样?”
“会受罚。”
年轻的天子微微一笑,极温柔地抚过谢让鬓角的碎发,轻声问:“老师,准备好受罚了吗?”
……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谢让记不真切。事实上,从上了马车开始,他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了。
他再次醒来,是翌日早晨。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谢让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脑中宿醉般的疼,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难耐地按了按眉心,偏头往外看去。
这里是他居住的昭仁殿,殿内没有旁人,只有清幽的檀香飘荡在空气中。
他是怎么回来的?
昨晚……
朦胧的记忆碎片般浮现在脑中,谢让浑身变得僵硬,残留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昨晚,他和宇文越在马车上……
不,不只马车,后来,他们应当是回到了宫中。他仍然记得,有人将他抱进了浴池,然后……弥漫的水汽遮挡视线,耳畔的水声连绵不息……
是梦吧?
肯定是梦才对吧?
他怎么可能和宇文越……那可是他的学生!
谢让痛苦捂脸,手指碰到下唇时带来些许刺痛感。他停顿一下,又轻轻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