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着腮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又在为别人穿喜袍。
看着他爱的人,曾经深爱过的人为别人穿喜袍,两个人的相爱是金玉良缘,然一个人的喜欢就像溺水,海面风起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即便他爱又如何?
上辈子他那么那么……爱面前这人,但这个人还是一次又一次穿上喜袍、开皇宫正门、八抬大轿迎娶别人。
而彼时,他被圈禁深宫,连亲生的孩子都留不住。
怎么那么傻啊……程幼忍不住心疼上辈子的自己。
恍神间,李牧首已经换下了喜服。
“可以,不必更调”李牧首将喜服交给女官淡淡道。
“啊?”女官意外地看着李牧首,顿时觉得手里捧着的礼服成了烫手山芋。
自古帝王成婚,事无巨细皆是慎之又慎,便是喜服也是要数次更调以示对皇后的看重,可李牧首只是试了一次便决定用第一套,这也……太草率了。
程幼也稍稍诧异,但他还没缺心眼到去劝李牧首。
怎么说他现在还都是李牧首的枕边人。
女官倒是想劝但见一看见李牧首冷冽的面容便止住了话,喜服之事便如此草草了事。
数日后
勾扈之行起程,因为是微服不便带侍女,所以程幼也就没让桃曳和荷绿跟着,只能自己背着包裹去前殿找李牧首。
李牧首将他背上的包裹接过,看着还犯困的人微微含笑,俯身手从他腿弯抄过将人一把抱起上车。
太还未亮,程幼困得不行,连眼皮都懒得睁,环着李牧首对脖子顺势找了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车轮滚动,碾着晨雾,向勾扈行去。
睡梦里颠颠簸簸,程幼下意识皱眉,脸不安地蹭着李牧首的脖子。
李牧首只得将书放下腾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等怀里人渐渐眉心舒展,呼吸又趋于平缓才又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书。
“公子已经到闫市了。”车马停下,驾马人的声音传入车内。
“嗯”李牧首淡淡应声。
一直窝在李牧首怀里的程幼不知道是听见说话声还是因为飘入马车里的饭香慢慢醒了。
“到了?”程幼迷迷糊糊问。
“没有”说着李牧首放下怀里人。
“那怎么停了?”
“吃饭还有……”说到一半李牧首止住了话。
“还有什么?”程幼下意识问,但李牧首并未答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刚刚李牧首看着他的目光有点怪。
不过一会程幼便明白为什么了。
闫市,客栈内
“啊!我要穿女装?为什么啊?我不要……”程幼看着放在榻上的一套桃粉色衣裙一脸抗拒。
李牧首迎着他埋怨的视线轻飘飘道“我们此次出行的身份便是一对去勾扈探亲的夫妻,这样不打眼。”
确实……李牧首的理由无可辩驳,但他还是不愿意。
“你配合得好,等回宫我给你复君位……”
程幼不为所动。
“我的私库里的东西任你取用……”李牧首加大筹码。
这相当于把私库钥匙交给他了,程幼小脑袋瓜子飞速运转,但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
“每月允你回程家住三日……”李牧首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看着他缓缓道。
听到这程幼眼睛“哔”得一下亮了,笑盈盈地回望李牧首,然后无比乖顺地将脸靠在他肩膀上,黏着声音甜呼呼道“我都听陛下的!”
李牧首:……
虽然是答应穿裙子但要李牧首看着他穿程幼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所以……最后只能委屈李牧首让他等在门外。
等了好一会见李牧首见人还未出来,便敲了敲门问“好了吗”
屋里程幼正忙着,低着头解带子那顾得上回他话。
“没好?”李牧首疑惑。
“没有呢……”良久从屋里传来他回话的声音。
李牧首将准备推门的手收回,只得还在门外等着,而隐匿在暗处的侍卫看着等在门外的主子内心的震惊几乎不可言表。
房内程幼怎么也系不好裙带,最后缠成一团不说他自己还累得不行,刚梳好的发髻也几乎要散开。
一屁股坐在榻上,懒得再弄,转头就朝着门外喊李牧首进来帮他。
“夫君!”
李牧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看着房门愣在原地。
夫君……
程幼是在唤他?
程幼见李牧首没应他只得红着脸又喊“夫君……”
李牧首用手用脚打开房门,缓了片刻才强作镇定朝帘内的程幼走去。
“你说刚刚要扮夫妻的,不然我也没想这么喊的……”程幼红着脸先发制人。
李牧首清了清喉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耳尖隐隐泛红。
李牧首耳尖红了?
程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看差了,红着脸低头,但偏偏好奇就又抬头偷偷去瞧,不巧撞进了李牧首的眼眸里。
他本欲躲,却未料李牧首先转过了脸。
作者有话说:
快到转折点了……
第34章 会叫你父皇……
快马加鞭,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勾扈。
太贫瘠了……这是这地方给程幼的第一印象。
尘土飞扬、往来人粗布麻衫甚至衣衫褴褛,那是让人触目惊心的贫瘠困苦。
程幼在看他们时,行路的人也在看他。
他一袭绯红的衣裙,俏生生站着,如一朵娇艳的花开在这贫瘠的土地上。
他们打量的眼神多是惊艳好奇很少有亵渎之意。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她的裙子也好看……”一个小姑娘红着脸躲在母亲怀里悄悄道。
虽然他们的视线并无恶意但程幼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躲到李牧首身后低着头。
李牧首将他脸上的面纱扣好,转身冷眼扫过视周围隐隐聚来的视线。
漂亮娘子身旁的年轻公子气势太重,周围人不敢招惹也都纷纷散开,也只有懵懂无知的孩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身后的程幼。
到了客栈,程幼将面纱解下。
他毕竟是男子了,穿上衣裙后站在李牧首身旁勉强有几分姑娘家的柔美娇怯,但脸还是比女子脸庞要棱角分明,因此便只能借着面纱遮挡一二尽量做到以假乱真。
“这就是勾扈?”程幼推开窗子向外望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没有一丁点鲜亮的颜色,灰扑扑得像一件补满布丁的旧衣裳。
“嗯”李牧首将他掀开的窗户关上,淡淡应声。
勾扈虽然位置特殊,但地贫物乏又无朝廷扶持所以自古穷得厉害。
程幼抬头看着漠不关心的李牧首半晌没说话。
因为心绪不佳,晚饭也不合胃口,所以草草用了膳便上床准备休息,只是翻来覆去在这陌生的地方他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还是起身点了灯,等出去办事的李牧首回来陪他睡。
另一边,李牧首乘着夜风而归,抬头便见不远处的客栈一间客房烛火莹莹。
烛火将屋内人百无聊赖挑着灯花的身影映在窗扇。
他停住脚步,眼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怎么才回来?”
程幼见他回来,踢着着鞋就往他怀里扑,像没断奶的娃娃 ,黏人得厉害。
李牧首只能一手抱着他,一手解开外衣。
“明天回来早一点……”说着李牧首弯腰亲了亲他鼻尖,将人抱回床上。
奔波一日,两人都疲累不堪,可李牧首还是很有耐心,自己洗漱后,还端了热水给他敷腿。
“不弄了……”程幼有些犯困闹着要睡觉。
“嗯”李牧首将帕子放回盆里,抱着躺在床上。
“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不用,只是马车坐得时间长了,缓缓就好了……”程幼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窝在他怀里本欲睡,但因为他的话又不由得想起肚子里的小家伙。
他用手勾着李牧首的手指,开始不安分。
“不是说困了吗?”李牧首睁开眼睛问,声音沉哑。
程幼不说话,只是仰面看着抱着他的人,眼底澄澈温暖。
李牧首醒了醒困意低声问“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