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生就不生,那又怎么了?难道我欠你一个孩子?”
说着说着程幼浑身忍不住发抖,一个男人生下孩子,本就怪异,难道他还要一直生?他还要一直经受那种孤立无援、担惊受怕无可缓解的痛苦。
齐煜川因为占有欲想他生一个孩子,生一个孩子,自此他们之间便有了切不断的联系,但是,他根本不想。
齐煜川见不得他哭,沉默地将人揽进怀里,但心里终究还是不太痛快。
程幼推开他,沉默地坐回桌子旁。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来,细细给他把了脉说只是过于疲惫所至,程幼虽然对这个原因困惑,但听他这么说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
一场闹剧,反倒让两个人莫名吵了一架。
晚上程幼洗漱后,抱着被子去满满屋里睡,只是半夜起夜迷迷糊糊点了蜡烛看屋里摆设,才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寝房,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回过神简直要气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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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可你刚刚不是说,沈桓是韩寂的……吗
虽然气,不过大晚上也不至于再折腾回去。
次日一早,齐煜川没和他搭话,程幼冷着脸,全当没看见也自顾自地洗漱。
用过膳,管家已经把马车备好,程幼看了看满满交代了织锦几句,便跟上齐煜川的脚步上马。
弯着腰掀开车帘,一抬眼便对上齐煜川黑漆漆的目光。
程幼放下帘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另一边。
马夫问过齐煜川话,开始挪动马车,程幼扶着软坐身形一晃,背不小心蹭到车板一阵酸疼,皱了皱眉坐得稍稍远些,脸色也愈冷。
齐煜川一个武将,怎么可能不知道轻重?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他手无缚鸡之力。
一路无言,程幼几番后悔昨天答应他要来。
“将军,公子到了。”马夫停下马,低声道。
“嗯”齐煜川应声下马。
程幼随后下车,见这赴宴的地方惊讶了一下。
他以为是堂内盛宴,没想到是在江边画舫。
邺城偏北,连画舫也不像偏南的广陵那样精致奢华,透着地域风俗自然形成的粗犷、敦厚感。
两艘小船向两人渡来,前面一艘船空着,后面一艘船则跟着四五位侍女,小厮。
船依依行来,缓缓靠近,直到水波卷着飘落的桃花轻越至泥岸,船夫弯腰套了绳,才停下来。
“齐大将军!”一穿着褐色长衫的男子下船,笑容满面地匆匆朝两人走来。
“你倒是早……”齐煜川勾唇笑了笑道,不知道是真打趣还是真怪罪。
那人听他这话,笑面不改连忙告罪。
“将军这话真是让我羞愧难当了,原该早早亲自带人候着将军和公子。只是我听你要带着人来,光顾着怎么招待了,却把这接两位的头等大事给耽搁了!”
“岸边风冷,将军要打要罚,等上了船,暖了身子,您怎么说我怎么认。”
不论真假,这话说得够圆滑,也够妥帖。
齐煜川没应话,只是浅浅勾着唇,随他登船。
依次上了船,那人看清程幼的脸登时一怔,不过片刻便收回视线,暗想怪不得齐煜川舍不得带出来。
程幼接过侍女递来的暖手炉,靠着栏杆站在船尾,与齐煜川隔了两步的样子。
“程公子?”那人温和含笑地问。
程幼听他问自己,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在下曹恒,初见公子慌慌忙忙,若有不妥当还请公子别为了在下一个蠢人坏了心情。”曹恒拱了拱手道。
“也就刚来……”程幼轻声道,因为一直跟着满满在一起,所以说话也比一般人慢些,听起来徐徐缓缓,有种让人浑身妥帖的劲。
曹恒听程幼这么答,遂把他的性子摸透了七八分。
当侍女听其吩咐再给程幼递披风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齐煜川再耐不住,大步走到程幼跟前,夺了侍女手里的披风,给他披在肩上,似笑非笑道“我的人,你献什么殷勤?”
“正是将军搁在心尖尖上的人,我这不才上赶着献殷勤吗?想着等来日求将军抬抬手时能念着我识趣宽厚两分?”曹恒哭笑不得道,他齐煜川的人,不是活腻了,谁敢肖想。
程幼后退一步躲开齐煜川伸过来的手。
齐煜川怎么会让他真的挪开,长腿一截,反手又将人带回自己身侧。
“我背疼……”程幼的手抵在他铁石一样的手臂抿了抿唇,淡淡道。
齐煜川收回手,不敢再乱碰他,怕碰到他后背是一个原因,更重要是真怕把人惹生气了。
不多时,船停,程幼被齐煜川牵着登上画舫。
穿过小门,视野骤然开阔,美酒佳肴,衣鬓云香,丝竹声慢,容貌清丽的侍女端着盘子穿梭其间,也有拨开纱帘去廊外侍奉的,绣花鞋轻轻垫起,裙摆微动似乎都带着岸上的桃花香。
正席未开,众人三三两两站着,看样子有武将有文官,只是武将人稍多些。
有人眼尖看见了齐煜川,堆着笑上前问候,他都好相处似得一一挡开,带着程幼进里厅。
进了里厅,显然要安静些,程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发现在场的人其衣着也都更讲究点,正想着,齐煜川突然俯身贴在他耳边,低声问“看出来什么没有?”
程幼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又单纯。
齐煜川没由来一笑,片刻低声道“这些人个个都扎手。”
“还有你觉得扎手的”程幼瞥了他一眼道。
“大夏一半的兵力,都在这。”齐煜川手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后颈。
程幼听他的话正愣神,也没太注意他干什么。
直到有人向两人走来,他才回神将齐煜川的手拿开。
“我去炉边取暖。”
“嗯”齐煜川点了点头,转身跟走来的人去另一边说话。
程幼刚坐到小桌的炉火旁,便有侍女上来温酒。
“谢谢”
“公子太客气。”侍女低头含笑道。
侍女下去后,他在小火炉上€€了€€手,端起酒轻轻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醇香甘冽,下喉如滑,似乎还带着花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花香。
他饮完一杯正想再喝,突然有人出声制止。
“这酒很烈……”声音低沉清冷,不疾不徐,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程幼转头对上一双狐狸眼,一双格外好看的狐狸眼,睫毛浓长,眼尾微挑,让他几乎能想到这双狐狸眼弯起来时是如惑人缠绵,而这双狐狸眼的主人,容貌却并不同这双眼睛惊艳,皮肤苍白,唇也只是透着淡淡肉粉色。
清清冷冷得,像一捧冰水……
“是吗,我以为是果酒。”程幼放下酒杯道,复而笑了笑。
那人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似的。
程幼被盯得有些拘谨,不由得想是不是哪里不妥。
“公子是帝京人?”那人问。
“不是”程幼答。
“我听你话音有官腔,以为你是帝京人。”
“只是在帝京住过。”
“嗯”那人点了点头,不再问,端着酒杯沉默地饮酒。
直到看着他喝了两杯,程幼忍不住问“不是说酒很烈吗?”
那人似乎没想到程幼会和他说话,愣一下,淡淡道“是很烈,但我酒量很不错。”
他说罢,微微弯了一下唇角,像是笑了一下,只不过很轻,轻得让程幼觉得是一种错觉。
“多饮伤身”鉴于他刚刚的好意提醒,程幼多嘴里一句。
“……谢谢。”说罢他又斟满了一杯酒,片刻抬眼看着程幼补了一句“最后一杯。”
这最后一杯酒,他喝完,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眼里浮着一层水雾,像含着缠绵悱恻的情,像是溺于声色,只是细看便会发现里面冷冷清清。
“你是帝京人?”程幼问。
“是”
“那怎么到邺城来了?”程幼顺着话,抿了口酒轻声又问。
“被卖到这里的,我是罪臣之子。”他勾了勾唇道。
程幼一愣,看他笑,更加无措。
他见他衣着气度和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只是以为是那个高官之子。
“对不起……”程幼揪着手指,歉意道。
“程公子……很有趣。”他眼里浮起真切的笑,一双狐狸眼泛着涟漪缠绵的波纹。
程幼愣了一下,见他伸手给自己递酒,赶忙接过道谢。
“这才是果酒……”
“谢谢”
“味道如何?”
“更清甜……”程幼喝了一口道,醉意熏腾,眼尾泛起红意。
远处的齐煜川余光瞟见程幼的身影,见他托着腮缓酒劲,笑了一下,正要收回视线,不经意看见他身侧的人脸色霎时一变,脱开身,便向程幼走去。
“醉了?”
“嗯”程幼迷迷愣愣地抬头,见是齐煜川又闭上眼,觉得脸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