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个连问,炎霄死死地闭上了嘴,额头汗如雨下。
他被乔明瑞气昏了头,只想着证明自己和季柏川关系好,谁知一时口快,竟然把心里妄想的事儿说出了口。
他怎么可能和季柏川是男朋友的关系?这要让季柏川知道了……
回想起以前惹恼了季柏川的人的下场,炎霄只恨为什么没有时光机,好让自己穿越回几分钟前,扇自己几个耳光,然后离这两个人远远的。
和他们相比,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小打小闹的,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但木已成舟,炎霄别无他法,只能缩头缩脑地转身,一句话也不敢说,打算就此离开,不料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乔明瑞饶有兴致地喊了一声:“哟,季少爷。”
有段时间没被乔明瑞这么满怀期待地叫住名字,季柏川那颗才遭受过来自乔明瑞的重创的心,又春回大地,使得他瞬间忘了自己来这边的目的,柔情满溢地“嗯”了一声,说:“怎么了,明瑞?”
乔明瑞笑意微敛:“季少爷,有男朋友了还这么称呼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炎霄身子一颤,终于扛不住,一下跪倒在地。
季柏川还没来得及回答,被这跪地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刚回头,就听到乔明瑞兴致勃勃的声音:“季少爷,你男朋友摔倒了,还不去扶起来?”
“什么男朋友?”季柏川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随即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这是因为和乔明瑞有几分相似,所以被他带过来,想要气一气乔明瑞的炎霄。
但很可惜,乔明瑞没被气到,反倒是他被对方与殷渠那情投意合的画面,气得心气不顺,用换衣服的借口出去,和沈昭聚在一起,摔了一地的东西,才终于缓过来。
谁知刚重振旗鼓,想要找到殷渠,试图从对方身上入手,让对方远离乔明瑞时,却又遇到这种局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着瑟瑟发抖的炎霄,季柏川眉头紧锁,也顾不得维持自己好好公子的人设,沉声道:“还跪着干什么?有人逼你跪着?
“还是说腿断了,起不来?”
几乎将头埋到胸口的炎霄,从最后半句话里听出了威胁,顿时心中发苦,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朝面色铁青的季柏川,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柏川哥。”
看着那张脸,季柏川心情更差几分,同时有些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对方与乔明瑞长得像的。
这唯唯诺诺、贼眉鼠眼的样子,跟高高在上、不可方物的乔明瑞,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此时的季柏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炎霄当作了乔明瑞的替身,而把最初炎霄用以替代的对象,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挑剔起了“替身”的存在。
越想越堵得慌,季柏川情不自禁地捂了捂胸口,厌恶地移开视线:“别叫我这么亲热。”
“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这番毫不留情的话,惹得心中还怀揣少许期待的炎霄,心彻底碎了一地。
可炎霄没有时间伤心,面对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他深知自己如果再多留一会儿,恐怕迎接自己的只会是更难以承受的后果,当即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满心愤恨地低着头往外跑,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宴会厅。
看着炎霄离开,季柏川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又用警告的目光扫视四周,骇得众人不情不愿地离开后,这才兀自松了口气,走上前来,对着乔明瑞低声解释:“这个炎霄,你上回不是见到了?就是我新带的一个艺人,但被宠坏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了点什么,脑子里就臆想我是他男朋友,把我对他的好当作理所应当,也将你视作情敌,这才自作主张地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季柏川言辞诚恳,深情款款:“我心里到底装着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明瑞。”
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乔明瑞。
嗯……按照小说剧情里的时间线,这两天原书的主角受时舟,应该就要秘密回国,“杀”这三个渣男一个措手不及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跟这三人兜圈子、打哑谜。
于是乔明瑞倚在殷渠身上,在季柏川讶然的注视中,一边把玩着殷渠的袖扣,一边慢慢说:“我的确比谁都清楚。”
紧接着,他抬眼看向面露喜色的季柏川,嗤笑一声。
“在你心里放着的,是时舟,对吧?”
彻底不在预料之中的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炸得季柏川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耳朵也嗡嗡作响,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会从乔明瑞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乔明瑞见他宕机,知道效果差不多了,懒得再做纠缠,只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再见”,便拉着殷渠来到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他双手抱臂,站在放了个医疗箱的桌子边,笑容危险。
殷渠指尖在袖扣上滚了滚,老老实实地抬起手解扣子,声音微不可闻:“我,我自己来吧……”
脱掉西装外套,又把衬衫往肩头下拉了拉,露出一小块乌青。
乔明瑞不高兴地“啧”了声,有些完美主义的他完全无法接受,漂亮精致还带着些许肌肉的身躯上,多出这一块碍眼的东西,于是一边在手上沾了药油,一边揉着,一边没好气地嘀咕起来。
“之前不是身手那么敏捷,怎么连浑身上下就一块腹肌的炎霄都躲不开?”
“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越说越气,下手也更重了几分,殷渠一瞬间差点以为那块淤青可能要扩散了,连忙开口解释:“我那时候,有些气昏了头,没能反应过来。”
“那家伙说了什么?”乔明瑞随口问,谁知殷渠却眼神飘忽,突然沉默了。
这一下便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又追问了好几句,这才“逼”得殷渠这个死犟死犟的蚌,开了金口。
“他说,你如果没有被乔家收养,会和我一样,沦落到在会所里面……”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乔明瑞愣了愣,旋即摇头,极轻地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无法理解。
“就因为这个?”
少年沉默了,连带着身上的肌肉线条也紧绷起来。
乔明瑞察觉到手中的变化,垂眸看了一眼,瞥见对方抿紧的唇角后,终于泄了气。
这怎么还生起气来?
但对方受这一拳,都是为了他,因此乔明瑞不能视若无睹,便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口安慰。
“好啦,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在这里气什么?”
“再说了,就算我没有进入乔家,也不会自甘堕落。”
“我这个人啊……就算坠入深渊,也要用自己的手,劈开一道裂缝,找到一缕光,昂首阔步地走出去。”
柔顺的长发在耳畔边轻晃,殷渠耳廓蓦地红了,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却被乔明瑞眼疾手快地按住肩膀:“乱动什么?”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到?”
殷渠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不说话?”
又是几秒的沉默,乔明瑞终于等到了回答。
“我只是顺着您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殷渠抬起手,捂在怦怦作跳的心口,仰起头来,看向乔明瑞,眼里载满星光。
“我想,如果那一幕真的存在的话……”
“那一定是我这一生,见到过最美的画面吧。”
第27章
那双漂亮而专注的眸子里, 像是倾注了魔力,一时竟让乔明瑞有些移不开视线。
直到那双星星闪烁了一下,乔明瑞才幡然回神, 旋即觉得耳根滚烫, 连忙低下头来,用发丝掩盖住那方寸间的异样。
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 故作轻松地在那处淤青上戳了戳,听到殷渠倒吸一口凉气后, 才报仇雪恨般笑了。
“时间差不多了。把衣服穿好,出去把客人送走, 就可以去找那记者好好聊聊了。”
殷渠眼尖地从青丝中瞥见那犹如沾了霞光的雪峰般的耳尖, 按捺住越发急促的心跳,面不改色地系扣子:“我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让保镖看着,没有让他把视频泄露给其他人。”
乔明瑞惊讶:“我都忘了这一点……还好你在。”
“是明瑞哥教得好。”
乔明瑞奇怪:“你怎么又开始叫我哥了?不是说,情侣之间,叫名字, 更显得亲切吗?”
殷渠神色认真:“但是,刚才我听那炎霄对着季柏川, 叫的是‘柏川哥’。”
“我就想,以炎霄那种惯于讨好金主的技术, 会不会这种叫法, 会更符合我们的年龄相处模式?”
……还有这种说法吗?
乔明瑞并没有恋爱经验, 蹙眉思考半晌, 想起在摄影棚时, 炎霄也是这样称呼季柏川的, 顿时又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正思索着, 突然手被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往旁拉了一下。
“明瑞哥,小心。”
肩膀猝不及防地挨在一起,乔明瑞下意识回头,撞进那一双满是担心的黑眸中,怔愣一瞬,旋即触电般甩开手,耳朵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意,又重新翻涌上来。
“怎么了?”他一边伪装平静,一边问。
“您前面有碎了一地的瓷片,差点就踩上去了。”殷渠不动声色地从那白玉似的耳朵上移开视线,认真回答。
“怎么今晚那么多碎掉的东西……这路上又是谁干的?”乔明瑞奇怪地嘀咕着,突然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块带血的碎瓷片。
正是之前抵在乔云天脖子上的那一枚。
“差点把这个忘了……”他叹了口气,领着殷渠回到刚才的房间,匆忙找了个盒子,把碎瓷片装好,“明天找人送去做亲子鉴定,然后把结果送给乔振天现在的情妇。”
旁观一切的殷渠,嘴唇微张:“……他不是乔振天的儿子?”
乔明瑞点头:“你忘了,第一次见面那天,乔云天摔了跤后,哭着喊着说自己刚整的鼻子。”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舒云会忍到乔云天快成年了,才主动出击,刺激生病的连夫人,让对方病情加重并最终去世,自己再登堂入室?”
乔明瑞冷笑:“当然是因为……整容这种事情,小孩儿还在生长期,做了很容易出现变化。只有等到五官定了型再去做,才会更加万无一失。”
其实起初,他也不知道乔云天并非乔振天的亲生儿子,而是根据对方那一句“整容”,而心生怀疑,刻意回忆了小说剧情,终于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后期的乔云天似乎痴迷整容,越整越网红脸,乔振天一开始骂过,但看在对方是自己亲儿子的前提下,忍了。
哦,或许也有乔云天那备用的优秀私生子的影响,使得他不怎么在乎一个已经长歪了的乔云天。
只是……现在优秀的私生子年纪尚小,羽翼未丰,顶多和乔云天打个五五开。
可舒云拿了乔家的股份,短时间内又压了私生子母亲一头。
为了一碗水端平,平衡双方实力,那么乔明瑞就不得不送那一对母子,“一份大礼”了。
殷渠也从他的话中明白这份亲子鉴定的重要性,点头应下,却又忽然呼吸一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以及三天前收到的,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