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川的肯定回答,惹得乔明瑞发笑,也顾不上礼仪,当即开口,打断了季柏川的谎话连篇:“季公子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记忆力差到完全记不住别人说过什么。”
“自打我生日宴那天起,我的态度就已经非常明确,希望你,还有文连云和沈昭,都离我和我的未婚夫远远的,别来打搅我们。”
“可你们三个人却置若罔闻,还三番五次自以为是地凑到我们面前,各种诋毁质疑我和我未婚夫之前的感情,且乐此不疲。”
“退一万步说,哪怕你们迟一步才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我,可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你们还要这么做,争先恐后地当‘第三者’,到底把我乔明瑞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凭你们喜好处置的所有物?”
“如果是这样的‘喜欢’,我只能说,还好你们发现得晚,否则,我可能死在什么地方,你们都不知道。”
他用词并不含蓄,字字戳中季柏川的心虚之处,堵得他不知怎么解释,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轻飘飘地冒出来毫无底气的三个字:“……我没有。”
见乔明瑞依旧冷笑,他慌忙补充:“我、我可以改,也可以悔过的!明瑞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明天我们就去结婚也可以!”
“季柏川。”
听到“结婚”二字,从开始就一直只用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所想的殷渠,终于没法再继续保持沉默,冷冰冰地说:“想和明瑞哥结婚?你真当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
时鹤川不咸不淡地朝正想开口的季柏川扫了一眼,将对方镇得噤声,这才沉声问殷渠:“他以前做过什么?”
……时舟的父亲,时家的家主,原来是个八卦的人吗?
一瞬间,殷渠和乔明瑞的脑子里都闪过这么一句话。
殷渠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挥散,看了一眼乔明瑞和时舟,得到两人的点头同意后,才继续说下去:“时先生应该不知道,季柏川一直以来把明瑞哥,当作时舟的替身,这件事吧?”
时鹤川表情空白一瞬,旋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激动什么,忘了自己心脏不好了?”旁边孟夫人连忙拍拍自家丈夫的后背,可也忍不住用饱含怒火的目光,盯着季柏川,“……小殷说的,都是真的?”
殷渠和乔明瑞没多想,只当他们是在为时舟抱不平,因此同时朝不敢开腔的季柏川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时舟在旁边添油加醋:“不止呢!爸妈你们不知道,我问了国内的朋友,他们说季柏川当经纪人是假,给自己找小情人是真,手下带过的艺人,但凡是长得好看点的,都和他有过亲密关系。我本来不信,还专门找来其中一个过气的问了,对方拿给我不少证据,居然还有视频……啧啧,脏成这样,怎么敢说自己和明瑞哥之间只是‘误会’?”
“就你这样,还妄想和明瑞哥结婚?做什么春秋大梦!”
“好好好……”时鹤川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时失态地用手指向被说得无法反驳的季柏川,震声说,“好你个季柏川,好一个季家!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们时家的人?”
“还有文家,沈家……你们三家,真当我们时家远在海外,鞭长莫及是吧?我告诉你们,这次回国,我们就不会离开。过去你们欺负我们时家人的账,往后绝对会一笔一笔地,都给你们算清!”
季柏川被他的发言吓到,连忙开口补救:“时、时伯父?!不是,您听我解释€€€€”
“滚!”时鹤川并不想再听到他说话,怒目而视,中气十足地说了一个字。
季柏川直面这股滔天怒火,当即失去勇气再开口,只得心神不宁地落荒而逃,回到车上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抖着手,点进自己和文连云还有沈昭建的三人群,发起了群语音。
“时家夫妇知道我们拿明瑞当替身,意yin时舟的事情了……他们决定回国,跟我们算总账。怎么办?”
加入语音的沈昭和文连云,纷纷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个噩耗,反复确认季柏川不是在撒谎后,当即心头一凛。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心里却清楚。
暴风雨,就要来了。
*
季柏川被时鹤川驱赶过后,乔明瑞和殷渠对视一眼,同时朝对方表达了感谢。
“谢谢您刚才帮我们赶走了季柏川。要不然,他还不知道纠缠我和明瑞哥多久。”
“您对小舟真好,有这样的父母,小舟真幸福。”
听完乔明瑞的话,刚才还像是一头发怒雄狮的时鹤川,突然摇身一变,欣喜地朝乔明瑞确认:“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好父母吗?”
这话问得古怪,乔明瑞有些迷惘地看了眼时舟。
难道是之前时舟出柜的事情还没解决?不至于吧,时舟之前不是还发了条朋友圈,说什么“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但这与他无关,因此乔明瑞没有再多想,点头:“当然。如果不是有您和孟阿姨,也没有这么优秀的小舟。”
时鹤川脸上的笑容倏地扩大,少了几分精明与稳重,多了几分憨厚,惹得孟怀青实在看不下,暗自在他手臂上拧了一圈,这才让时鹤川收敛。
“你也跟小舟一样优秀。我很高兴。”时鹤川被自家夫人警告,收敛,但收敛得不多,没忍住又夸了一回乔明瑞。
孟怀青已经放弃了让自家丈夫不要这么明显,只得自己出马,打消乔明瑞和殷渠眼里的怀疑。
“你们不要多想,他是觉得你们和小舟关系好,又一样是受害者,所以格外亲近。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对自己人是没什么底线的。”
时鹤川想反驳自己听起来没这么蠢,可又被狠狠地在胳膊上拧了两圈后,面对老婆跟小儿子同款威胁的表情,终于偃旗息鼓,心中含泪承认:“对对对,就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乔明瑞和殷渠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透着违和,但没等他们细想,时舟就走上来,挽住了乔明瑞的胳膊:“你们要去找老师吗?正好我也要带爸妈去教学楼看看,顺路!一起吧!”
经他提醒,乔明瑞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找老师,当即看了眼时间,发现再拖延就来不及了,便没有再推辞:“也好,那就一起走。”
一路上,时鹤川跟孟怀青,似乎对乔明瑞和殷渠非常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乔明瑞和殷渠都如实回答,惹得两人忍不住问起了更多。
因此等到了乔明瑞老师的办公室,时家夫妇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正式和乔明瑞跟殷渠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这才带着时舟,一步三回头地去往别的楼层中,时舟的办公室。
等走远了,确定乔明瑞和殷渠听不见自己说话,时鹤川才叹了口气,眼眶隐约有些泛红:“是他,真的是他……都长这么大了啊。”
孟怀青顾不上安慰他,自己也眼里闪着泪光:“是啊,都这么大了,还有了未婚夫。真好。”
“好什么好啊。”时舟忍不住嘀咕,“我还想跟我哥一起住家里呢,才不要他跟外头的男人结婚,这样不就会自己住了吗?哎呀!爸,你打我干嘛?!”
时鹤川瞪他:“那是你哥未婚夫,别没大没小的!再说了,你要想跟你哥住在一起,让那小子入赘不就得了?”
时舟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吗?”
孟怀青淡淡开口:“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好了,要到办公室了,这些东西,回家再讨论。”
*
送走热情非凡的时家三口,等到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乔明瑞和殷渠不约而同地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怎么看。”乔明瑞用指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唇角,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很奇怪。他们似乎对我们,尤其是您,特别感兴趣。”殷渠从背包里翻出水,递给乔明瑞,冷静回答。
乔明瑞喝完水,又递到殷渠嘴边:“我还以为是我的自作多情……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是错觉了。”
殷渠红着脸喝了水,将水小心收好,这才回答:“是时舟给他们说了什么?”
乔明瑞摇头:“不知道……不过目前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恶意。既然这样,那就先不管了,等以后找到线索,再深究。”
“眼下更重要的,是你做好准备,要进去见我老师了吗?”
在看见殷渠因为他的提醒,而变得有些呼吸困难后,乔明瑞扬起一个揶揄的笑,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好了好了,别那么怕。老师又不会吃人。”
殷渠努力调整呼吸,小声回答:“……可是,那是您的老师,也是您的长辈。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乔明瑞失笑,将人拉过来亲了一下脸,温声安慰,“其实他老人家早就想见你了。只不过我觉得你没准备好,所以才没松口。”
望见呆住的少年,乔明瑞捏了捏对方的脸:“我觉得你准备好了,你呢?如果没有的话,那就下次€€€€”
“准、准备好了!”一听他想将见长辈的事情延期,殷渠立刻来了勇气,生怕这件事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变得遥遥无期。
“那我敲门了?”乔明瑞好笑地看他。
“嗯。”殷渠整理好衣服,满脸严肃地点头,又被乔明瑞双手捧着脸颊,搓了好几下。
“这么一板一眼的干什么,半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殷渠红着脸,在乔明瑞的掌心中点头:“知、知道了,明瑞哥……您快松手,别让老师看见了,那多€€€€”
“多什么?”
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乐呵呵地从窗口处响起,惊得殷渠浑身一抖。
乔明瑞松手,回头一看,哭笑不得:“老师,您这个爱吓人的毛病,怎么还在啊。”
老人吹胡子瞪眼:“什么‘毛病’?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别以为毕业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让你马上回来给我当助手?”
“您威胁我,那我肯定得回来当啊。”乔明瑞只是笑,“不过我男朋友要入学了,必须要避嫌,当不了。”
“啧,这个理由还成。”老人一脸差强人意,将探出的身子收回去,不一会儿便打开了门,“进来吧。”
进了屋子,殷渠坐在椅子上,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解除嘴里因为紧张带来的渴意,就听见老人问:“你叫殷渠?”
殷渠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抖落在地,“是的,孙老师,我就是殷渠!”
“小点声,我还没聋呢。”孙老师被逗笑,打趣道。
殷渠脸上泛起一层紧张与羞涩的红云:“对、对不起,孙老师。”
“叫我孙老师干什么,我又没教你。”
殷渠:“……对、对不起,孙先生。”
乔明瑞在旁边看着,忍笑忍得肚子都开始疼了,终于忍不住:“行了,老师,您别逗他了。”
孙老师“哼”了一声:“这么快就开始护短了?这么多年,我教的都是一群跟你一样脸皮厚的黑心芝麻,难得遇到一个白心的,逗一逗怎么了?”
乔明瑞心说殷渠可不是白心,只不过遇到您,才变得老实巴交。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转转,不适合真的告诉孙老师,因此他换了个话题:“您不饿吗?我们已经在云喜定了桌吃的,现在再不走,可就得堵车了。”
“云喜?”孙老师惊讶地看他一眼,“……都拿回来了?”
乔明瑞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养母连随月的产业,颔首:“都拿回来了。”
“拿回来就好,拿回来就好……”孙老师喜笑颜开,又感叹,“这样一来,我老朋友也就少了一桩心事……”
老朋友?
乔明瑞忽地抬眼:“老师,您有朋友认识我妈妈?”
“你不知道啊?”孙老师一愣,随后一拍脑袋,“€€,我忘了给你说了……啧,也怪你这小子!当年上学的时候没说你是小连的儿子,后来突然不辞而别,我才知道!又没你联络方式,可不就耽搁了。”
“我有个老朋友,以前是高中老师,教过你妈妈三年,特别喜欢你妈妈,说她聪明伶俐,就是家世耽搁了她。本以为嫁了个乔振天,能对她好,谁知道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我那老朋友啊,始终对这件事念念不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说自己如果当年多关心关心你妈妈,说不准她会选择继续学业,而不是辍学进了娱乐圈,兜兜转转一圈,被乔振天的花言巧语骗了。”
乔明瑞用指腹在纸杯口摩挲片刻,垂着眼,静待孙老师说完,才问:“这么说,您的朋友,对我母亲上学时候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孙老师问。
“没什么。”乔明瑞自然不会将宋珊珊的事情告诉他,面对旁边殷渠投来的疑问视线,他微微摇头,低声快速道,“回去再说。”
他只是一直怀疑,颜娇到底知不知道那减肥药会和什么东西起冲突,引发疾病。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要是知道……那岂不是,故意放任宋珊珊害死连随月?
或者,更严重的猜想,是她本来就想借宋珊珊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连随月。
最近调查颜娇和那三家夫人学生时期的事情,并不顺利。但乔明瑞却突然想到,连随月和她们似乎都读过同一所高中,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交集,但却并不代表,背地里没有关系。
现在突然有了一个,有可能对连随月上学时期的事情极为了解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因此,他用怀念的语气,郑重其事地对孙老师说:“您可以把您那位朋友的联络方式给我吗?”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