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孟怀青, 会知道当年, 在颜娇与那三个女人,或许还要加上连随月, 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更或者,时家夫妻是不是也曾是“过往”中的一员,所以才会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透出难以掩饰的热情?
种种猜想在脑海中逐一闪过, 却没有一个能够得到十分的确定。乔明瑞不禁侧目,倏地弯起眼, 藏好眼底的探究,在门卫获悉孟怀青校董身份, 诚惶诚恐放行后, 开口询问:“听闻当年我母亲, 在学校里人气很高, 就算家道中落, 也依然是众星捧月, 追求者可以从教室门口一直排到操场?”
正一脸怀念地看着四周风景的孟怀青, 听了这话,掩唇一笑:“那是当然。你不知道,她高一那年刚入学,一年一度的舞会开始之前,几乎每一节课下课,她的教室门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全是来邀请她当自己舞伴的男生,年龄跨度从初一到高三,甚至还逮到好几个已经毕业的学长。”
乔明瑞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局面,脑补了一下,跟着笑:“这么恐怖?那她最后选了谁?”
“她啊,一个男生也没选。”孟怀青摇头,“她胆子大得很,说选谁都不妥,容易引起争端,干脆女扮男装,邀请了她的小姐妹,组成了舞伴。”
“女扮男装?”
乔明瑞货真价实地惊了一下,他从未知道还有这件事。
孟怀青好笑地看他,揶揄道:“没想到吧?更厉害的是,她女扮男装,竟然也拿了当年的‘舞会之星’,并且是以‘男伴’的身份。”
“要知道,只有女生才能投给‘男伴’,可想而知,她是竟然把女生的芳心也俘获了不少,惹得男生们那段时间愁云惨淡,嚷嚷着以后情敌还得考虑女生了。”
乔明瑞见过的连随月学生时期照片,此时回想起来,若是换成男装,似乎也同样光彩照人,突然就心疼起当年和连随月同期的所有学生。
要么自己喜欢连随月,要么心上人喜欢连随月……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解的圆环。
只是……
“这些事情,我怎么一件都没听说过?”乔明瑞适时提出疑问。
“是吗。”孟怀青仰头,看着走廊外垂落的枝蔓,抬手当着阳光,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或许是她觉得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微不足道,没有必要特意说给你听。”
孟怀青虽然语气里带着笑意,可说的内容却像是在敷衍地糊弄。如果乔明瑞事先并不知道连随月和其他四人有可能存在一定的关联,说不定真信了这番说辞。
确认过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乔明瑞打算开始正式试探:“可我最近调查过她的学生时期,除了‘人气颇高,备受追捧’这一简单评价之外,完全查不到她在校时发生过什么。”
“我想着,说不定是当年进入娱乐圈,公司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才派人将过去的信息抹除,但以防万一,我又调查了同期的其他学生,发现竟然也都是同样的简洁评价。”
“就好像有人刻意将这一段时间,从众人的记忆中抹去,而大家又恰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愿意将其宣之于口一般。”
看着孟怀青停下脚步,乔明瑞不紧不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我母亲有关?”
盯着一根随风晃动的藤蔓,孟怀青闭上眼,叹了口气,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赞扬。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
优秀到让她心中经年未散、无时不刻如岩浆般沸腾翻涌的愧疚,在心中蠢蠢欲动。
她只有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才没有让其迸发而出,使自己陷入失态。
可即便如此,在乔明瑞眼中的她,刚才也已经暴露出些许端倪。
乔明瑞见她陷入沉默,也没有催促,只默默站在一旁,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半晌,孟怀青开口,语气平静:“你在查谁?”
“沈家,季家和文家的夫人,还有宋珊珊,她们当年和我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乔明瑞见她态度松动,毫不犹豫地提问。
听见这个问题,孟怀青总算肯转身,与乔明瑞对视,脸上带着些许不解:“前面三个我都能理解。可宋珊珊……她不是和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乔明瑞见她神色认真,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母亲的死,和她有关。而另一位有可能的凶手,才是我想真正查的目标。”
“……另一个?”孟怀青自言自语般地重复一遍这三个字,忽然止住了话头,神情严肃地看过来,“是谁?”
乔明瑞被她看得莫名有些紧张,回答声跟着踟蹰了半秒:“暂时不能告诉您。”
谁知孟怀青却倏尔一笑,眼里透着狡黠:“既然这样,那我也暂时不能告诉你。”
下一秒,她又正色道:“这件事……我需要回去和我老公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但我需要提醒你,在这之前,不要再关注这件事,也尽快把调查过这件事的痕迹与相关人员都撤离本市。”
“不然,不管是你和调查人员,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换作其他人说这话,乔明瑞是不信的,但换成是孟怀青……
与她对视几秒,乔明瑞发现对方是认真的,却也没有点头,而是学着对方,狡黠地扬起唇角:“我会安排相关人员离开。”
“至于答复,您先不着急。我可能也得回去和我家殷渠商量一下。”
尽管答案就在眼前,但乔明瑞却并不想随便欠下人情。
一开始他只是想从孟怀青嘴里套话,却没料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对付。
还好有连随月高中老师的联络方式,如果能从老师口中得知真相,也就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
在不知道时家夫妇为什么对自己的关注度与众不同的情况下,他可不想再与对方有太多深入的纠缠,以免临到头来发现对方别有所求,自己想拒绝,却又因为欠了人情,而无法拒绝。
这不是乔明瑞想看到的局面。
面对乔明瑞的警惕,孟怀青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笑笑,似乎还有些开心:“好,那我也等你的答复。”
她侧头看向走廊前方,重新迈开脚步:“先把那些恼人的事放在一边,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你母亲的学校。”
*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睡着两个人。
一个个子高一些,一眼便知道是个男人,却满脸青紫,伤痕新旧交错,一看就被狠狠地反复揍过。
他蜷缩在角落,身上只裹了一床被单,两眼紧闭,时不时就会颤抖一下,像是在做噩梦。
而与男人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盖了足足两床被子,正躺在地下室内唯一一张行军床上呼呼大睡的中年女子。
若是有认识他们的人在,一定会因为这幅画面而觉得匪夷所思。
不为别的,只为这两个人,分别是经常家暴的殷有财,与经常被前者家暴的周佳。
可此时的周佳,除了因为饥饿而瘦下来、显得气血极差之外,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她翻了个身,这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惊得墙角的殷有财条件反射地睁开眼,惊恐地屏住呼吸,盯着行军床上的周佳看了半天,确认她没有醒过来后,才慢之又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醒来,他就很难再睡着。捂着被饿得已经叫不出声来的肚子,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周佳床边的一个矮凳上。
那里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被吃了一半的馒头,和一碗浑浊的水。
看着食物和水,殷有财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他吞咽的声音太大,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又一动不动地等待半天,确认周佳没有被自己惊醒,才试探着起身,光着脚,往那矮凳的方向,身体摇摇晃晃,却又目标明确地,一点一点地挪动。
他已经快有三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已经头晕眼花,脚底又是水泥地,房间又没有窗户,连只虫子也进不来,搞得他想“饥不择食”地吃泥巴和虫子,也做不到。
现在,周佳睡得正死,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馒头和水偷偷吃掉。
等他吃饱了,有了力气,自然就能教训教训对方。
女人竟然敢打男人,周佳简直活腻了!
殷有财看着周佳熟睡的背影,眼里的恶毒多得像是快要溢出。然而就是因为他这一次的分神,使得他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个不小心,膝盖就撞在了那矮凳子上,将本来就破旧得勉强站稳的凳子踢翻。
金属托盘哐哐当当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坏了!
殷有财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顿时顾不得其他,饿虎扑食般扑向地上的馒头,抓过来塞进嘴里,拼命地咀嚼。
馒头又冷又硬,几乎快要把殷有财给憋死,可他却宁肯憋红了脸,也要将这救命的馒头吃下。
然而没等他将第一口咽下去,头发便被人恶狠狠地拽住,往后用力一扯€€€€
“你敢偷吃老娘的东西?!”
被惊醒的周佳,看清偷吃的殷有财后,顿时勃然大怒,三下五除二便擒制住了他,用浑圆有力的胳膊,一路拽着人往墙边走,脸上青筋毕露,显得格外狰狞。
殷有财的脚在地上用力地蹬着,被水泥地挂出一片血痕,嘴巴被馒头堵住,只能瞪大眼睛,疯狂摇头,发出惊恐的“呜呜”声,像是在求饶。
然而,却只是徒然。
他的头被周佳狠狠地往墙上一抡,一下又一下,没多久便血流如注,从喉咙里发出的惨叫声也愈发声嘶力竭。
“我让你偷吃,我让你偷吃……”周佳像是陷入了回忆,手里的动作没有停过,直到身后的门被人打开,才如梦初醒。
她丢下手里奄奄一息的殷有财,哆嗦着回头看向带着数个黑衣保镖,从门外缓步踏进来,满身贵气、高高在上的少年。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少年微笑着和她对上视线,惊得周佳打了个冷颤,差点没跪下来,干裂起皮的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讨好呼喊。
“小、小渠……”
作者有话说:
修文修到忘了时间(抹一把汗)
看来明天得搞个闹钟……
不过周佳反过来家暴殷有财,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当然,这俩都属于恶有恶报,彼此折磨,不值得同情。
不管是什么性质的“家暴”,本质都是暴力行为,应该抵制。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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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你说什么?”
殷渠微微偏头, 笑容里透着警告,声音微冷:“我刚才好像没有听清……你是在,叫我, 小渠?”
“我记得, 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许再这么叫我。”
闻言, 周佳差点没能绷住脸上的笑,六神无主地摆着手:“不是不是不是, 你听错了!我,我是叫你, 啊不不不, 是叫您,叫您殷少爷!”
她赔笑着, 将被殷有财踢倒的凳子重新扶起来,用袖子使劲地擦了好几回,这才弓着身,点头哈腰地说:“您请坐啊, 殷少爷。”
说话间,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殷渠身后开了一条缝的大门, 足尖无意识对准门口,眼底藏着渴望。
殷渠淡漠的目光在那歪歪扭扭的凳子上一触即离, 随后用看似关心的语气, 开口询问:“想出去?”
周佳听了, 立刻点头, 面露欣喜:“难道说, 这已经是第三十天了?我可以出去了?”
她因为过于激动, 语调拔高, 音量也随之放大,成功钻入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殷有财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