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为什么?”
“风险太大。”
“不想找回记忆吗?”顾源问。
“不用急。”
顾源噢了声,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太太已经把东西还给沈良庭了,你不要再怪她了。”
奥卢喉结滚了滚,故作不解,“什么东西?”
顾源的试探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蹙起眉,“沈良庭到底跟你说了多少?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起来吗?”
奥卢耸了下肩,垂着的手上,拇指却习惯性地摩擦着无名指的指根位置。
傅闻€€自父亲死后就一直带着父亲留下的戒指,落海后戒指找不到了,习惯仍没法改变。
顾源发现这个细节,眼皮一抖。他不确定习惯的残留是否跟记忆有关,却有种莫名的直觉,“闻€€,其实逃避不是办法。你以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突然间觉得累了,想休息一下没有问题。但过去发生的事始终是真实存在的,你不可能抹杀掉过去的自己,重新开始。即使你愿意,你觉得对不起的人、你在乎的人他们在等的明明是过去的你,你要让他们失望吗?”
顾源站得笔直,隔着半条走廊的距离,对奥卢说,“休息够了就回来吧。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利星闹得一团糟。”
傅闻€€不在,利星两派势力互相倾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可谁也没有本领彻底胜利,各种政策朝令夕改,或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的确是一团糟。
奥卢仍旧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目光沉重地望着医院走廊前方,然后抬脚离开。
第109章 香气
从医院回去,路上沈良庭跟奥卢说了病房里的事。具体对话内容删繁就简,很多东西他不好意思说。
奥卢坐在副驾驶,“我不在的时候,你经常去看她吗?”
“嗯,”沈良庭清了清嗓子,“你不用担心,你妈妈恢复得不错,她今天说话时都把我绕进去了,有条有理,思路很清晰。”
奥卢微微笑了下,“谢谢,良庭,你很好。”
“我好吗?”沈良庭快速看他一眼,“其实我答应你妈妈的时候还没问过你的意思,你就被卖给我了。”
“我跟你的意思是一样的。”奥卢说,“他放弃过你,但我不会这么做。”
沈良庭眉心一跳,一脚急刹,突然把车在路边停下来,他扭头,神情严肃,“他?都是一个人,别把你们两个对立起来。傅闻€€,你刚刚说想起了一部分,那我们的呢,你记得多少?。”
“没有多少,你告诉我的,还有从网上看来的。”
奥卢平静地回答,“那些新闻里说我们原来关系很好,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之后我因为你另立炉灶而动怒,动用各种力量打压你的公司,说我们从知交走到仇人。这样小的一件事都能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你没有做错,那就只有是我做错了。”
“不对,那些八卦小报就爱乱说,实际不是这样的。”沈良庭皱眉接受了解释,重新发动车。
“那是怎么回事?”奥卢问。
沈良庭想了想,“你吃过山竹吗,表面很硬,但剥开来以后,里面是一瓣瓣白色的果肉,很甜很柔软,连核也是软的。”
“山竹?”奥卢语气带了点惊讶。
“嗯,”沈良庭点头,“就像山竹一样,掰开来很费力气,手都会酸,但吃到果肉就知道那种坚硬丑陋的壳都是保护的手段,太柔软的部分是没法暴露在野外生存下来的。”
“我有幸在长出壳之前尝到过果肉,之后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找到,只会庆幸失而复得,不会责怪它为保护自己生出的壳。”
奥卢笑了,“沈良庭,你说的好像我很难看一样。”
沈良庭透过后视镜回他一笑,“没有,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开着开着,车经过一条小巷,巷口栽了一排梧桐树,树梢若隐若现飘出一些乳白色的热气,好像是开在巷子里的一家小店,有零星两三人排队到了路边。
奥卢看着熟悉的街道,像是想到什么,“听说这里的龙酥糖很好吃,要不要买点回去?”
“你想吃吗?”沈良庭在导航上查了下周边,“我看看哪里能停车。”
在不远的商铺前停了车,两人重新走回来,队伍竟然又长了一小截。
道路一侧是红墙绿树,走到队伍末尾,能看到树梢间飘着一面红底黑字的幌子,写着祥云阁,沈良庭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卖中式点心的。在本地人里很有名,因为每天限量供应,买起来麻烦,沈良庭才没吃过。
足足排了半小时,轮到他们时,恰好是当天的最后一份。后面的人失望地离开。
奥卢接过点心,白白的一小块摞在一起,形状丝缕分明。
沈良庭在回去的路上,拈了一块尝了尝,果然清香不腻,入口即化,是他喜欢的口味。“你哪里看到说这个好吃的?”
“昨天在网上看到的推荐帖。”奥卢信口胡诌,其实只是因为曾经有人送了他一份,他尝过,就觉得沈良庭会喜欢吃。可那时候没有机会没有身份给他,好不容易现在可以,自然第一时间要让他尝一尝。
好吃的想给他,有意思的想告诉他,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他,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明明一直都爱他,可不知道为什么错过了这么久,始终没有真正对彼此敞开心扉。
沈良庭拿了一块喂给奥卢,奥卢只咬了一半,就摇摇头,剩下的一半就又进了沈良庭的肚子。
他们提着糕点回去,手牵手,踩着落在地上黄灿灿的梧桐叶,影子被拉长斜斜落在地上,混入世上芸芸普通人之中。
之后几天,沈良庭因为一个收购案每天都忙得很晚,几乎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好不容易等到项目暂告一段落,两人再次可以一起吃饭时,沈良庭问,“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无聊?”
奥卢正低头剥虾壳,很自然地把剥好的虾肉放到沈良庭碗里,“还行,很清闲,可以做很多事。”
奥卢现在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五点起床准备早餐,等沈良庭走后,带公爵下楼,跑步到锦山公园绕一圈,回来时去生鲜超市买菜,中午自己下厨,下午他会玩游戏或者看书,五点左右准备晚餐,等沈良庭回来。晚上是两人时间,吃完饭有时候会一起看部电影、玩双人的游戏、带公爵下楼走走或者一起出去逛逛等。
沈良庭提议说,“有人邀请我去新开业的酒庄参观,在瑞典,你想不想一起去?我请几天假,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两天。”
奥卢剥完虾,拿湿巾擦了手,把沈良庭空了的汤碗拿起来,又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好啊,我都可以。”
沈良庭接过汤,“或者你有哪里特别想去吗?”
奥卢笑了下,“我哪里都想去,因为都没有去过。”
沈良庭低头喝汤,其实他已经8分饱了,可是奥卢给他端过来,他就下意识开始吃,“以前你经常到处飞,几乎没地方是你没去过的,飞机上的时间都快比落地时间长了。”沈良庭说,“不过并没有特别喜欢哪里,我没听你说过要去哪里度假,也没有置办过房产。”
“那我以前过得可真是无趣。”
吃完饭后,奥卢又十分神秘地拿出了一碟红豆饼,是他新学做的甜品,皮薄馅多,表皮很脆,馅甜而不腻,热着吃非常好吃。
害的沈良庭在吃完饭后又没忍住吃了两个饼。
晚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沈良庭感觉自己是吃多了,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经过这段时间三餐规律、安逸悠闲的生活,有天早晨照镜子时,他明显感觉自己圆润了,腰身也变粗了。肚子已经从薄薄一层变得有了肉,曾经稍微锻炼一下就能出现的线条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几乎要看不见了。
他这时才想到自己已经快30岁了,都说30岁后身体机能下降,代谢下降,很容易就会身材走样。
在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考虑锻炼减肥,比如早晨和奥卢一起出去晨跑时,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撩开他穿的绒线衣,肉贴肉地按在了他的肚子上。
沈良庭被冰的差点跳起来,结果被奥卢从后头牢牢抱在怀里,“是我。”
他余惊未定,“你做什么?”
奥卢把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按在他肚子上的手轻轻揉了揉,笑着说,“很柔软,手感真好。”
沈良庭忧虑地发现奥卢也看出来了,“所以我真的胖了?”
“不胖,还可以再长点肉。”奥卢使坏捏了捏他的肚子,小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一直想把你养胖一点。”
“你是在养猪吗?”沈良庭抱怨,他往后靠,正好靠在后头人的胸膛上,结实得几乎像一堵墙,他抬手贴上奥卢的小腹,硬邦邦的触感让他心里失衡,说好的代谢下降呢?虽然奥卢的生活习惯的确比自己好,每天会风雨无阻的出去晨跑,不爱吃甜食或油炸的东西,饮食习惯比自己健康很多,甚至周末也不赖床,自己睡过头时,他好像永远精力充沛。
不行,沈良庭紧张起来,他不能这么没有危机意识,他已经不年轻了,要是再这么放纵下去,他很快就会迎来中年发福。
“别减肥。”奥卢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低头噙住了他的嘴唇,“只要健康就好,你之前太瘦了。”
沈良庭仰起头,回应奥卢的吻。交换的唇舌间还萦绕着红豆馅甜腻的香气。
“我不想身材走样,你会不喜欢的。”
“不会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奥卢把他压在沙发上,用鼻子把衣服蹭的撩起来,在他肚子上亲了一下,之后很明显是对这块地方爱不释手,不是搂着就是掐着。
沈良庭不得不弓起腰,躲避他,“明天记得叫我起床跟你一起跑步。”
奥卢皱了下眉,没有立刻回答。
沈良庭把自己衣服往下一拉,盖住肚子,很严肃地拉着他的领口把人拉上来面对自己,“你还没回答我,好不好?”
奥卢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低头看他,“你要上班,这样休息不足,你会很累的。”
“没关系,你可以坚持我也可以坚持。”沈良庭一脸坚定。
“行吧。”奥卢眼神一闪,勉强妥协了,“那我明天早上叫你。”
沈良庭这才高兴。
在沙发做了一次,因为沙发太窄,奥卢抱着他去了床上。
凌晨时分,沈良庭困得在浴缸里坐着直打瞌睡,迷迷糊糊地被奥卢叫醒,他梦游般站起来,被人用浴巾擦干身体。然后被抱回卧室,放到床上。男人从后面搂过他,沈良庭习惯地转了个身,头抵着男人的胸膛,在人怀里昏沉沉入睡,还想着明天一定记得早起。
然而第二天奥卢叫他起床,他生物钟完全没有调整过来,加上昨晚被奥卢闹得太晚,睡眠严重不足,一翻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奥卢站在床头,望着床上散乱的黑色头发,计划得逞般笑了下。
第110章 自由
减肥计划还没提上日程,瑞典之行先开始了。
两天后,沈良庭安排好公司工作,和奥卢两人,为了把公爵带上,出动了私人飞机。落地时,天气寒冷,那边已经进入冬季,浑然是一个梦幻的冰雪世界,路上有15厘米厚的积雪。合作伙伴来接他们,先跟沈良庭握了手,看到从他身后出现的奥卢时很吃惊,“傅总?”
奥卢本来在看四周景色,闻言眼睛转向他,神情陌生疏离,没说话。
“这位是陆河陆总,做红酒生意的。”沈良庭向奥卢介绍。
“陆总好。”奥卢这才朝那人点头示意。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一脸疑惑,还是没明白,“我跟傅总见过几次面,还一起吃过饭,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沈良庭解释,“闻€€落海后头部受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那要多久能养好?”
沈良庭摇摇头,“不知道,医生也没有把握。”
“这也太可惜了。”男人面露同情,“傅总青年才俊,这么年轻就因为这种意外隐退,是我们的损失。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话,都可以联系我。我认识一个国际知名的脑科专家。”
“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男人掏出名片夹,给了沈良庭一张名片。
沈良庭低头一看名字,有些遗憾,“我们请他来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