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毒蛇缠住,他几乎窒息。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嘈杂的电子音....他甚至不敢思考。
只要思考,冬歉当着他面前碎成粉末的画面就会再次袭来。
他对着冬歉残忍地拿起手术刀的画面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帧帧,一幕幕,像是最钝的刀子,捅进心脏里,生生翻搅着。
白年看着任白延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不会吧任白延,你不会真做了这么可笑的事情吧。”
任白延目眦欲裂地看着他,拳头攥得生紧。
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可怖至极,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发起怒来,捏碎自己。
但是白年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任白延不一样,前面等着他的,是比自己要恐怖一万倍的地狱。
他狰狞地笑着,他甚至笑出了眼泪,他肆意嘲笑着,放声嘲讽着:“不是吧任白延,莫非冬歉其实是你的弟弟?”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联想到任白延刚刚说的那些话,再结合录像上面的画面,真相居然昭然若揭,一时之间议论如潮。
白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笑得浑身发抖,他用最恶毒的语气刺激着任白延:“你活该啊任白延!是你活该!”
他笑得实在是太用力了,这让他的面目显得有几分狰狞,脸上凝固在一起的皮肤似乎更痛了,但是他就像是无所察觉一般,连这些疼都顾不上了。
现在他的,迫切的想从任白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笑够了,便肆意嘲讽道:“你但凡早点看一眼里面的东西,一切都会不一样。但你怎么会看呢,你骨子里那样冷血,你怎么会在乎冬歉的死活。”
“可是啊任白延,但凡你看一眼,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你能从那个时候就及时止损,你从那个时候起就能找到自己的弟弟,你但凡看一眼....只要你看一眼。”
任白延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本就惨白的脸此刻看起来竟然毫无血色。
白年却笑得更加变本加厉了:“都是命!任白延,哈哈哈哈哈!都是命!”
他完全疯癫了。
任白延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也夺走了任白延的一切。
很公平,不是吗?
白年字字诛心:“本来啊,他有机会成为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但你害怕了解他的过去,你不敢看他,所以你一次次的错过了他。”
彻骨的寒冷席卷至任白延的全身。
他能感觉到在全身流动的鲜血都仿佛冻成了冰碴子一般,由内到外地刺痛着他的皮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任白延似是崩溃了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爆起发狂。
白年却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任白延,是你害死了你的弟弟!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弟弟!”
“我让你不要说了!”
任白延伸手掐住了白年的脖子。
他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一般,只要稍稍用力,白年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白年却嗤笑道:“好啊,你杀了我啊。”
“我可是被你当做弟弟,好好地宠爱了三年啊,我不吃亏。”
“可你真正的弟弟,却死在了血泊里,死在了你的刀下,哈哈哈,任白延,你的命怎么跟我一样贱,一样可笑啊。”
任白延的双目充血。
明明是他掐着白年,为什么那种浓烈到致命的窒息感是从他的身体流出的。
无垠的噩梦将他拽回那一天。
那是他将冬歉带回白家的日子。
那一天,冬歉扒在窗户上,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能不能叫自己一声哥哥。
他问为什么?
冬歉格外小声的说,因为他像亲人。
命运的齿轮错误的运转着。
可曾经有那么一瞬,有那么小小的一瞬间,它曾准确的严丝合缝过。
像是命运微弱的反抗,哪怕它已经错得一塌糊涂。
当时的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能这样叫我。
他说,你可以叫我任医生。
从那之后,神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了。
再也没有了。
从那之后,命运被他推着,一直错误的运转着,而他终于,亲手毁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你瞧....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绝望像潮水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他站在黑暗里,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不配抓住。
任白延冷得要命。
他把自己的弟弟给别人当祭品。
他的弟弟割腕救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恩将仇报,亲手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都做了些什么?
那一刻,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无助的人。
他是杀人凶手。
他杀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观摩着这史诗一般的滑稽剧,来参加冬歉葬礼的人躁动起来。
“这是什么事啊?”
“我不会理解错了吧,哥哥亲手把弟弟给杀了?”
网络上也没有一刻停歇。
【不是吧....一直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亲生弟弟照顾,还为了这样一个人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我的天....两次命运都被同一个人夺走了。】
【任白延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他但凡有一点点良心,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
冬歉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场葬礼上,任白延不光将是隐瞒了这么多天的秘密说出来,甚至还发现了自己弟弟的真实身份。
这一切,都是在原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内容。
这个秘密原本会随着冬歉的死亡而掩埋在尘埃,没想到现在却大白天下。
真是一场闹剧。
陆湛如他承诺的那般带他来到了这个葬礼,冬歉想亲眼见证,这个世界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情况到底还是他始料未及的。
陆湛已经提前对冬歉的脸做了处理,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他的模样。
任白延当然也不能。
他已经彻底疯了,他被无数人架起,又重重地按在地上。
他似乎已经没了痛觉一般,一直绝望地嘶吼着冬歉的名字,如同被逼至绝境的困兽。
成为公爵之后,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一时之间,冬歉的心情很是复杂。
陆湛伸手按向了他的后颈。
温暖的触感让冬歉好过了不少。
在冬歉看不见的地方,陆湛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他知道,任白延是冬歉的哥哥这件事应该对他也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毕竟,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而这样一个亲人,曾经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怎么能不遗憾呢。
明明白年享受的一切本该是他的东西。
如果是任白延的话,一定能让他享受到无尽的宠爱。
他说不定会治好他的腿。
他说不定会带他去他所有想去的地方。
只要任白延知道那是他的弟弟。
只要冬歉告诉他,自己的心愿。
本来都该是他的。
可是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