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命运总是这样作弄人。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跟冬歉在一起了。
无论怎么说,冬歉现在是血族之身,是与人族对立的吸血鬼。
倘若自己还想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对黎明的背叛。
为了黎明,也为了人族,他不能这样做。
可对于冬歉,他还是心怀愧疚的。
或许在冬歉的心里,对自己还是稍稍有些爱意的。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应他任何东西了。
他是黎明的希望,他承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肩膀上扛着太多的责任,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左右。
凯英轻抚着冬歉的头发,缓缓垂下眼帘:
“这些年来,你为了我受了很多苦。”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跟卡南订婚....我可以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等你醒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刀剑相向了。”
“你把身体养好,我会想办法解除你的俘虏身份,等事情稳定了,我劝父亲放你自由。”
“所以不要再跟我赌气了,你醒来好不好?”
同一时间,系统对冬歉汇报起了身体进度:【献祭已经进入到了第三阶段,等你醒来之后,需要按照我给你的身体参数来演。】
【在这个阶段,你的感官会进一步丧失,受了刺激容易陷入木僵和应激状态,你会时不时地忘记很多东西,会无理由的笑,也会无理由的哭,你可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甚至因为这种状态而惩罚自己。】
【但根据快穿局规定,我不能真正的将宿主的身体参数调整成剧情要求的程度,因为这个参数已经达到了身体的临界值,甚至会对精神造成一定的影响。】
【快穿局的任务需要宿主在清醒状态下执行才会保证安全性和成功率,所以这一部分,需要宿主调整演绎。】
【反正核心要点就是美和惨,宿主要记牢。】
【那么接下来,宿主可以选择自行醒来。】
系统的电子音渐渐在脑海中消失。
冬歉的意识也从空间渐渐回归到了躯壳。
下一秒,冬歉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瞬,动作十分微弱,微弱到几乎让人无法发现。
凯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道:“冬歉?”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此刻仿佛沉淀着数不清的疲惫。
像是褪色的画和腐烂的野草。
“冬歉,你醒了。”,凯英兴奋道。
诡异的是,冬歉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般,像一具冰冷的木雕一样躺在床上,和刚才那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比起来,区别只有一双微微睁开的,显出几分茫然的眼睛。
“冬歉?”,凯英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开始尝试着唤他。
冬歉的身体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让凯英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他捉住了冬歉冰冷的手,声音颤抖。
冬歉这才僵硬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往凯英的方向看去。
很久很久以前,凯英将冬歉从悬崖下面捡回来的时候,他待在他的床前,陪着他。
那时候,冬歉醒来后看见他的第一眼,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仿佛看见救世主一样的眼神。
可是现在,冬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如同一摊死水。
别说是没有爱意。
就连情绪,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的。
看着冬歉这副模样,凯英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冬歉,你看着我...你说说话。”
“冬歉,你说话....”
冬歉没有给出反应,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发呆,又像是还陷在那醒不来的梦里。
来不及犹豫,凯英立刻喊人将圣手唤了进来。
听到冬歉醒了,圣手匆匆进来。
床上,冬歉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直沉睡的人终于醒了,这显然是好的预兆。
可是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愈发惶恐起来。
或许这个人不管是醒来还是昏睡都没有什么差别,好像任何人都能轻易地让他弄碎一般。
圣手观察着冬歉的样子,扶着冬歉坐起身来,尝试着对他说点什么话。
冬歉的脊背软绵绵地靠在身后,目光乖巧地落在他身上。
并不生动,但是很认真。
他给不出太多的反应,只能机械化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这样就能表达,“我在听”。
以前有人教过他,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别人的眼睛才有礼貌。
有礼貌,才会被人喜欢。
如果被人喜欢,就算没有家,没有父母,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他只是这么盯着,这么看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连一丝情绪也没有。
圣手的每句话,他都没有回应。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老旧的,快要坏掉的机器,却偏偏被拧紧了发条,浑身紧绷着,只会按照曾经听过的命令执行。
可他整个人已经坏掉了,就算会乖乖地执行命令,那也是支离破碎的,断章取义的,笨拙到几乎可笑的。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为自己活过了?
圣手面露不忍。
没有人应该是这种状态的....
这些年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人崩溃到这种地步。
良久,圣手哑着声音对凯英道:
“他似乎....听不见了。”
第94章 贪生怕死的美人血仆
“听不见了?”
凯英艰难道:“冬歉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那一天,他只是想见见他,想跟他说说话。
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变成了这样。
变成了这种,虚弱...苍白的模样。
冬歉一直都很可靠,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打倒他一般。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在黎明慢慢站稳脚跟,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在血族里混的如鱼得水。
就算是凯英也不得不承认,冬歉很强大。
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渺小到可以被任何人随便一点力道给轻松毁掉。
这样强烈的对比反差让凯英心生惶恐。
他见过冬歉狩猎时叱咤风云的样子,也见过冬歉决绝地用剑指着他的样子。
但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看起来,整个人都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
他坐在冬歉的面前,轻声道:“小歉,你不要吓我。”
他的手覆上了冬歉冰冷的手背:“我知道你在因为订婚宴的事情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问你了,好不好?”
“所以别再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冬歉茫然地看着凯英,因为听不见他的话,显得有些无措。
圣手看向凯英,语气微微发沉:“到了现在,您还觉得他是在跟您赌气吗?”
“没有人会因为赌气而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
“血猎长,请你不妨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是被遗漏的细节?”
圣手看着凯英的眼神,带着冷冽的批判,就好像是凯英做了什么,从而导致冬歉变成了现在这样。
明明是恭敬的语气,可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分明写满了质问。
凯英咬了咬牙:“你这是在质问我,是不是在背着你们,故意伤害他吗?”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圣手还是那副恭敬的语气:“我绝对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只是族长已经交代了下来,在这段时间里,冬歉的性命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伤害他。”
“包括您。”
....
冬歉清醒之后,被圣手带着做了全套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