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蓦地攥紧了手,心乱的一塌糊涂。
原来....他也怕被摸耳朵。
和魏真一模一样。
....为什么?
当初魏真被侵害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
当初魏真病死街头的时候,他束手无策。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坐到高位来麻痹自己,只能不断变强,因为他已经恶心透顶了曾经那个无能的自己。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和魏真七八分像的人。
同样的遭遇,同样的习惯。
同样的小弱点....
魏玄呼吸急促了几瞬,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漆黑的眸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算计。
他会一步一步查清,冬歉身上的痕迹究竟是谁留下的。
或许上天让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为了让他弥补过去的遗憾。
毕竟,他和魏真太像了。
太像了......
......
当天晚上,厉寅又在皇宫中发疯。
寝殿里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落,无数名玩瓷器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贴在墙上的字画也被撕了个稀巴烂,像废纸一样被扔在地上,桌子也被他掀翻了。
冬歉离开之后,他的头痛又呈山雨欲来的趋势,现在已经发展到头痛欲裂,生不如死的程度,甚至比上一次发作的时候更加严重!
发作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一头撞在柱子上,缓解自己的痛苦。
厉寅的眼神带着病态的痴狂,双目充血变得异常狠戾吓人,举止也随之狂乱。
帮他施针的太医伏倒在地上,个个战战兢兢。
到最后,厉寅的力气被发泄殆尽,他扶着头,指着那帮太医双目通红道:“找!把冬歉给我找过来,要快!”
跪在地上的太医领了命,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第159章 残疾的小太监
厉寅会发疯完全在冬歉的意料之中。
应该说,他现在才来找他,才让冬歉意外。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豆大的雨水敲打在树叶上,黑沉沉的云裹挟着寒风,外面是狂风暴雨,冬歉撑着伞,仍旧有不少雨水淋在他的身上,时不时还有雷鸣呼啸。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越靠近寝殿,他们的表情就越凝重。
看来,每个人对厉寅发疯时的样子都心有余悸。
在宫人的带领下,冬歉一路来到了厉寅的寝宫。
宫人替他打开了门,看向他的眼神透露这几分同情。
冬歉刚踏入殿中,殿门就从外面阖上了。
仔细一听,能听到一道明显的落锁声。
冬歉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他早早预料到了一切,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
这里已经一地狼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只有一处供奉着佛像的地方还算完整,厉寅独独放过了这个地方,成为这宫殿中唯一一处肃穆。
冬歉看见厉寅看向自己阴郁的目光,眼睫颤了颤,隐隐约约能猜出来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这帮上位者都满腹疑虑,就算他下手干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厉寅也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就像原主家里满门忠烈,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圣上的事情,也会因为他的怀疑和猜测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厉寅一步一步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郁道:“跪下。”
冬歉抿了抿唇,还是听话地跪了下来,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就像没有掺杂任何的算计和城府。
厉寅同他对视。
倘若是心理素质低的人一直承受着这样压迫感极强的目光,恐怕会控制不住地露出马脚。
但冬歉并不是心理素质低的人。
更何况现在,系统还贴心的给厉寅犀利的眼神打了马赛克,这就让冬歉更加没有心理压力了。
厉寅自然是不会知道冬歉动用了场外辅助。
他冰冷的手触在了冬歉的脖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陷进了冬歉的皮肉。
他嗓音阴冷地质问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冬歉掀起眼帘,困惑地看着他:“陛下,您怎么了?”
厉寅注视着冬歉的眼睛。
他的目中没有一丝心虚的情绪,只有面对不明处境的茫然。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
厉寅想将东厂那些审讯人的手段全部用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又害怕冬歉真的出现什么闪失。
毕竟,就目前来说,除了冬歉以外,天底下好像没有东西能够缓解他的疼痛了。
但冬歉为什么会是这唯一的意外?
如此一来,冬歉岂不是就掌控了他的死穴。
他贵为一国之君,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的存在对自己而言不可或缺。
他红着眼睛,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
冬歉因为窒息,脸色变得苍白,可他仍旧秉持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思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只是缓缓阖上眼帘,手指蜷了蜷。
可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雷声大作,狂风席卷着骤雨重重地拍打在窗子上,不远处的树枝被连根折断,倒在地上发出了一道闷响。
寒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供奉着佛像的蜡烛顷刻间全部熄灭。
那一刻,厉寅脸色突变,瞳孔收缩,仿佛提防着什么一般,蓦地松开了手。
.....
“厉寅迷信鬼神之说?”
三年前,冬歉还在师兰渡身旁当徒弟的时候,曾问过这样的问题。
师兰渡那时平静地同他下棋,明明没有任何进攻之势,却让冬歉的棋路走得无比吃力。
冬歉一边执棋一边问:“可这同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师兰渡没有明说,只是用那双苍老的手点了点太阳穴:“冬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信息是没有用的,至于它们在什么时候会发挥什么作用,什么时候会成为至胜的关键,你要多想。”
那个时候,冬歉对这句话并没有很深的理解。
但是自从他入宫之后,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他发现任何一个人过往的人生经历和性格都会左右他的所思所想。
他终于认识到,当他能站在敌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占领的先棋。
就像师兰渡,他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在棋盘之上,每当自己进攻的时候,他都像是能提前预知一般,在最关键的地方做好下一步的防守。
留下的,只有死路。
太后常年吃斋念佛,厉寅年幼时跟在她身旁耳濡目染,念了不少经,也明白了什么是因果报应,什么是孽,什么是缘。
再加上太后当年死的蹊跷,没有人能查出原因,仵作解剖尸体也没有查出任何的异样。
值得一提的是,太后进贡上香时用的念珠在她的尸体旁七零八落,她终日对着诵读念经的佛像也无端消失。
最后宫中人人传言为鬼神作祟,草草结案。
也正因为如此,厉寅对于鬼神之说的迷信也越来越深刻。
他成为一国之君,一路上手中沾染了太多无辜的血,也正因为如此,他最重视的就是祭祀大典,在祭祀的前十日焚香沐浴,大赦天下,仿佛这样就能洗干净他手上的脏。
但那怎么可能呢?
借助这个信息,冬歉早早就在太医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厉寅身上中的毒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也无药可解。
太医给厉寅施针失败时,厉寅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讨论:“没有中毒征兆,没有蛊,脉象平稳查不出任何病症,莫非真是上天的旨意?”
就这样,不断地给他心理暗示。
周十六曾经问过冬歉,他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吗?
冬歉当时从容应答道:“会。”
没有毒,没有蛊,没有病症,自己的身份又做的很干净,对厉寅没有任何的杀人动机,甚至因为被厉北沉强迫,反倒要寻求他的庇护才更有可能性。
更何况,对厉寅来说,目前看来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他没有别的药。
他也别无选择。
事实也正如冬歉所料。
不过事情的发展竟远远比冬歉想象的还要顺利
当厉寅试图伤害自己时,那供奉佛像的蜡烛骤然熄灭简直是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