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第69章

电话终于接通,那边艾德里安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感谢上帝,你终于回电话了!乔,你没事吧?我看到新闻说NYU附近的中餐馆发生枪击案,有中国人受伤€€€€你还好吗!”

“Adi,我没事。”乔泽先是报了个平安,而后情绪略显低落道:“但我的……我的同伴中枪了,为了保护我。”

艾德里安刚松了一口气,语气又焦急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在医院么,需要我来陪你吗?”

乔泽还没说话,他便接着急切道:“乔,你在哪里?我立刻过来。”

“不要拒绝我好吗,这时候我想在你身边。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会感到很不安。”艾德里安祈求似的说。

真诚和直接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乔泽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艾德里安,通话结束后,段景曜问他:“他会过来对么,那要我走吗?”

段景曜把他的手贴在颊边,低下头又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乔泽能感觉到对方脸上偏高的温度,显然前一夜淋雨感冒的后遗症还没有好全,就赶来“照顾”明明什么伤也没受的他。

“我想再陪你待一会儿,他一来我就走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段景曜“懂事”得过了头,几乎显得有些可怜了,乔泽摸了摸他的脸颊,摇摇头:“不……你不用走。”

“那你需要我陪着你吗?”段景曜很快又笑起来,黑曜石一样漂亮深邃的眼眸弯起,闪烁着动人的光。

乔泽顿了顿,开口道:“需要的。”

因为喉咙沙哑,他的声音起初有点小,而后他又重复了一遍,用一种郑重而认真的语气。

“我需要你,段景曜,我需要的。”

有乔泽这一句话,好像什么都值得了。

段景曜几乎忍不住鼻腔发酸,眼底也真的有了湿意。父亲斥责他,家人都不理解他,连最支持他的大嫂,也觉得他撞到南墙就会回头,可是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乔泽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不用说爱他,他就主动丢盔弃甲,敛起所有尖锐的刺,甘愿做对方的小狗。

不,他不是合格小狗。

小狗的爱是无私的,他只是装出来的、表演的大度,其实内心阴暗又自私,想要独占主人全部的目光€€€€

如果实在得不到全部,那多得到一点点,也是好的。

乔泽也不知道段景曜怎么突然又哭了,连忙给他擦眼泪,问他是不是还在发烧不舒服?

段景曜只是摇头,问乔泽能不能再抱抱他。

乔泽点点头,两个人又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段景曜果然没有再流眼泪,乔泽也感觉好多了,离开病房去找医生询问秦煊的具体情况。

得到的答复和段景曜说的差不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在等待病人苏醒。

在医生这里再确认一遍,乔泽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彻底落地。

凌晨时分,艾德里安也赶到了医院,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一路风尘仆仆,微卷的金发在头顶翘起几撮,看起来莫名有种潦草的可爱。

他找到乔泽暂住的病房,还被门口的保镖拦了一下,直到乔泽说他是自己的朋友,保镖们才放了他进去。

“他们看起来真像是电影里的黑手党……”艾德里安不禁感慨,他先是上下打量乔泽,确定对方真的没有受伤,“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而后才转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嗨,你好。”

他朝段景曜露出一个微笑,还主动伸出了右手。

“我记得你,你是乔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上次没有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叫艾德里安,也是乔泽的‘好朋友’。”

第82章

金发青年的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段景曜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的那么坦荡,还是演技比他更好,段位比他还高。

段景曜的脸色沉下来,掩在半长刘海下的眼眸微眯,转瞬间神色几番变换,最终也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伸手和艾德里安的交握。

“你好。”他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艾德里安湛蓝的眼睛陡然睁大,不明白面前这个人握手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也用力回握,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有几道淡淡的印子。

段景曜收回手,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掌心,目光仍审视着艾德里安,歉意似的开口道:“之前我和乔泽有一些误会,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那天打扰你,很抱歉。”

“还有,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他。”

艾德里安也搓了搓手,笑意如常地摇头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而且也不是我照顾乔,是乔照顾我更多。他实在是太好了……”

一说起乔泽的好,艾德里安的话匣子便关不住了。

他笑意灿烂,神采飞扬地讲起他们是怎样相遇,讲乔泽做的美味中餐,讲两个人一起去公路旅行。

这是在向自己炫耀和宣誓主权吗?

果然也是装出来的大方,段景曜以己度人,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又不能当着乔泽的面再和人打一架,垂在身侧的拳头只能紧紧攥着,手背鼓起青筋。

艾德里安似乎仍无知无觉,乔泽视线在两人间游移,已经能感觉到段景曜开始有些低气压。

赶紧打断道:“Adi,你一路开车过来一定也累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说完又看向段景曜,换成中文道:“你也是,吃点夜宵,休息休息吧。你才刚退烧,要是再反复就不好了。”

虽然明显是打圆场的话,但语气里的关心也是真切的,段景曜好受了一些,松开攥紧的拳头,点点头说:“好,我都听你的。”

艾德里安意识到自己仿佛说了不太合时宜的话,懊恼地挠了挠头,眼巴巴地望着乔泽:“抱歉,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乔,我就是太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意外发生后,乔泽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陆承允和段景曜的陪伴给了他及时的支持,此刻略显聒噪的艾德里安又为他带来了新的活力,不自禁勾起嘴角:“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俩说着话,段景曜侧过脸,在乔泽看不到的角度皱起眉。

他讨厌这个咋咋呼呼的金毛小子,但看到乔泽苍白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的笑容,终究什么也没说,强行把心里那点阴暗的情绪按了回去。

夜宵是保镖叫的酒店外送,几个人轮流休息了一会儿,守在医院等秦煊醒来。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ICU那边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

乔泽又开始抑制不住紧张,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整个人显出肉眼可见的憔悴。

看着乔泽这样担心,艾德里安也不禁跟着忧心忡忡起来。

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位Mr.Qin救了他心爱的乔,他很感激,总想为对方做点什么,和医生沟通之后,便去一边给康妮打电话,央着人脉极广的妈妈联系全美最好的外科医生和医疗团队。

警方的调查组来例行问讯时,他也帮着忙前忙后,一片热心肠,就连对待显而易见的“情敌”段景曜,态度也丝毫不见敌意,像个小太阳似的,努力想让大家都开心一些。

段景曜愈发捉摸不透,艾德里安究竟是假傻白甜还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他未免演技太好,如果是真的,乔泽喜欢他这样的吗?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更大度一点?免得又被人比下去,连乔泽多一点点的喜欢也争取不到。

期间乔泽有问过一次陆承允的去向,保镖只说小陆先生暂时有事脱不开身,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就可以了。

乔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满心还牵挂着秦煊的状况,到底没有往深处想。

陆承彦乘私人飞机连夜飞抵纽约,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三个人正奇异地和谐共处。

他走进病房,那年轻俊美的金发男孩便站起身,主动向他打招呼。

“嗨,你也是乔的朋友吗?”

艾德里安身高将近一米九,身上有种年轻男孩特有的朝气蓬勃,哪怕陪乔泽熬了一宿,站在成熟英俊的男人面前也并不落下风。

陆承彦听见他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好像听乔提起过……我是艾德里安,艾德里安€€科赫,很高兴见到你。”

朋友?

这倒是个新奇的词汇,听起来比包养或者雇佣关系要好上许多。

陆承彦眉梢微挑,淡淡笑了笑,竟是颔首认下,颇为绅士地和艾德里安打了个招呼。

段景曜和他遥遥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然后陆承彦便转向乔泽,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心里有千般万般的话想说,说他这一路有多担惊受怕,说他都为他做了什么:倾尽半副身家、出柜与父亲彻底决裂,还有无数疯长的浓烈爱意与思念,几乎要将他的一颗心撑到满涨得生疼。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并不打算以此博取什么。

他只是步履平稳地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乔泽的肩膀,垂眼注视着对方漆黑的双眼,安慰似的低声道:“没事了,一切有我。”

除了还在ICU昏迷不醒的秦煊,陆承彦无疑是众人中最年长稳重的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出现,听到他这样近乎笃定的承诺,乔泽竟然真切地感觉有被安抚到。

陆承彦总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乔泽也仍然愿意相信他。

还有另一种隐秘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在乔泽心底翻涌,让他在陆承彦的凝视下不自禁地朝对方迈了一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形成一个拥抱。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陆承彦随即抬手,揽住他单薄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克制而温柔的拥抱。

乔泽愣了愣,脸颊微微发热,在另外两道视线的注目下,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垂下眼睫,把脸埋进了陆承彦怀里,深深吸了口气。

只是短暂地抱了抱,乔泽感觉好多了。

他退开一些,抬头看到陆承彦的脸,忽然想到另一个人。

刚想问他知不知道陆承允究竟去哪儿了,便听见医生来敲门,通知他们道:“病人已经醒了,目前神智清楚,家属可以去探视了。”

乔泽被这个惊喜的消息一岔,连自己刚才想说什么都忘了,忙不迭追问医生秦煊的伤情,跟着他往隔离区走去。

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探视时间和制度要求,出于对患者健康和安全的考虑,每次只允许一名家属进入,还要换上无菌的隔离衣。

进去探视的自然是乔泽,段景曜、艾德里安和陆承彦都在外间等候。

乔泽一进去,他们三个之间的气氛便沉寂下来。

就算是活泼如艾德里安,也找不到什么话可说,只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安静地等待那人出来。

ICU里也是一片沉静,只有监护仪器有节奏地发出细微的嘀声。

乔泽谨记着医生的叮嘱,把脚步和呼吸都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靠近秦煊的病床。

病床上的男人脸上罩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裸露出的肤色苍白到几近灰败,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流露出一点生命的气息。

隔着透明的护目镜,乔泽看清那人的面容,霎时便忍不住眼睛一红,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秦煊也正努力地睁眼看他。

看到他哭得发抖的样子,呼吸面罩里氤氲起朦胧的雾气,嘴角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反过来安慰他道:“别哭啊,我又没死……”

“都说祸害遗千年,离我死还早着呢。”

乔泽听见男人低哑的、接近气声的声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玩笑语气,净说些死不死的不吉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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