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南嘉恩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坦然。
怎么能是…坦然。那是不在乎任何东西,抑或是已经忍受了很多痛苦,只是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他的双眸闪着像玻璃一样透明、清亮,倒又俨然破碎,从前南嘉恩望向他的时候,还会夹杂着藏不住、溢出来的爱意,而现在都没有了。
裴司琛完全被这样的眼神抛向了不见明的深底里,
自他看到南嘉恩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密,他就忍受不住。那个外国人眼神龌龊恶心,又想又气,明明是一个完全不对等的买卖。
“所以你就让别人去碰你?”裴司琛声音很冷。
南嘉恩偏过头,不想看他,对他说:“这不用你管。”即使他表现出很不想理会裴司琛的样子,但是他说话也没有什么气势,“和…和你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
明明他才是被遏制住的那一方,被裴司琛堵在墙角动弹不得,但是裴司琛很容易因为他的一字一句失控。
裴司琛冷笑一声:“和我没关系?既然当初你同意要和我在一起,那就要始终如一才是。我没同意分手,那是你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裴司琛…你。”南嘉恩完被他如此不要脸的言语搞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偏生南嘉恩讲不出任何恶毒的话,或是大骂他一番,他只觉得裴司琛不讲道理。
然而裴司琛突然又攥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走:“你跟我回去。”
“不要。”南嘉恩想扶开他用力过度的手腕,但是依旧不得力,“我不要。”
裴司琛脸色更阴森了,问道:“南嘉恩,你还想呆在这种地方?”
事实上,南嘉恩只是不想跟他走,但是裴司琛的语言理解能力也因为愤怒倒退了。
“行,那就呆在这里。”裴司琛眼里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一路上裴司琛都紧握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人带去酒吧开了一个包间。中途南嘉恩想挣脱出来,这人突然害怕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要…要出去,你不要…”
“不要什么?”裴司琛无动于衷,“你不是很喜欢这里?”
在包间门被重重地关上的时候,南嘉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室内只开了最暗色的灯,人的视野模糊,听力更为敏锐。他听见裴司琛沉重的喘息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然后是衣物被脱下的稀稀疏疏的声音。
还有一声响亮的皮带被拉开的声音。
南嘉恩根本没有抵抗的力气,被人按在门上亲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撞进门板里面去了,连着呼吸也窒息起来,他困在一个只有裴司琛的空间里。
他不仅嘴巴疼,腰也疼。裴司琛狠狠掐着他的腰,非常厌恶刚才那人触碰南嘉恩的一切,萌生出极端的占有欲。
那双带着寒气的手从腰间往下摸,带着沁人的冷,直到他伸出带着水汽的两根手指展露在南嘉恩的脸颊旁,嗓音低哑,质问着:“南嘉恩,我看你很想要。”
南嘉恩原本雾蒙蒙的眼眸在此刻很利落地掉出两行眼泪。
裴司琛这次便没有照顾他的情绪了。南嘉恩被他带进了凌乱无光的漩涡里,他一直掉一直掉,腿根抖得厉害,在即将滑下去的时候,又被人一把拉起来,又陷进了无尽的折磨里。
剧烈的痛意让他脑子都麻木了,他就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木蝴蝶,拥有着灰白的暗色调,薄如羽翼,都不需要太大的风,很轻易地被裴司琛揉碎了。
而一声急促的电话声响打破了这场生硬的性爱。
是南嘉恩的手机。
裴司琛虽然不快,但是又帮他把手机从衣服口袋拿出来。因为南嘉恩看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接不接?”他帮他按下了接听,明明是询问的语气,看见来电人的姓名又自顾自地点开了免提。
来电人是李默。大概是没找到南嘉恩,才打电话来。
听到这里,南嘉恩才撑起身子,他艰难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没成想那尺寸骇人的东西进得更深。
“南嘉恩,你人呢?”李默那边很吵。
南嘉恩根本没有办法说话,一出声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
难不成让李默知道自己在和男人做这种事情吗?
“怎么不和他说话?”裴司琛附在他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旁低声问道。
他突然变得通情达理:“那我帮你好不好?”
南嘉恩赶紧摇摇头,哭腔里带着绝望无力,因为他感觉到裴司琛可能会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于是伸手拿过了电话。
“喂?”李默得不到回复又喊了一句。
“是我。”
“我正找你呢,你去哪里了?我找你一圈了。”李默说话很快,似乎有些着急。
南嘉恩的声音有点哑,脑子迟钝,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我…我在…”
见状,裴司琛直接夺回手机,“南嘉恩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回去了。“
“你…你是?”李默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裴司琛告诉他:“我是他男朋友。”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让另外一边的李默甚觉震惊,又让南嘉恩简直是气不成声。
“你在…说什么!”
“你没听到吗。”裴司琛问他。
“那你以为现在是谁在操你?”
南嘉恩瞳孔微缩,似乎终于是没有力气承受,明明身后没有退路,却还是畏缩着僵硬的身体往后退。
“你不要…乱说。”
裴司琛很不满,将人直接圈着腰抱起来,当失重感袭来,南嘉恩才不得不将手揽着他的脖子。
毕竟坐下去进得更深。
当裴司琛感受到脖间的阵阵凉意,才停下来。这时候他消气下来,捏着人的下巴看。
这过程南嘉恩一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原来是他咬着自己的手臂,那只剩骨头的手臂上没有什么肉,现在又添了一抹亮眼颜色。裴司琛垂眸,忽然之间吻上那片牙印。
他吻得很轻,低着头,明明一片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
在这一刻,浑浊的世界又安静了。
南嘉恩哽咽着,着实被他欺负得过狠,说:“你放过我吧…我…我想回家。”
然而南嘉恩一直是处于飘零的人,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完全没有根系,他依旧是属于,猛烈的洪涛里,被冲在岸边的碎沙和枯木。
遇上很多糟糕的事情,他就想回家呆着,回他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盖上被子里睡一觉就好了,如此似乎能逃避许多,忘记难过的事情,就这样孤落地活着。如南昌宁所言,他确实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废物,没有男人的气量。于是被裴司琛这样对待,也反抗不了什么。
骨子里面就是怯懦和卑微。活了这么多年,尽量都不与旁人发生冲突,一味地承受。
最完蛋的是他根本放不下裴司琛,即使说过不会再喜欢他,但是对裴司琛的感情,从年少晦暗的日子里就开始蔓延至今,到现在成为了扭曲的偏执,靠近裴司琛已经成为他苦日里唯一的念想。
甚至是习惯。
南嘉恩不太经操,此时没有什么意识,脑袋窝在裴司琛的肩膀上。两只瘦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睫毛还挂着泪珠。不时很不舒服地发出嗯嗯唧唧的声音。
裴司琛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脸上,又跟他把裤子穿上。他抱着人走出包间,刚走到停车场附近,越闻博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单手抱着沉睡的南嘉恩,不快地问:“什么事?”
其实在此之前就有越闻博的未接电话,但是裴司琛这才看到。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越闻博声音很激烈。
越闻博说了来龙去脉,裴司琛蹙眉。
“我马上来,你在那儿等着我。”裴司琛对他说,又将南嘉恩抱进车里睡。
那时候越闻博离开后,刚踏步走出去,就被几个人拦住了。一看发现都是这家酒吧的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后面是刚刚被裴司琛揍了一顿的外国人。
然后就被拉去了巷尾”喝茶”。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壮的花臂大汉,看着很不好惹,感觉是越闻博的两倍大。
越闻博咽了咽口水,想着要不直接跑掉吧,正想钻着空子跑出去,那个大高个儿忽然站在他身后,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
越闻博心里想裴司琛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这个时候,从人群里面走出来一个白毛,皮肤很白,跟身旁的人站在一起就显得矮了,但是周围的人对他十分尊敬的样子。
艾勒里刚才被打了的勒里就跟在这个染着白毛的男生身后,明明人比这白毛高许多,却表现出来一种软弱的依附感。
白毛声音有些稚嫩,看起来也是似乎是同龄人,:“就是你,把我的员工给揍了?”
被这么几个人围着,越闻博干瘪了脸,心里骂道该死。但是开口道:“你…你不要乱说。”
明明是裴司琛打的人,怎么能怪在他头上。
“外国佬你睁大眼睛看看,是我打的你吗?”越闻博拉出了躲在后面的艾勒里。
艾勒里伸出脑袋,露出他又青又紫的脸,看了看,摇摇头,说:“不是这个人。”
又讲道:“但是是这个人的同伙。”之后又想拉住他老板的袖子,这时白毛啧了一声,示意艾勒里不要和自己靠得太近,艾勒里又战战兢兢地离他站远了一些。
越闻博指出了他的词语问题,“不是同伙,是同伴。”
“你同伴呢?”白毛问他。
越闻博看似淡定地摇摇头:“没看见。”
“刚刚…就在酒吧后面!”艾勒里喊道。
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峙让白毛稍显不快,他打断两人的嘈杂:“好了!都是成年人了直接一点吧,私了还是去派出所处理?”
越闻博问:“怎么私了?”
白毛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指着艾勒里的脸说:“他这张吃饭的脸被你朋友打成这样,怎么也得赔个……”他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两三万?”
越闻博根本忍不了一点,心里骂了句去你狗日的,激动地说:“你们讹钱啊?他这张脸都是些皮外伤,拿个红药水一涂就行了,再说了,明明是他先勒索我们的人,你自己问问他!”
“没有!”艾勒里生怕被白毛知道他这桩不太光明的小事,“是…是客人主动要求的,我没有强迫他啊!真的!”
“放你的狗屁!”越闻博真是想踹他一脚。
“喂,好好说话。”身后的人拉着他的衣领提醒他。
“那就去派出所解决。”越闻博直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派出所吗?走啊。”
听到这里,白毛瞥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他随便说说的,这人还真信了,他问道:“你朋友呢?我的人莫名其妙被你朋友打了,总得让他出来道个歉吧?”
越闻博依旧不松口,好像挺仗义的样子。直到被人拽到一旁的臭水沟旁,两脚站在岸上边沿,迎面对着那脏臭的水,他才是着急地说:“等…等我打个电话。”
裴司琛从外面的街道走进来的时候,越闻博像只瘫痪的章鱼晃着四肢朝他招手,生怕裴司琛不认识他一样。
裴司琛只觉得这种场面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触过了,有些生疏。
他环顾一圈,先是一眼盯上疑似很招摇的艾勒里,再是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一脸惨相的越闻博,最后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染着一头亮眼白发的周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