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盆地 第24章

很明显周乐乐也认出来是他,不屑地轻笑道,“啧,这不是裴司琛吗?真是很久没见啊。”

很多年没见,周乐乐还是觉得很晦气,他发现裴司琛变化还是挺大,比如从他的衣着可以看出,脱去了一身穷酸的外皮,但也难怪。

越闻博飞快地跑到裴司琛身后,问他:“你们认识吗?”

裴司琛打算早点结束回去,问周乐乐:“你要多少?”

越闻博悄声告诉他:“这人就想讹钱,别信他。你应该过来的时候报警了吧?”

裴司琛却对他说:“没有。”

越闻博纳闷地看向他。

周乐乐嘴角一勾。他这家酒吧其实最近生意很不好,要不是靠一些另外不太美好的买卖,早就倒闭了。

“都是校友,那我也不客气了。”他徐声说道。

从这个肮脏的巷子里走出来,越闻博还依旧愤愤不平,简直是要蹦出地平线了,他认为是亏大了,但更多是愤闷,“那个白毛让你给他十万,你就给了?你怎么想的!”

虽然现在他们的公司是属于蒸蒸日上,最近还接了几个大单,但是未得着也太没必要了吧。

“不然呢。”裴司琛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毕竟刚才那么多人,都一副誓不罢休势必要弄到钱的样子,低声说道:“但挺值的。”

越闻博不认为裴司琛给出的附件条件是让那个叫艾勒里的人别再晃到南嘉恩面前是一件多么值得的事情。

好像艾勒里和他有一丁点挂钩的长相很能勾引到南嘉恩似的。

“值个屁啊?”越闻博不理解。

而当时周乐乐满脸洋溢着勒索到了钱的小人得意样,他确实是很缺钱,家中没落,亲爸前几年因为诈骗案锒铛入狱,虽然是有些子承父业,但是有钱都好说。

谁能想到之前觉得十万都是小数目的周乐乐混到这个地步。艾勒里还以为自己要被驱逐出境了,他被周乐乐立马抛弃的时候,处于不知道是万幸还是惊讶的样子。

“这里不好打车。”裴司琛突然对他说。

来之前越闻博是打出租车过来的。

越闻博点头,“就是,这里都不是主干道,而且很晚了,也没见着有几个人。”

裴司琛又告诉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要带南嘉恩回去了。”

“什…什么?你让我打车回去,这鬼天气你让我站在路边等车?就因为车里有南嘉恩,裴司琛!你说什么鬼话,我为了你俩差点小命都被丢进那个臭水沟里去了!”

“不行!今天你必须把我送回去,我现在一闭眼都是那个脏兮兮的臭水沟,md这群黑心刁民!”

裴司琛皱眉,只觉得很聒噪。

最终越闻博还是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副驾,毕竟后排还躺着一个至今累得昏睡过去的人。

他吐槽道:“我说你,怎么把人弄成这样,怪不得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否没接…他睡得可真沉。”

裴司琛侧过头,示意他小声说话的眼神,要是把南嘉恩吵醒了,那就更麻烦了。

第27章

遇上了一个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这个时候越闻博很小声地说:“之前…看不出来你这么在意他。我还以为你对他没感觉。”

裴司琛默不作声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有些麻烦的越闻博送回去后,裴司琛才驱车赶回家。

新年的第一天,除了车里显示屏上面的时间,街道上多了一些亮眼的新年宣传词外,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但还是很热闹,跨年夜的双子塔下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起庆祝着。

也不知道是庆祝什么,裴司琛想着。

他觉得人围在一起,杂乱无章,身体被挤来挤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无非是日期末尾加了一个数字,这必不能生出激动不已的心情。最多是有些恍然,又过了一年。

于是自我评价一下今年达成了什么目标,赚到了多少钱,想些亏损与否的事情,最后又开始新的企划。

就这样跟一个机器人一般麻木不仁地活着。

时间除了让人变得年老,增生一些对新世界更深的认识,在此起彼伏的追逐里,要么被人淘汰,要么就是借力往上爬,或者是停止在一段时间里,被时间标记的生活便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倒是看着后排静静睡着的南嘉恩,裴司琛心生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有些感情总是失去后才会更懂珍惜。

地下停车场没有什么人,他半抱着南嘉恩走得很稳。

南嘉恩疲惫的脸蛋正压在他的颈部,他紧紧抿着嘴,睡着了也是很劳累的样子,不时发出呓语。于是裴司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度,以及软绵绵的发丝,触及到他内心深入,化成温和的水来。

这样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只要将南嘉恩紧紧留在身边就行了。

但或许明日醒来南嘉恩又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眼里可能会有憎恶,伤心难过,又或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被讨厌就讨厌吧。裴司琛想着。

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完美的,他可以暂时忍受。

一进门,裴司琛就打开了暖气,再是轻手轻脚给南嘉恩脱下鞋子,然后是外面的衣物。跟剥茧一样,这个疲惫不堪的人眼皮微微跳动,于是裴司琛更为小心翼翼。

原本裴司琛只想给南嘉恩简单清理一下,他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却像舍不得一样,将人抱在腿上,静静地看着南嘉恩的发顶,闻着上面熟悉的暖香,他又用鼻子贴着南嘉恩的头。

当初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他开始追悔莫及。

然而天气寒冷,两人的身上都带着寒气,以及他摸到南嘉恩的手,发现一片冰冷。

他走去浴室给人放了热水,用手调试好温度好,再抱着人放进水里。

被脱去全部衣服的南嘉恩,着实是有些可怜。裴司琛今日是没有收着力做,于是南嘉恩瘦骨嶙峋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印子,入水后这些痕迹更为触目惊心了,特别是腰间的位置,而始作俑者却认为很好。

裴司琛走去试衣间给南嘉恩找衣服,明明南嘉恩离开的时候,他的许多衣物还留存在此处,被裴司琛放在柜子最里面。但是裴司琛转念一想,却拿出了自己的一件睡衣。

而拿着衣服回到浴室,却发现南嘉恩已经醒来了,和裴司琛预想的一样,他先是一脸迷茫,或许是在思考自己是谁在哪里,将手搭在浴缸边缘,似乎是想坐起来。

看到裴司琛走进来后,他又跟缺水的鱼一样赶忙缩进了热水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来。

企图这样让人看不见自己。

“醒了?”裴司琛放下睡衣,靠在门边,也不上前。好像是不愿去打扰到南嘉恩的自我保护。

裴司琛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恢复了漠然的神情,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南嘉恩莫名忐忑。

南嘉恩咽了咽口水。

浴缸的水慢慢溢出来了,发出并不小的声音。

所幸南嘉恩那怯生生的眼睛里还没有看出来有厌恶裴司琛的情绪。在南嘉恩试图更想将自己的身体藏进水里,而鼻子都要进水后,裴司琛才不得已走上前。

很多时候裴司琛都觉得南嘉恩的表情总是很无辜、纯情,不自觉地勾惑着人。

“呛到水了怎么办?”他徐徐走上前,屈身蹲下来和浴缸里面坐着的人齐平,双手轻轻将人往上提了一些。

裴司琛此刻莫名其妙露出一副很温柔的样子,南嘉恩半梦半醒,似乎又梦回到十七八岁岁的裴司琛。

那段时间他和裴司琛关系还没有那么好,上完体育课后南嘉恩去洗了手,一个人走回教室,正巧遇到裴司琛举着球和其他人勾肩搭背地从篮球场回来,他脖子上都是汗,又开朗又阳光。

阳光豪不吝啬地覆盖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简直在闪闪发光。出挑的脸,修长的身形,和人议论刚才比赛的声音。

南嘉恩看得入迷。

而裴司琛远远地看见了他,并且和低伏着身躯的他打了个招呼。

裴司琛笑起来眼里似乎都有星星。

被叫到名字的南嘉恩跟受宠若惊似的,很滑稽地伸直脖子,和出水的鹅一样,也假笑着,结结巴巴地和他打招呼。

那时候光是打招呼、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而此时裴司琛的笑意却让他感到心惊胆战。一想起刚才在酒吧的所作所为,他就没办法再直视裴司琛。

裴司琛不知道又会对他做什么。那墨绿色的眼带着阴森诡异的冷意。像盯着一个什么玩物。

浴室的灯光如昼,直直地照耀着他的眼眸,迷人心窍又幽暗。不时有雾气从水面攀升而起,萦绕在他们之间,氛围变得更缱绻。空气里有很好闻的沐浴露香,是熟悉的、远久的。

这让南嘉恩思绪飘飘然,他垂着的头发都被水沾湿了,就像是一个湿漉漉的小狗,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裴司琛穿着洁白的衬衫,袖子被提上去了,但是依旧被沾湿了。

他单单曲着两节手指。

南嘉恩瞪大了眼睛,头皮发麻,嘴里溢出了声,他想将裴司琛推开,当触手的温意袭来,裴司琛便不再动了。

南嘉恩面红耳赤着,双手紧紧搭在浴缸边沿上。

“我自己…会…弄。”他支支吾吾地想掩盖这具本质上很会因为裴司琛动情的身体,湿漉漉的手按在这人的胸腹上,这个老实人低下头,脸上不知是因为室内的暖气还是情动。

他想自己还真是卑贱,就这么很轻易地被裴司琛的手指扰乱心智。

不成想那人用另外一只手掌着他的后脑勺,身子往前倾了过来,于是南嘉恩被黑色的影覆盖了,猝不及防地,他刚想闭上眼睛,一个柔情的吻就落在他嘴唇上。

和之间带着蛮力的感觉形成极大的反差,这个吻是着迷投入,夹杂着无尽的暖意。像是人间初春温润的雨,密密麻麻,深深浅浅,拉着南嘉恩也一并悬溺,又很照顾南嘉恩的节奏,不时给他呼吸的时间。

这是裴司琛第一次这样吻他,南嘉恩很难不被带入,他想拒绝,全身却瘫软无力,像被一套无形的枷锁给困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但他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裴司琛也是睁着眼睛。

是灼热的眼,紧盯着他的一切,不放过他任何的细微表情,四周的温度越来越烫,他再贴过来的时候南嘉恩终于偏过脑袋,于是吻错着位置,落在他的脸上。

“你不要亲我。”南嘉恩底气不足地对他说。

他是有些生气的,似乎是很反感裴司琛这样莫名其妙地亲吻他。

裴司琛眼眸晦暗不明,看得让人心慌,半晌,他拿开了手,说了句:“好,不亲了。”

随后好整以暇看向他,悠声说道:“南嘉恩,你把我衣服打湿了。”

事实确实是如此,裴司琛上半身都因为南嘉恩的无效挣扎被水浸透了,他勾着唇,话虽如此却看不出来有任何为难的意思。

“做错事”的南嘉恩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嘴巴张得圆圆的。

放在以前大多是南嘉恩自己清理出来,他可是深受其害,一开始完全都不懂这些,为此发烧了好几次,裴司琛偶尔会帮他,全然是靠他心情好坏。心情好的话会帮他洗澡换衣服,心情不好将他塞进被窝里不清理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自己来。你…你出去。”南嘉恩按住他的手臂说道。

最终裴司琛还是留他一个人呆在浴室了。

裴司琛前脚一离开,南嘉恩就瘫软了,发了一会儿呆,又憋着呼吸将脑袋放进水里,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南嘉恩全身都泛着一股酸疼,他穿上裴司琛好心给他找来的衣服,一穿上就显得长手长脚,袖子和裤脚都多了一大截,不得已将其卷起来。他再转身,便看到了洗手台上还放着自己的洗漱用品,位置都没有变化。

他的牙刷就靠在裴司琛的旁边。

南嘉恩只想赶紧回去,但是穿上睡衣后他才想起来一个事情,他穿过来的衣服呢?怎么都不见了。

南嘉恩扶着腰走出去,腿都在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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