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饮好心给他解释:“你是gay。”
“我他妈不是。”江泊烟的气息不太稳定,“你有病吧,别羞辱我,谁会喜欢男人啊!”
路饮敲了敲桌面,用冷淡的口吻说:“江泊烟,这就是你对待男朋友的态度?”
“男朋友”这三个字就像条狗绳子,江泊烟下意识偃旗息鼓,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被憋得通红。
哑口无言后,他浑身不爽快,想立即马上和路饮提出分手,终结这场无聊古怪的恋爱游戏,但那种隐秘的,想要征服的念头又阻止他这样去做。
明明和他针锋相对的人现在成为他的男朋友,这种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强烈快感像野草一样肆意疯长。
江泊烟平息情绪,无所谓道:“知道了,男朋友。”
他这样勉强服了一个软,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这对貌合神离的“情侣”之间实在没有任何话好说,江泊烟平静了一会,一面觉得自己可笑,一面又警告路饮:“不准透露我们的关系,听到没有。”
“可以。”路饮说,“但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泊烟坐直身体:“你说。”
路饮:“宋央平时在你面前怎么评价我,才会让你从小对我就有那么大的敌意。”
一听是这个问题,江泊烟肉眼可见地抗拒,他不太想说,轻飘飘地扯谎:“没什么,他很少提到你。”
“江泊烟。”路饮喊他的名字。
江泊烟下意识抬起头,撞进路饮冷漠的视线中,他的火气没来由地升了起来,语气排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路饮神色平静地继续,“小时候你落水,宋央跳下河里救了你?”
江泊烟说:“是。”
路饮笑了笑:“那还真是救命之恩。”
江泊烟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饮道:“我最讨厌别人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回去警告宋央,最好牢牢闭上他撒谎的嘴。”
江泊烟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他挑剔的目光带着刺,让路饮感觉轻微地烦人。
几秒后,江泊烟看够了,轻飘飘地收回视线:“宋央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别想着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使你说的是真相,但你和他之间,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这让我更加好奇了。”路饮跟着站起来,和他平视,“江泊烟,你其实是不是喜欢宋央?”
第二次被误会自己喜欢男人了,江泊烟脸色难堪:“没有,我说了没有,烦死了。”
他转身要离开,路饮这时候喊住他。
依旧漫不经心的语气:“联系方式。”
江泊烟回过头,在心里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添加了路饮展露的二维码,然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路饮通过他的申请,看了眼江泊烟的账号。他的社交头像是他的一张旅游照,半露出侧脸,虽然很帅,但一看又让人觉得很臭美,和江泊烟本人的性格有些像。
路饮收回手机,离开前对他说:“学校见。”
身后传来江泊烟敷衍的声音:“再见。”
宴会在十点半正式散场,路饮站在门口回忆停车的位置,他依靠定位想起车辆停在两个路口外。走过去寻找的同时,路过一家便利店,他又进门买了一包烟。
路饮拆开包装,低头咬住烟蒂,打火点燃。
抽烟的习惯来自于前世糟糕的困境,现在觉得很难戒断,他一边走一边抽着烟,漫无目的地放空自己,享受难得的安静时间。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他下意识往左退。
一辆跑车快要和他擦肩而过,惊心动魄。昨天下过一场雨,地面还未完全干,转瞬之间,车轮卷起细小的污水弄脏路饮的裤腿,再又在喇叭声中扬长而去。
路饮站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
而那辆车上,宋央迎着风大声地欢呼:“这也太刺激了,哥,你可真坏,小心我那个好哥哥现在蹲在路边哭鼻子!”
江泊烟打回方向盘,车子重新步入正轨,他分神看了一眼后视镜,自言自语:“原来还会抽烟啊。”
又在听到宋央的声音时神情一顿。
应该不会哭吧,要真哭了,那他妈的就不是路饮了。
宋央继续幸灾乐祸:“你可真坏,都把他的裤腿给弄脏了,小心他回学校找你算账。”
“谁叫他刚才站在那里,看着碍眼。”江泊烟没好气地说话,他又望了一眼后视镜,想看清路饮现在的反应,但他的车开得很快,镜子里路饮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汇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江泊烟神情复杂地收回视线。
没来由得,他突然有了一些愧疚感,尽管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但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惊奇。
可能是因为路饮是他的“男朋友”?
真是好笑,他什么时候那么有道德感了。
路饮缓慢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前世车祸带来的阴影让他变得有些难受,他神情难堪,注视着那辆跑车潇洒离开,猜测或许又是江泊烟和宋央的一场恶作剧。
真是阴魂不散。
路饮找到他的车,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踩下油门,紧随着那辆车而去。性能良好的黑色车辆像一头蛰伏的豹,轰鸣一声往前飞驰。
他循着记忆回到前世阔别多年的“家”,还没下车就看到宋央带着江泊烟从车库出来,那辆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跑车停在不远处。路饮心中冷笑,对着两人按下了喇叭。
“滴€€€€”
夜间,突兀的喇叭声被拉长。
宋央猝不及防,被他猛得一吓,抱怨:“你干什么!”
江泊烟伸手挡住车辆的光,同样有些森*晚*整*理不悦。
路饮坐在车内,在刺眼的灯光下,遥遥和他们对视。
他起先面无表情,却突然朝江泊烟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危机感瞬间爬上江泊烟后背,他下意识拉过宋央。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辆车失控地朝他们冲来。
或者说,撞过来。
妈的,江泊烟用力咬牙,路饮今天是不是吃了炸、药,怎么一点就着。
时间像是凝固了。
宋央先是一怔,再疯狂尖叫:“爸爸!”
他喊破音,瞪大眼睛,神情无比惊恐,跑车的冷白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让他此时看起来分外滑稽。
宋央的瞳孔倒映出越来越近的车辆,他被吓软了双腿。
第三章
宋央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路饮这个疯子朝他撞来,地面上雨天留下的脏水渍,被车轮卷起,又转瞬溅在他脸上。
跑车离他越来越近。
猛烈的刹车声让他的心脏剧烈一跳,宋央浑身颤抖,直到江泊烟伸手把他从地面拉起,问他现在还好吗。
宋央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大口大口呼吸,心有余悸:“哥,路饮刚才是不是真的想要撞死我们,他疯了吧!他想杀人!”
江泊烟安慰他:“放心,他没有那个胆量。”
但他自己其实都被路饮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抬头疑惑地打量对方。几米之外,路饮走下车,看到宋央惶恐不安的反应,脸上丝毫不见愧疚感,轻飘飘地扔下一句:“真没用。”
便转身想要离开。
江泊烟松开宋央,追上前:“你站住!”
“有事?”路饮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回过头。做出这番大举动,他的眼神依旧轻蔑,语气冷淡,让江泊烟心头压抑的怒火熊熊燃起。
江泊烟语气不善:“道歉。”
“道歉?”路饮可笑地质疑,“谁跟谁道歉?”
江泊烟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压着一肚火气,眼神漆黑地和他对视。半晌后他开口,用命令的语气:“我让你跟宋央道歉,现在。”
路饮站在高处:“我拒绝。”
江泊烟手臂肌肉鼓鼓的,眼神瞬间狠戾了起来。
宋央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心头慌乱,神色惨白地上前。他心生疑窦,怀疑的目光不住打量路饮,觉得他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
“你这个疯子!”宋央厌恶地帮腔。
路饮却只淡淡道:“我不过就是踩错了油门,和你们刚才那样。”
听完他的话,宋央和江泊烟目光交换,他先开口:“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但你却是真的想要开车撞我们,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路饮表情无辜:“所以我也不是故意的,弟弟。”
任谁都能听出“弟弟”两字里的嘲讽之意,江泊烟原先默不作声观察他,闻言立即站直,目光里的审视意味再也藏不住。
半晌,他嗤笑一声:“真记仇,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
路饮耸肩:“我应该比你想象中要更记仇。”
江泊烟慢慢眯起了眼,虽然依旧争锋相对,但绝口不提刚才让他给宋央道歉这件事。宋央见状冷下脸,刚准备用手肘提醒他,听到动静的宋海宁从别墅里出来。
宋央立即委屈地高声道:“爸爸!”
宋海宁对他露出慈祥的笑,目光同时不动声色掠过路饮,再收回,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这副眼镜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但不过只是他伪装的表象,宋海宁骨子里是个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虚伪而势利。
路饮回过头,见到了年轻几岁的他的父亲。
十几年来久居高位,宋海宁身上气势很盛,但他实际是个草包,心机虽深沉,小手段颇多,却又没有多少管理能力。在他的带领下,神路集团江河日下,前年被迫砍了不少产业,如今只剩下房地产支撑,已经摇摇欲坠。
它会在几年后因为经营不善而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路饮因此拿到了它的控制权。神路在他手中重焕生机,而宋央为此眼红不已,心生嫉妒。
宋海宁不看路饮,只用和颜悦色的口吻对江泊烟轻声细语:“小烟,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快快快,我让阿姨马上给你们做宵夜。”
他对江泊烟的态度一贯如此,甚至隐隐带着讨好。这几年来,宋海宁凭借宋央和江泊烟的这一层关系,从江远股份拿到了不少好处。外人现在都在悄悄评价他生了一个好儿子,言语间颇有羡慕之意。
“宋叔,不用了。”江泊烟拒绝。
站在一旁的宋央欲言又止,宋海宁暗中递给他一个息事宁人的眼神,示意他有外人在场,不要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