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翘了不少课,潜意识里就是想要避开路饮,还没有在校园里见过他。
“不用关心,没事。”
路饮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泊烟的关心落了空,面上挂不住,眉峰死死往下压:“我在跟你说话!”
他追上去:“我问你,手怎么了?”
路饮越过他上了车,江泊烟的脸色变幻莫测,因为实在气不过,突然追上去。
片刻,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车道。
清河的快速路限速九十,下午三点,路面空旷,车辆稀少,路饮瞥一眼后视镜,江泊烟的车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偶尔变道,和他并行。
光明正大跟踪真是一件没品的事。
江泊烟将车窗放下,朝他大声说话,尽管声音很快被胎噪湮没,但他墨镜后肆意窥视的眼神依旧让人心生厌恶。
路饮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他的手搭着方向盘,改换路线,面色冷漠地往前开,江泊烟紧随其后,恶趣味地鸣笛催促。
下了快速道,道路纵横交错,
江泊烟依旧紧跟,速度越来越快,想要将他逼停。
这人做事非常冲动,不顾后果,但路饮不想和他玩你追我赶的赛车游戏,等来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他沉着脸踩下刹车,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
伴着尖锐刹车音,江泊烟的跑车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痕迹,将车刹停在路饮跟前,用车头堵住他的去路。
“喂。”墨镜后是他偏执的目光,江泊烟大步下车,手指曲起敲击车窗,“出来,和我谈谈。”
路饮将门打开,车门用力顶着江泊烟腹部,带来一阵隐痛,江泊烟一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再关上。
路饮的表情始终平静,他总是这样,很难让人猜测他此刻的情绪,他一只脚踩着地面,身体仍旧坐在车内。
“车技不错。”
江泊烟说不上是恼怒恼怒还是其他,阴阳怪气地嘲讽一句,见路饮一直不下车,径直去拉他胳膊。
还没碰到路饮一片衣角,一股从正面冲来的力道将他掀翻。
他的小腹传来剧痛,是被路饮一脚踹了出去。
这简直是,太让人意外了。
刚才那道怪异的笑意还挂在江泊烟的嘴角,而他此刻已经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匍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地面粗粝的碎石刺破,流出暗红的血迹,麻木地疼痛。
但这点痛楚并不足以让他失控,是路饮眼中冷漠的嘲讽最终让他失去理智地怒吼:“我问你是不是有病,路饮!”
路饮用冰冷的眼神俯视他。
他的五官完美得难以挑剔,但江泊烟厌恶他这副对自己冷淡的模样,无心欣赏。他被路饮的态度刺痛,胸腔起伏,呼吸粗重,从地上爬起,拍干净掌心,大步朝路饮走去。
而路饮这时候也从车上下来。
“你找死!”江泊烟几乎是扑了上去,衣角掀起一阵风,他将路饮压在车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路饮,信不信我掐死你!”
但他只是做做样子。
和他此刻凶恶的语气相比,江泊烟掌心的力道实在不足为惧,他有一瞬间确实就想要这样弄死路饮算了,谁让他总是不理他,只是不舍得下手,就这样外强中干地僵持着,灼热的呼吸让四周升温。
路饮扯了扯嘴角:“你就这点本事?”
江泊烟一愣,晃神的刹那,路饮的膝盖用力顶上他小腹,等他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眼前视线天旋地转,两人的姿势在转瞬间调转。
换成路饮掐住他的脖子,江泊烟的脑袋狠狠撞在车窗上。
“让我教你,掐死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力气。”
刘海的发梢冷冷搭在路饮眉上,瞳孔染上浅淡的红色,但他表情依旧冷静,只是手上的力道不断缩紧。
“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办法呼吸,看上来真是狼狈。”
第二十六章
肺部缺氧,无法呼吸。
江泊烟的两颊连同脖颈爆起青筋,用尽力气推开路饮,半跪在地上用力喘息。他缓了好一会,声音沙哑,想骂脏话,阴鸷的眼神扫向路饮。
路饮单腿半曲倚靠车门,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这副狼狈模样。
他神色冷淡,精致的五官疏离感十足,眼底还残留些疯狂的猩红,江泊烟撞上他看戏的眼神,心跳在一瞬间响如擂鼓。好奇怪,他无法搞懂自己的情绪,现在最应该礼尚往来狠狠教训路饮一顿,但无法控制莫名加速的心跳。
光是被路饮这样看一眼,身体就在兴奋。
“我不会是个变、态吧。”江泊烟后知后觉,脑袋都是懵的。
他还没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
路饮漫不经心把玩他的手表,淡漠的眼神疏离,半晌他收回长腿,整理弄乱的衣领,绕过江泊烟准备回到车内。
江泊烟被他这样对待,还没得到一句道歉,怒火攻心,像往常那样情绪又要大肆爆发,这时路饮经过他,脚底碾上他撑着地面的手背。
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一而再,再而三,江泊烟居然被他弄得发不出脾气,以至于紧咬牙关,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目送路饮离开,罕见得没再起身追上去。
“疯子。”他骂。
紧接着又说:“操,还真是个。”
他以前可以很轻易地将形容路饮的“狐狸精”三个字挂在嘴边,现在却没能那么容易说出口,只在心里念叨:狐狸精。
路饮没直接回到清河郡,将车开到了清河一中的门口。
四点零五分,整个高中部还没放学。
本来学校安保严格,但因为路饮是熟面孔,保安认出他,问了几句就放他进去。他沿着记忆里熟悉的路线往前走,路过教学楼的宣传栏,停下脚步看去。
不用特意留心,他一眼就找到谈墨的照片。
谈墨身材高大,运动细胞发达,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每天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进入一中不久他就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跟队友一起拿到了市赛冠军。
颁奖合照挂在宣传栏中央,谈墨身穿黑色队服,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对着镜头却不爱笑,双手插兜,总是副酷酷的表情,但不是故意耍帅,从小就是这副臭德行。
路饮上前一步,指尖触碰宣传栏,隔着那层玻璃描绘谈墨的轮廓。他的神色跟着温和,那股刚才面对江泊烟的凌厉气势消失不见,毕竟谈墨总在他的面前有无限优待。
看完照片,趁着还没下课,他去教室找谈墨,没见到人,碰运气地去了一趟篮球馆,想他大概在那里。
篮球馆气息驳杂,有股十分难忍的气味,路饮伸手挥开面前空气,越往里走,沸腾的欢呼贯穿耳膜,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谈墨的名字,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隔着还有四五米,他就远远看到了谈墨的身影。
这几年,谈墨就像吃了激素那样地长大,充满优势的身高,让路饮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当然,这张脸确实优越无比,天生的焦点,让人想不注意也困难。
路饮来到观众席前排,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球场上的谈墨从队友手中接过球,冲破对手防线,一个起跳,篮球被他稳稳倒扣进篮框。路饮单手托腮,淡漠的眼眸锁住谈墨的身影,等他进球的刹那,微翘的嘴角出卖他此刻的好心情。
球进了,四周欢呼快要掀翻球馆屋顶。
路饮身边坐着一群男孩和女孩,一边看球,一边正在低声交谈,夸赞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他耳朵。
“我就说吧,他很帅的!”
“因为长得高,所以看起来进球真的好容易。你们知道谈墨到底有多高,他有190了吧,一定有,果然是公认的校草,实在是太酷了!”
是,路饮想,谈墨一直都很酷。
他分神听了会他们讲话,与有荣焉,原本懒散的坐姿也变得更端正。
进球后谈墨跑回队友身侧,路饮的目光继续追随他,注意到他打球的风格同数年后一般,很有攻击性,和他天生控制欲强的性格如出一辙。
当然,谈墨确实生得太高,露在篮球服外的小臂肌肉鼓鼓,力量感十足。
就,有点儿性感。
好吧,路饮不得不承认,性感得实在过头了。
耳边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断断续续响起,路饮听了一阵,回过头,那些声音就又立即戛然而止。
他今天上午约了一位投资经理,近期目标除了将路安发展壮大,他还打算根据前世记忆投资几家前景不错的公司。因为正式会面,穿得西装革履,挺括有型的布料让他在一群身穿校服的高中生中格格不入。
因为长相年轻帅气,路饮其实很早就被人发现和留意,只是碍于他强大的气场没人敢和他搭话,毕竟他那精致的面容疏离感十足,一看就难以接近。
但他却意外得很好说话,对上几双好奇的眼睛,自我介绍:“我是谈墨的朋友,听到你们在夸他。”
“啊,我们是觉得他很酷啦。”
路饮的视线落在球场,过去不过几分钟时间,谈墨又进了一个球,他的视线追随他,嘴角笑容浅浅:“他一直都很棒。”
有人和路饮说:“你知道他是我们的校草吗?”
“是校草?”
“对啊,刚转学来大家就注意到他了。”
路饮的心情出乎意料得好,拿出手机打电话:“我请你们吃东西。”
学生立即惊讶地捂嘴:“谢,谢谢。”
咖啡奶茶和蛋糕很快被人送到球场,此时的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路饮不太爱吃这些东西,拿着蛋糕抿了一小口,注意力重新回到谈墨身上。
下一秒,变故发生。
一只失控的篮球从球员手中脱离,径直朝他面门砸来。
眼见快要砸到,一片惊呼声中,路饮反应飞快,迅速将篮球拍开。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场上如火如荼的比赛节奏,所有人停下脚步齐齐看向那只球,直到来回弹跳的篮球慢慢滚到谈墨脚边。谈墨正要弯腰去捡,突然福至心灵,抬头望向观众席前排,慢慢眯起了眼睛。
路饮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
几秒后,谈墨扔掉球,快速朝他跑了过来。
“你€€€€没被吓到吧?”
他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和坐在椅子上的路饮平视。
剧烈运动过后的谈墨身上带着灼伤人的热气,有汗粒从他额角落下,淌过线条流畅的下颌角。
路饮见状从口袋拿出一块叠得方正的手帕,展开后递给谈墨:“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