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浮岚:“没有,我交给孟少卿了,让他去端给殿下。”
张侍卫:“…………”
他觉得自己的暴脾气又要炸:“郁浮岚,你什么毛病?!不过一碗药,还要过三道手。还有,那孟昔昭是你什么人,你这么上赶着替他卖命!”
郁浮岚拧眉,“我是殿下的人,何来为孟昔昭卖命之说,你这个大老粗,什么时候能学学动动脑子。”
张侍卫默默反应一秒,更生气了:“你还说我蠢?!”
郁浮岚拉他一把,带他走到院墙边上,压低了声音,他说道:“殿下今日心情差,你我这个时候不为殿下尽心,那要什么时候尽?还是说你觉得你已经那么有面子了,若是你去送药,能让殿下一展笑颜?”
张侍卫十分不服气:“那孟昔昭就行了?”
郁浮岚:“行不行的,让他试试呗,反正肯定比咱俩行。”
听到这话,张侍卫也沉默了一下。
确实,太子殿下对孟昔昭青睐有加,这可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情,虽说张硕恭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连孟昔昭这种人,殿下都愿意跟他走得近,但有一个,总比一个都没有强……
知道他懂了,郁浮岚还趁热打铁,修复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殿下身边不可能永远都只有你我二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殿下的处境颇为艰难,殿下需要更多得用的人,分工合作,才有破局的可能。就像你,专门保护殿下,而我,专门为殿下办差,虽说咱们的差事不一样,但本质上,不都是殿下的亲信吗,何必非要争个高低呢。”
张侍卫抬眼,瞅着他:“那孟昔昭的差事是什么?”
郁浮岚眨眨眼:“嗯……专门为殿下解闷?”
张侍卫:“……”
屋里,专门解闷的孟昔昭低头闻了闻那碗浅咖色的药汁。
这一闻,差点没吐出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挺清秀的一碗药,居然有生化武器一样的威力。
上回他喝的那个压惊药汁,黑乎乎的,就够难喝了,这个,估计还要难喝上好几十倍。
有点嫌弃的把药碗拿远了些,然后孟昔昭端着它进去找崔冶。
而崔冶,依然是坐在桌边。
孟昔昭把药端过去,突然很想捏着嗓子说一句,大郎,该喝药了~
一个没忍住,他笑了一声。
崔大郎抬头,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孟昔昭赶紧抿唇,然后把药碗放在他面前,“殿下,你的药。”
崔冶垂眸,看了一眼略有些清澈的药汁,然后面不改色的端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
孟昔昭对太子的佩服顿时又上了一个新高度,而在崔冶放下药碗以后,他迅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糖,挨个的放在崔冶面前。
“花生糖、龙须糖、杏仁糖、茉莉花糖、还有糖果儿,殿下想吃哪个?”
崔冶哪个都不想吃,但他还是拿起了一块,放在手中把玩,“你怎么会带这么多糖?”
说着,他还笑了笑:“总不会是给我带的吧。”
孟昔昭眨眨眼,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味,怎么跟天寿帝似的,还话里有话呢。
“怎么会,我也不知道今日会跟着殿下一起来这里,更不知道殿下竟然要饮药,这些是我早上带着,准备在宫里饿的时候垫一垫的。”
崔冶也知道,他垂下眸,抬起手,把杏仁糖吃进嘴里,只是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杏仁糖不大,两三口就吃没了,崔冶没看孟昔昭,却对他说道:“对不住,我不该这么说。”
孟昔昭:“……”
这真是他见过最礼貌的太子!
好吧,他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太子。
孟昔昭笑:“殿下不必对我道歉,人在病中,就该任性一些。”
而不是天寿帝那样,明明没病,还作的像是得了大病。
崔冶抬起头,同样浅笑了一下:“二郎近日如何?”
孟昔昭顿了顿,回答道:“挺好的,鸿胪寺运转正常,参政府也井井有条,我爹又得了陛下的赏,我娘刚过了寿,心情也不错,大哥在国子学如鱼得水,已然一扫之前的颓废,就是我妹妹之前有几分古怪,总是跟我变着法的打听,我在鸿胪寺待久了,是不是也染了那些蛮子的习惯……”
崔冶:“……”
“我问的不是这些。”
孟昔昭疑惑:“那殿下想问什么?”
崔冶的指腹覆在碗沿上,缓缓的挪动:“听闻二郎想要找红颜知己,不知如今可找到了?”
孟昔昭:“…………”
他只跟天寿帝说过这个事,你又不在场,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昔昭耳朵有点红,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天寿帝面前怎么演都行,在爹娘面前也是怎么闹都不怕,但被崔冶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还是会感觉很尴尬,甚至《》有种想钻桌子底下不出来的冲动。
崔冶则看着他那一副坐立难安、仿佛被说中心事的模样,唇角淡淡的勾了勾。
同时,他前后摩挲碗沿的动作也加快了一点,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肢体语言这一说了,不然他肯定连这点破绽都露不出来。
孟昔昭看着他规律挪动的手指,默了默,才说道:“殿下就别打趣我了。”
崔冶动作一停,颇为不解的看着他。
孟昔昭抿唇:“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啊,女人根本就看不上我,我自己的丫鬟,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但我要是敢说,把她们放进我房里,当个妾,她们能当场跪下来,哭着求我收回成命。”
崔冶:“……二郎倒也不必这么贬低自己。”
孟昔昭一边叹气,一边把胳膊放桌子上,无聊的托着自己下巴,“这就是实话嘛,我不招女人的喜欢,其实我也不明白,殿下你看,我长得,其实还可以,是吧?”
崔冶下意识的看向孟昔昭的脸庞,他本能的点了点头。
岂止还可以,明明就面若桃花,天真可人。
见他赞同,孟昔昭顿时高兴的笑起来:“而且我家世也不低,虽说我祖上没什么根基,但我们家,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我曾祖父就是个秀才呢。当然,我自己的学识……不提也罢,但总应该有些女子,欣赏的不是男子的学识,而是胆量和气度。”
崔冶:“……”
想起孟昔昭被吓得掉河,还有从不忍让的小模样,崔冶忍不住说:“这两样,你好像都没有。”
孟昔昭:“…………”
他正准备往下说呢,闻言,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在这,一口气提上来,又被他咽回去了,孟昔昭顿时幽怨的看向崔冶,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这回崔冶才是真心实意的笑了。
见他心情好一些了,孟昔昭也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道:“好吧,殿下说的是,我确实没有。可我总有一些优点,比如对人大方,比如我聪明,有好多点子,跟我在一起的人一定经常很开心,可是,不知是为什么,就是没有女人能看上我,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这人天生有什么问题,才导致无法吸引女人。”
说到这,孟昔昭都有几分真情实感了。
因为这就是实话啊,上辈子他也这样!
谁不想谈个甜甜的恋爱呢,尤其是上学的时候,校园恋爱诶,听着就很浪漫、很甜蜜,但首先,他没遇上过喜欢的人,其次,也没别人喜欢过他。
……
好丢脸。
从小到大仿佛他就是个异性绝缘体,班里女生会摸他头,给他分享小零食,在运动会上化身疯婆子给他加油,但就是不会对他有那种想法。
有时候孟昔昭真的很崩溃,为什么啊?!难道他长了一张天煞孤星的脸吗?!
崔冶看他真的很苦恼的模样,不禁安慰他:“或许只是时候未到。”
孟昔昭抬头,崔冶对他笑了笑:“你的正缘,该出现的时候,它总会出现的。”
孟昔昭听了,忍不住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我希望,来一个就好了,我不喜欢三妻四妾,只想效仿我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崔冶被这句话说的心弦都跟着动了一下。
他怔了怔,然后由衷的感叹:“二郎没有用心读书,怕是整个大齐的损失,二郎的灵性,是我见过最高的。”
孟昔昭:“……”
坏了,怎么又秃噜出去一句。
但是这句话好像也不是那么考验学问,普通老百姓情到深处了似乎也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于是,孟昔昭就没再次否认,只是尴尬的笑笑,把这句认下来了,他也不能老是说自己从书上看的,从别处听的,总这么说,傻子都知道不对劲。
这时候,崔冶又问:“既然二郎存了这样的心思,又为何要张扬的去红春楼?”
孟昔昭不禁看他一眼。
问这话的时候,崔冶身子都往前倾了一些,孟昔昭不禁在想,他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在铺垫这个问题吧。
但是想想崔冶又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一是因为我有些难言之隐,二是我确实许久未去了,总该去看看,让一些人放心。”
孟昔昭说的一些人,是他爹娘,他外祖父一家子,还有其他熟悉的人,省得他们老觉得自己受了刺激;而崔冶听了,却自动脑补成跟皇帝、三皇子、甘太师等等位高权重的人。
孟昔昭怕他误会,还补充道:“我就是在那吃了顿饭,其余的什么也没干,连曲子我都没听,何况殿下你也应该听说了,我可是一口气点了二十多个姑娘,我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个本事啊。”
崔冶看着他,半晌,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我知道的,二郎不必对我解释。”
孟昔昭:“…………”
马后炮还能这么放的?
然而崔冶都这么说了,孟昔昭也没法反驳他什么,况且,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崔冶就换了话题:“在朝中弹劾你的人叫杨守业,他是资政殿学士之一,资政殿大学士是谁,你应当知晓。”
孟昔昭一愣,然后点点头:“知道,林钦林大学士,贤妃娘娘的父亲。”
有些话不必说那么明,孟昔昭已经懂了,他笑起来:“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说,我家娇娇近日经常去涌金楼,在那点上几碟子菜,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崔冶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玩味:“这事我不知情,我只知,临江王常去涌金楼。”
新鲜出炉的临江王,就是过去的五皇子。虽说皇帝今天把所有成年的、快成年的皇子都封了亲王,但本朝并没有亲王必须去封地的规矩,封了王,也可以继续在应天待着。
究其根本,是因为除了应天别的地方都太穷,临江这个地方倒是还好,因为是杭州嘛,也挺有钱的,但堂堂皇子,怎么看得上杭州的富庶,人家放眼的可是整个大齐。
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天寿帝提去封地的,想让他去封地,除非天寿帝烦他了,一脚把他踹过去。
不过孟昔昭也没看他这么不顺眼,毕竟五皇子这人,还算是有点智慧,他没三皇子那么招摇,走的是猥琐发育路线,干什么都偷偷的,跟孟娇娇接触也是偷偷的,原剧情里要不是孟家快倒台了,他们俩之间的事,还不会被曝光呢。
但是,他既然有想法,也就不可能一直偷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提出来,想娶孟娇娇。更糟心的是,万一他跑到天寿帝面前,说他跟孟娇娇是真爱,就天寿帝那个恋爱脑,听了还不感动的稀里哗啦,把自己没做到的事,全在儿子身上找补回来。
好消息,三皇子还没成亲呢,他排老五,不着急。
坏消息,三皇子已经定亲了,四皇子也在相看中,也就是说,明年,他大概就会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