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第227章

甘太师气得额角一跳一跳,但双拳难敌四手,他最终还是被这几个人逼走了,待这个老匹夫一离开,司徒相公与闫相公立刻相看两厌的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

他们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长公主,更不是为了太子,或是知道孟昔昭的计划。他们纯粹就是出于忧患意识,皇帝没事的话,他俩顶多受训斥,可皇帝要是有事,那他俩就等于控制住了皇宫,而不至于被甘瑞这个老匹夫从中作梗,暗度陈仓。

不过,要是问孟昔昭的话,孟昔昭会说,你们都想太多了。

……

他也很想一下子就把天寿帝气死,可是,一来,这太便宜他了,二来,太子羽翼未丰,如果此时天寿帝殡天,不仅会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还会让甘太师等人有铤而走险的机会,百足之虫都死而不僵,更何况甘太师没死,他还如日中天着呢,不到万不得已,孟昔昭可不想体会一下什么叫夺嫡之战。

所以,天寿帝肯定是会醒的,假如他不醒,那孟昔昭就要带着滕康宁进宫去,假装这是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神医,然后把他治醒了。

普通小官不知道皇帝出事了,大官们则在得知消息之后,全部进宫等待消息。

苏若存衣不解带的伺候天寿帝,一整晚她都没有睡,此时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色。

宫里一共就俩高位嫔妃,一个德妃,年纪三十多岁,已经青灯古佛常伴,从不争宠,也很少出来应酬,此时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站着,别人让她做什么,她才会做什么。

而另一个淑妃,是去年天寿帝看高阶妃嫔太少,新娶的,淑妃的年纪跟苏若存差不多,在苏若存进宫之前,天寿帝看在淑妃家世的份上,一个月有两三天都会去看她。

如今这两三天也没了。

她平时就看不惯苏若存,觉得她这动不动就弱柳扶风、还总是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十分不顺眼,但她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一见她这模样,她就想揍她一顿。

……她要是知道何为小白花,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淑妃企图抢苏若存的活,让这为爱侍疾的佳话落在自己头上,苏若存见她总是挤开自己,挑挑眉,也不跟她抢,而是从善如流的站到一边去。

就这样过了许久,等淑妃发现,苏若存只在没人的时候让着自己,一有人,她就立刻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做一些最脏最累的活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歌颂苏若存,而忙得满头大汗的自己,连个配角的地位都得不到。

淑妃:“……”

我就知道这个小浪蹄子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深情!

宫妃们斗智斗勇,外面的男人也不遑多让,孟昔昭在第二天进宫,带着自己老早之前为了练字,而抄写的一本佛经。除了两位相公,以及那些一品高官,其他人都是不能进殿的,于是,孟昔昭在殿外哭哭啼啼,做足了担心惶惑的模样,然后他才叹息一声,擦擦眼泪,准备离开了。

因为他常进宫来,和这宫里的内侍们关系搞得都不错,一个内侍过来给他递帕子,孟昔昭对他道了声谢,然后说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多谢中官,在下身为太子詹事,还要去看望看望太子,唉,陛下成了这个样子,太子是如此的至纯至孝,还不知道是如何的担忧呢。”

闻言,那个内侍也叹了一声:“昨夜太子殿下在这里守了一晚上,形容枯槁,连滴水都未饮,晨起司徒相公请他回去,他才恍恍惚惚的站起来,但因为枯守了一夜,殿下站不住,竟摔倒在地,将其扶起的时候,殿下咳嗽不止,竟咳出了红血丝,孟大人,您可一定要劝诫殿下,务必保重身体啊!”

孟昔昭:“…………”

这不是他一开始制定的剧本。

他声音都飘飘忽忽的了:“……红血丝?”

内侍苦着脸点头,“太子殿下身体一向不好,此次受了刺激,又……唉,殿下真是孝顺啊。”

孟昔昭幽幽的瞥一眼这个长吁短叹的小太监,再度道谢之后,他就走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东宫,看见郁浮岚和张硕恭都在前廊守着,两人俱是神色如常,他便知道,应该没什么事。

但不亲眼见到崔冶,孟昔昭这心里就安定不下来,于是,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郁浮岚正想替他开门,孟昔昭却制止了他,然后咣的一脚,把殿门踹开了。

郁浮岚:“……”

张硕恭:“……”

里面正在假寐等人的崔冶:“……”

崔冶瞬间睁眼,转过头来,看见门口站着的只有孟昔昭,他眼中的锐利,就变成了呆愣。

反手把门关上,孟昔昭直冲他而来,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红血丝哪来的?”

崔冶张张嘴,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可因为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眼前又是自己从不设防的心上人,他的脑子就是想转,也转的很是艰难,只能靠着本能回答:“是我咬破了舌尖,伪造出来的。”

孟昔昭:“神医让你在解毒期间有三忌,是哪三忌?”

崔冶:“……一忌大补,二忌大怒,三忌受伤。”

孟昔昭对他怒目而视:“你知道你还这么做?!”

崔冶默默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指出:“可是二郎,咬破舌尖而已,这不算受伤啊。”

孟昔昭缓缓掀起眼皮,紧跟着发出了更加惊怒的声音:“你还敢跟我犟嘴?!?!”

崔冶:“…………”

门外的郁浮岚和张硕恭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把头转了回去。

他们不想偷听的,可木制的宫殿本就不怎么隔音,更何况,孟昔昭在气头上,他的声音真的一点都不小。

郁浮岚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之后,他忍不住为崔冶辩护:“神医说的受伤,是指皮肉上的大伤,殿下为了此情此景更加逼真,咬破舌尖,逼出星星点点的舌尖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人哪有不流血的,天气干热的时候,谁还不流几滴鼻血呢。”

郁浮岚说完了,觉得这个站姿有点累,正想换个舒服点的站姿,突然,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转头,正看见张硕恭用“你踏马是不是傻逼”的眼神看着自己。

郁浮岚:“……”

他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张硕恭立刻反击:“你那是什么脑子?!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流一地的血也没人心疼,要知道,殿下的一滴血比你一身血都金贵!殿下本就体弱,取一点舌尖血,那就跟取你的心头血一样!你不帮着劝也就罢了,竟然还助纣为虐,你好大的胆子!”

郁浮岚反应一秒,并没有生气,而是突然指着张硕恭,特别得意的啊哈一声:“你说殿下是纣王,我听见了!等孟大人离开,我立刻就去告诉殿下!”

张硕恭:“…………”

大意了。

太子那里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做小伏低,这就不必说了。

晚间,脑袋上被扎了十几根针的天寿帝终于悠悠转醒,一醒过来,他就发现自己浑身没力气,右手麻木无比,连抬起都费劲。

见到他醒了,那几十个太医几乎要喜极而泣,又是一阵忙碌,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华宁殿才安静下来。

两位相公,还有长公主都已经回去了,三十个太医,留下了两个医术最好的,剩下的也都回去烧香拜佛,感谢神仙留他一条小命了,苏若存等宫妃,在一通垂泪之后,也通通被天寿帝赶走,只剩下他最信任的秦非芒在这,跟他讲述他晕倒的这一天一夜当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听到太子担心他担心的都吐血的时候,天寿帝没有反应,听到苏若存衣不解带忙前忙后,天寿帝还是没有反应,听到楚国长公主毅然决然的站出来主持大局,替他稳住了宫中局面,天寿帝依然没有反应。

而听到甘太师昨夜立刻进宫,被送回去之后,今早又来看他,再次被送回去之后,在他清醒之前,他又来了一次,不过这回没用别人赶,他自己就主动离开了。

如今听说了天寿帝苏醒,他可能还要再来一趟。

秦非芒说的不偏不向,好像是真的一点个人情感都没有,而天寿帝面无表情的听着,终于,他那仿佛不会动的眼珠子,颤了一下。

自打醒过来,天寿帝还没说过话,而这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了一些。

“让、让他回去!”

“把那、那些诗词,给朕拿来!”

秦非芒眨眨眼,完全不懂那诗词到底是写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先是把皇帝气病了,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想看那些诗词。

默了默,秦非芒深深弯腰:“是,老奴这就去取。”

太医要是在这,估计不会让他把那些引得天寿帝发病的罪魁祸首拿来,还少不了的要规劝天寿帝一番。可是,谁让太医不在呢。

……

片刻之后,那些在天寿帝晕倒后,就被秦非芒命人收拢起来的诗词,全都被取来了。

内侍大多不识字,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泄密,而秦非芒作为太监的头,当然不能也这样,但他深知,有时候不识字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在这皇宫当中,只要是文字,他能不看,就不看,哪怕论语,也绝不多瞟一眼。

恭恭敬敬的把箱子放在天寿帝面前,由于右手使不上力,天寿帝在尝试了好几遍之后,只能黑着脸用左手去拿,秦非芒要帮他,还被他制止了,好像如果秦非芒帮了他,他就会特别丢脸一样。

而终于把那张泛黄的信笺翻出来以后,天寿帝就费劲的坐起来,靠着软垫,跟自虐一样的,继续看那首词。

大病一场让他精气神消散了大半,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反而可以更加冷静的看待这张信笺。

玉阙,是天宫的意思,但在这时候,这是皇宫的代指。

迎书,是三书六礼的最后一道,新郎要提前写好,在迎亲当天,念给新娘听。

锦绣,这是嫁衣的意思,新嫁娘都会提前一年给自己绣嫁衣,而越是殷实的人家,嫁衣越豪华,上面的锦线也越多,所以,称一句锦绣,没有任何问题。

三星,指三星在户,也是民间所说的良辰吉日,三星掠,就是指他们原定的良辰吉日,早已过去了。

跟三星一样,大雁、桃花,全都是指男女结合的。

天寿帝的表情很冷静,可他的心,跟破了个大洞一样,不仅如此,还有冷风正在嗖嗖的往里灌。

每一句,这上面的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其实他还抱着,可能不是真的,或许这不是甘静月写的东西的想法,可这字迹,他太熟悉了,还有这上面写的内容,指向性也太高了。

尤其是盯着其中的“此缘错、豺狼恶”这六个字。

两年温存,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为了她,朕连皇后都想杀,结果就落得“豺、狼”这两个字吗?!

既然是错的,又为什么不说!

等€€€€

天寿帝眼睛突然发直,甘贵妃不是没说过,刚进宫的时候,她对天寿帝爱答不理,看他的眼神极度冷漠,就像看一个仇人。后来她改变了态度,天寿帝喜不自胜,自然就把这些冷遇全都抛之脑后了,而如今,他全都想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她心有所属,才对朕没有好颜色,那后来的情投意合,也是因为平家被他赶出了应天府,她没有指望了,所以只能对自己虚与委蛇吗?

词里并没有说这个,但天寿帝成功的通过脑补,把这事变得无比合理。

眼看着他那不中用的右手又开始颤抖,秦非芒觉得再忽视下去,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赶紧上前两步,做出一副十分忠心的模样:“陛下,您的手€€€€”

天寿帝终于注意到自己那抖得跟鸡爪子一样的右手,他条件反射的一握拳,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又是愤怒、又是难堪,还有心火不断的燃烧,天寿帝深吸一口气,对着秦非芒下令:“把闻士集叫来。”

“查!把这应天府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朕查出结果来!”

秦非芒看了一眼他这近乎狰狞的表情,不敢触他的眉头,立刻就应了一声。

甘太师在外面,再一次被驱赶出去,但这回和之前不一样,这回是皇帝下的命令。

他心中突然冒出深深的不安来,而就在他徘徊的时候,都指挥使闻士集到了,他看也不看甘太师,只大步进了华宁殿,甘太师垂垂老矣的面孔越发忧虑,却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只好就这么焦急的回了家。

第123章 等候

正常来说, 皇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甘太师都能知道。

他出入皇宫那么多年,在里面不知道埋了多少眼线, 多数内侍和宫女,都不用他去收买, 主动就向他投诚了, 而少数比较矜持的,他向其示好, 然后再掏出价值不菲的金银来,百分之九十, 都能获得对方的回报。

但还有两种例外, 一种是光嘴甜不办事的人精,另一种是不知半点变通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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