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第247章

一共俩名字,第一个是他的,第二个是石大壮的。

孟昔昭:“……”

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本书上,孟昔昭感觉可羞耻了。

毕竟他认为,自己顶多算个主编,主要的内容,都是他从别人那里摘下来的。

自从崔冶常驻文德殿之后,孟昔昭也几乎是常驻东宫了,前段时间忙到脚不沾地,后来稍微松快一点,崔冶又不让他离开,他还有他的理由,说什么他的耀武扬威、就是给其他朝臣的震慑……

此时他们就坐在同一个房间当中,崔冶抬起头,看见孟昔昭盯着书册表情复杂,他想了想,问道:“二郎,可要用午膳?”

孟昔昭看他一眼,并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以后这种事可以不要署我的名吗?”

崔冶:“这本就是你的功劳,为何不能署你的名?”

孟昔昭:“……我不欲争名夺利。”

而且他要脸,他一个对农业一窍不通的人,居然被放在和石大壮一样的地位上,作为知道自己真实水平的人,他真的很难照单全收。

崔冶拧眉:“可是二郎声名狼藉,部分百姓对你有误解,你难道不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爱戴你吗?”

孟昔昭:“……”

他面无表情道:“不想。”

他又不是闫顺英,没有那么膨胀的虚荣心。

崔冶盯着他,似乎是发现他真的不在乎这些,顿了顿,他敛下眸:“二郎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我考虑考虑吗?”

孟昔昭古怪的看他,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了,关你屁事?

崔冶:“……我欲与二郎同甘共苦,冬雷震震才敢绝,往后的每一日,我与二郎都会同进同出、相依相守,这也是你给过我的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二郎的名声,便是我的名声,二郎如此的不在意,莫非是并未把这保证放在心上,还记挂着功成身退、便离我而去的心思?”

孟昔昭:“…………”

年前,某一晚他喝多了酒,没有回府,和崔冶说了半宿的话,两人推心置腹,本就深厚的感情再次升温,孟昔昭脑子一热,就立下了誓言,他知崔冶的心思,他也不愿与他永远都恪守君臣之礼,待尘埃落定,他就住进皇宫来,与崔冶日日相守。

这段感情不是单向的,他也心悦于他,所以,他不会再让他委曲求全了。

崔冶那一晚简直是心花怒放,自己还没提呢,孟昔昭竟然就主动退让了,其实他都做好了孟昔昭死活不同意,他可能要睡一辈子冷被窝的准备,没想到啊,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孟昔昭有个毛病,真情流露之后总会尴尬一阵子,崔冶知道他不会食言,所以贴心的没再提过,今日贸然提起,果不其然,孟昔昭神色不自然起来。

崔冶完全没有收回这句话的意思,两人静静对视,最后,孟昔昭心虚的低下了头:“我没这么说,你心思太敏感了你知道吗?唉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崔冶听了,微微一笑。

农书效果如何,要等秋收才知道了,而对石大壮的赏赐,崔冶没等到秋收才给。

他给了石大壮一个员外郎的官职,这官职不是实职,更像是一个爵位,不用过去上值,有田产有俸禄,可以按时领钱粮。

这应该是朝堂当中最低的荣誉官职了,才七品,但对石大壮这种两年前还在哼哧哼哧种地的老农民来说,那就是一步登天。

看着他对自己痛哭流涕的道谢,孟昔昭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要是让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前瞻赏赐,等到秋收之后,看见真正的成果了,崔冶还准备真的给他封一个五等子的爵位,石大壮怕是能当场激动的厥过去。

不管怎么说,看见他这么高兴,孟昔昭也被感染的高兴了不少,他一高兴,就回东宫去,开始奋笔疾书。

崔冶从文德殿回来,看了一眼他写的内容,本来都把脑袋挪走了,一下子,他又默默的挪了回来。

孟昔昭在写天寿帝的罪己诏。

……

他给天寿帝安排的剧情是,卧床一个月,身体痛苦不堪,老做噩梦,想起当年被他亏欠的人,以及他错信的人,如今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这都是他偏听偏信、残害忠良的报应啊,所以,为了自己能好起来,他要写一份罪己诏,向他害死的詹大将军道歉,为他平反,让他早日安息。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ooc,但人在生病的时候,本就是没有逻辑的,更何况,天寿帝的目的是为了早日康复,而不是真的心诚悔过,这也不算太出格。

当然,天寿帝这个德行,肯定是不能亲自写的,所以,他先写一遍,然后让秦非芒誊抄下来,再拿去给朝臣看。

至于天寿帝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每日除了哆嗦什么都做不了,秦非芒是怎么知道他有这种想法的,这也容易解决。

此时此刻,华宁殿里就在上演类似的一幕。

某位老臣过来看望天寿帝,苏若存坐在龙床边上,握着天寿帝时不时就颤一下的手,这个老臣本来还不习惯跟这么年轻的后妃面对面,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发现,要是苏若存不在这里,他压根就看不懂皇帝的意思!

老臣泪流满面的说完了吉祥话,无非就是祝陛下早日康复之类,苏若存听完,转过头,看着天寿帝那张略显浮肿的脸。

端详一会儿,谁也不知道她在端详什么,只听她笃定的开口:“陛下说,况卿有心了,朕今日感觉好了一些,你就不要再哭了,年纪大,哭起来太难看。”

老臣:“…………”

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天寿帝一贯的态度。

天寿帝却差点被苏若存气死,他的手被苏若存攥在手心当中,用的力气还特别大,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让小拇指稍微的颤上一颤。

老臣注意到了,苏若存也注意到了,她先看了一眼不再动作的手,然后再次看向天寿帝的脸,由于太累,他那半睁的眼皮都不颤了。

苏若存顿时转过头,对这位老臣说:“况大人,陛下累了,就不留您了。”

老臣一脸懵逼,正想问问天寿帝是不是这个意思,然后,他就看见力竭的天寿帝,绝望的合上了眼皮。

老臣惊呆了。

原来世上真有心有灵犀这一回事啊!

第138章 失态

仲春十五, 也就是大齐的花朝节这一日,对孟家来说,出了一件大事, 谢原他爹谢幽,请了一位族中的远房婶娘, 来替谢原提亲。

庚帖什么的早就交换过了, 彼时也不需要女性长辈出面,但这提亲, 没法让谢幽独自前往,只好在自家的亲戚堆里, 扒拉出来这么一位勉强能走动的。

天寿帝病重, 太子执掌朝政,明面上, 耀武扬威起来的只有孟昔昭,但真正能称一句阔起来的,还是要属谢家。

不声不响的, 谢家透明人一样的待遇就消失了, 曾经不再联系的友人,又开始跟他们走动, 而曾经恨不得给他们全家改姓的亲戚, 也热热闹闹的找上了门来。

房陵郡公谢传依然是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谢幽倒是很想效仿老父,但,面对现实吧, 他没那个脾气,也没那个胆子。

苦日子过多了, 即使现在日子好起来,谢幽心里也依然绷着一根弦,不敢让自己放松,他怕如今不过是昙花一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到自己家头上。

好在他不止一个儿子,谢原帮不上忙,他能挡掉自己身边的人就不错了,但谢韵可以,自从去年六月,太子带着南诏皇室凯旋,谢原跟着一起回来,然后关上门,和谢韵谈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谢韵眼底青黑、一脸烦躁的走出大门。

虽说看起来十分的不耐烦,但他还是听了谢原的话,推掉大多数的红颜之约,老老实实的开始在家里念书,当然,狗改不了那啥,他还是会偷偷的出去约会美人,至少次数已经大大降低了。

谢韵也是有天赋的,曾经荒废的书本,到他手里,不过两个月,就重新捡了起来,他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发现自己水平还可以,他顿时就膨胀了,决定参加今年的乡试。

他是童生,但没有考过秀才,在他看来,他去考,绝对是手拿把掐的。

然而谢原回家以后,听到弟弟的雄心壮志,皱了皱眉,又把他叫到自己的屋子里,跟他耳语两句。

可怜的谢韵,再一次受了打击。

原本还挺亲热的书本,此时也不能让他提起兴趣了,正好,撞上那群厚着脸皮回来、企图继续跟他家走动的白眼狼们,谢韵撸起袖子,把他爹推一边去,自己就冲上了战场。

普通人怎么可能说得过在欢场混过的谢韵,几乎所有人都是被他羞辱走的。

即使这样,谢家也没有再冷清过了,被骂两句算什么,只要能和未来皇帝的母家交好,别说骂两句,就是打两下,他们也高兴啊。

……

甚至有那急功近利的,都开始琢磨着私底下去跟太子建议,让户部拨款,把谢皇后的陵寝好好修一修。

孟昔昭得知这些事,满脸都写着无语。

真是用实力演绎,什么叫做人走茶凉啊,而且天寿帝还没走呢,这茶就已经凉透了。

作为一个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又陪着家里人看过好多好多古装剧的人,孟昔昭其实一直都有种误解,他总觉得古代皇帝地位非常高,跟神一样,人们不敢推翻他,所谓造反,是非常艰难而且非常讲究时机的事情。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确实,皇帝地位非常高,然而普遍之下,大家效忠的是“皇帝”,那就是那个皇位,一旦现任皇帝离开了那个皇位,大家的目光,依然会继续停留在那个位置上。

反正这是家天下的世界,先皇下去、新皇上来,从古至今,一直都这样啊,这个逻辑没什么毛病。

要是天寿帝的品行好一点,说不定愿意追随他这个人的臣子,也会跟着多一点,但……唉,谁让他这些年尽造孽了呢,哪怕是最忠心大齐皇朝的人,在听说他病重以后,第一反应都不是为他难过,而是寻思着,太子是个什么脾性呢?他能把天下治理好吗?

其中典型,就是孟昔昭的外祖父,作为跟着父亲、与开国皇帝一同南征北战的老臣,吴国公是绝对的保皇党,这大概也是原书剧情中,得知自己女儿女婿一家被皇帝尽数杀掉以后,他被活活气死的原因之一。吴国公厌恶一切企图动摇大齐皇朝的人,之前谁都不在乎江州动乱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发过言,说要不是他闪了腰,他绝对要上战场,宰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

但是,同样也是他,在得知太子掌权了,还把他外孙子提成正三品左散骑常侍之后,哈哈大笑着捋胡子,吩咐厨房,晚上给他烤只羊吃。

……

幸亏国公夫人还算精明,一听他笑,就把他嘴捂上了,这才把这事只控制在李家与孟家之间,要是传出去,他老人家肯定是没事,毕竟地位高、也退休了,但孟旧玉、孟昔昭等人,估计就要受攻讦了。

孟昔昭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有差错之后,挑了挑眉,盯着自己写好的那份罪己诏,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把罪己诏发布的时间推前了。

就是花朝节这一日,本来他应该回家去,跟其他人一起,带着礼貌的微笑,听谢家那位婶娘夸赞自家的娇娇,但他留在东宫当中,作为天寿帝“忏悔”的见证人,慌慌张张的跑去文德殿演了一场戏,说天寿帝要下罪己诏。

他表现的十分惊慌,而且说的特别严重,仿佛天寿帝是回光返照了,得知这个情况,大家自然顾不上去思考罪己诏是怎么回事,而是集体前往华宁殿,准备聆听天寿帝最后的遗言,额,准确的说,是听苏贤妃转述天寿帝的遗言。

然而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华宁殿里人来人往,苏贤妃在一旁默默垂泪,窦院判则背对他们,一直诊脉,就是不说话。

好不容易出了结果,窦院判却告诉他们,陛下脉象有些紊乱,如今已经平静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被遛了这么一圈,众人全部懵逼起来,心情大起大落之下,他们这才想起罪己诏,皇帝不会说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哪怕回光返照,也不能让他重新开口了,那罪己诏到底怎么来的?

苏贤妃擦干眼泪,哽咽的告诉大家,是陛下醒来之后,强逼着自己抬手,然后在她手中,一笔一笔的写了一句话。

€€€€朕错怪他了,朕要为他平反,下罪己诏,詹慎游,朕不想再看见他了。

满朝文武:“…………”

这是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啊。

不难想象皇帝看到的幻觉到底是什么,毕竟他把詹将军害得那么惨,这人一心虚,梦里的形象也会跟着丑恶起来。

大家互相看看,都感觉心情十分微妙,罪己诏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出现天灾、或者人祸达到某种巅峰,皇帝才会不情不愿的写一份这东西,如今天下太平,却要来这么一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一般的大臣是不反对也不支持,司徒桓和闫顺英则在思考这事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真正强烈反对的,就是耿文锦一个人。

没错,就他一个人。

自从过了年,尚西关就没从鹌鹑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过,此时听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反应,他把头低的更低了,身子也颤了一下,似乎他听到的不是别人说的话,而是第二只靴子落下的声音。

耿文锦没他这么丧气,在华宁殿当中,他就大声反对,全然不顾天寿帝还在那边躺着,崔冶做足了孝子的模样,正坐在床边看着天寿帝,那药只是让他躺着,不能动,下多大的剂量都是不能动,意识却仍然清醒,也就是说,刚刚这群人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崔冶望着他,听见耿文锦如此失态,他登时扭过头,训斥耿文锦:“耿枢密,在御前大声喧哗,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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