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无比冷静地开口，“你如何感受，那些猫就是如何感受。”
“原御。”
听到自己的名字，原御下意识抬头，发现戚逐芳正很专注地盯着他看，“世界并不是人本位。人类是如何看待其它种族，其它种族也也如何看待人类，同一纬度之中，生命本质没有什么区别，更不存在高低贵贱。”
“物竞天择，但你也无法阻止有力量者发起反抗，展开报复。”
“从你意识到世界上存在远超科学解释的神秘时，你就应该意识到这点了。”
可是他内心始终残存着一丝傲慢，或者说身为智慧生物的优越，认为人类凌驾于其它种族之上。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早在他们交谈的那刻起，李白可就自觉走到了一边。
“......很明显吗？”原御咬着嘴唇问祂。
他的肩膀早就垮了，目光中混着失落和微微的不甘，“我以为我有努力在改的。”
“不太明显，但是非常致命。”戚逐芳这样告诉他，“你应当正视这个问题。”
否则，奈亚还没真正动手就会被淘汰出局的。
原御依稀记得戚逐芳和自己一样大，甚至要比自己小两个月。
青年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身上甚至没有半点压迫感，可他就是产生了那种很多年前某个人和他说故事，在说完故事后告诫他的恍惚感。
明明是很难释怀，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钻牛角尖的问题，落在戚逐芳面前，简直就像缕不碰自散的轻烟。
青年看起来不会被任何事情困扰，清醒理智到让人产生了他正自高处俯瞰的错觉。
可戚逐芳确实是人，言辞中流露的也并非他认知中的神性。
难道说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吗？
“你......”原御咬了下舌尖，还是把快出口的问题吞了回去，“这次之后，大概我会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谢谢戚老师。”他真诚地向戚逐芳道谢，比之前看起来要稍微释然了一点，“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特地过来跟我们实习的吧？”
毕竟戚逐芳早就强到脱离新生范畴了。
谁知道呢？戚逐芳想。
祂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以模糊不清的态度直接回避了这个话题，“好好反省，我不介意你交检讨。”
检讨能不能写出来原御还不确定。
他只知道自己会以无比认真的态度对待调查员生涯中第一份实习报告，并时刻谨记这次的教训。
只有李白可的画风不同——他突然想起来实习报告有字数要求：
“实习报告是不是有专人审查，不能借鉴了啊——？”
原御：......
忘了，李白可是个平时连作文硬挤都挤不出八百字的偏科未成年。
47. 肿胀之女修道会……
戚逐芳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看见拄着拐杖, 专程过来守株待兔的秦达意。
他出院的速度要比想象中快上了不少，以至于戚逐芳乍然看到那张胡茬没刮干净的脸时还愣了下。
随即，祂神色如常地打了个招呼, “您出院啦，我还准备过几天去看您呢。”
全然没有任何自己就是导致他住院的罪魁祸首的心虚。
秦达意呵呵笑了一声, 没有任何表示。
原御敏锐觉察到气氛不太对，在李白可上前打招呼之前及时拽住了他，面色如常地和戚逐芳打了个招呼，“副校长找你，我们就先回宿舍了, 实习报告的事情群里聊。”
说罢, 拉着李白可就走。
秦达意嘴角勾了勾，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我怎么进去的你不清楚？”
闲杂人等离开后, 他才翻着白眼，语气凉凉道，“校长不在, 你个小兔崽子装什么乖。”
“校长也是爱护学生。”戚逐芳叹气, “您这么个态度就不对了。”
秦达意：......
他连那点兴师问罪的念头也没有了。
“去去去。”他不耐烦地摆着手, 直接扯过自家学生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走。
戚逐芳扶住那根被他丢下的拐杖。
“跟我到办公室来, 有事情和你说。”
“大事。”
生怕戚逐芳提不起重视一样，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 “非常重要的大事。”
秦达意的停职处分被撤销后，办公室自然也物归原主。
只是里面的装潢稍微变动了一点, 之前养在窗前的观赏松没了，换成了几盆一看就是临时采购回来的绿萝。
戚逐芳老实在办公桌对面的位置坐下，“什么大事？”
“这个等会儿再说。”秦达意还在桌上那一堆文件里找东西, “先给你看个东西。”
这样说，他把戚逐芳入学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成绩表和实习结果评定递给祂，“这是你的，有什么想法没有？”
戚逐芳扫了眼自己的成绩。
E D C B A S六个等级，祂只有校内文化课是S，网课完成度和实习综合评定都是A。
实习分只有A可以理解，毕竟祂参与的事件不算多，但本部那边的网课......
“网课那边新生分数会适当被压，评分权不在我们手上。”秦达意咳嗽一声，“你这个成绩虽然比较好看，但不算有竞争力。”
“交换生名额定下来了？”戚逐芳不算太惊讶。
“还没有，但是快定了。”秦达意叹气，“本部那边据说也在改革，不少学生好奇，所以今年提交申请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你有点危险。”
“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他倒也没有特别替戚逐芳操心，就是觉得选不上可能会对年轻人造成打击，说正事之前提前打个预防针。
戚逐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心理准备，“评分全都是S的人很多吗？”
“这也没有。”
“那就不需要。”祂说，“实习分数还有机会上S。”
只要随便找一点邪/教徒或者怪物祭天就好了。
秦达意被他噎到说不出话。
“我去哪里给你弄幻梦境或者黑星剧场那种有惊无险的大事件，你不要小命啊。”
“今年去不了，不是还有明年吗。本部又没长腿，跑不了。”他从口袋里摸了根烟，“马上就要放假了，你这个成绩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学校和露西亚那边有个生存训练合作夏令营，选拔制，教授带队，危险性不高......”
原来大事是指这个。
戚逐芳莫名有些遗憾。
“我没什么意见。”祂顿了顿，问道，“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大事，概率很低的。”秦达意又冲他翻白眼，“要是一天到晚都是那种大事件，我们早就瞒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再继续和你说那个夏令营的事。”
戚逐芳冲他点头，同时掏出从方才起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AI小助手给祂发消息了。
在主脑的网络上，S市暂时失去了信号。
而正在听电话的秦达意脸色也越来越差。
良久之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电话那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秦达意挂断了电话，冲祂挑眉，故作轻松，“你说你是不是乌鸦嘴，刚说完事情就找上门了。”
“我也收到了消息。”戚逐芳慢吞吞，冲他笑了一下，“托之前做过很比较离奇的梦的福，我一直在关注S市那边的消息和动态。”
“就在刚刚，主脑的网络上，那里彻底失联了。”
“不仅如此。”秦达意闭上眼，脑袋朝后靠，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办公椅上，“刚刚联系我的是驻扎在S市的异常处理部门。”
“也就是有关部门。”
“肿胀之女修道会直接向他们发了封预告函，表示他们会直接在市内进行一场狂欢，并以此召唤他们信仰的肿胀之女降临......”
“有说明具体地点吗？”戚逐芳问他。
“......没有。”秦达意又是叹气，“而且S市有两千多万居民，流动人口也近千万。”
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或者说借口让居民撤离。
这和上次N市中心的幻梦境裂缝性质不一样，上次他们知道具体地点在哪，也大概测算出了最大影响范围，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部分居民的撤离工作。
“毕竟是国际化大都市，就算有借口撤离，人口安置也是问题。”戚逐芳说，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他的电脑，连上了互联网。
S市风平浪静，在实时搜索中甚至能看到不少游客对人挤人的抱怨，以及网红店铺/旅游景点的打卡分享。
普通人对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暗潮一无所知。
但很快就未必如此了。
“主脑的信号什么时候能恢复？”他问秦达意。
秦达意也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一下子煞白：“......主脑的机房在A国。”
“我现在即刻给本部打电话。”
当务之急，确实应该尽快恢复信号，以免丧失对网络的监控，导致有意者散步的流言在网络上发酵。
他蹭地站了起来，到门外去打电话了。
戚逐芳还在浏览着S市的实时动态，心想奈亚这次玩得可真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