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推测没有错。
祂现在这么狼狈都要怪奈亚。
奈亚是导火索,是引发矛盾,让一切走向糟糕局面的楔子。
并且,祂完全是故意的。
拉斐尔的死亡在规划之中,对祂的侵占恐怕也早有预谋。
如果说祂偏爱人类、试图拯救这一族群的请求是对犹格·索托斯底线的试探。
那祂身上被刻意弄出的痕迹,以及几乎要把祂浸满的气息,则是直接将祂推向门之主底线外的巨手。
犹格·索托斯怒火的大半来源不是祂想救人类,而是祂完全不自觉的“背叛”。
——以祂当时失魂落魄的状态,是完全意识不到这点的。
之后的牢狱和刑罚更是火上浇油。
要不是奈亚在如此凑巧的时候出现,戚逐芳觉得自己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想明白。
……但祂依旧无法理解,奈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看祂和犹格反目很有趣吗?可是祂和犹格也没有反目,只是关系僵化而已。
“不必惺惺作态。”
想了想,戚逐芳决定先拖住祂,直到塔维尔回来为止。
“我之所以会被囚禁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幕后做策划和推手吗。”
既然奈亚把祂当做筹码,祂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奈亚,解除自己和塔维尔之间的误会呢?
“我还以为你反应得不会这么快。”
瞬间的愕然过后,奈亚又迅速笑了出来,手上不停地抛着一枚金币,坦然在祂对面不远处坐下。
“真可惜……毕竟你刚睁眼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像彻底被弄坏了。”
可惜什么?可惜我不好骗?
戚逐芳连白眼都吝啬给祂,只在心中冷冷笑了几声,“你的目的。”
“来救你啊。”奈亚弯眸,“冒着被追杀的风险。”
从犹格手里抢走祂的宝贝,然后趁虚而入。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吗?”祂指了指自己,随手把那枚金币丢回小山堆里。
不偏不倚,那枚金币镶进了山体最中间的位置。
一场华丽又危险的山倾。
但作为被险些埋在金币堆里受害者,戚逐芳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这个故意捣乱,为了让祂看起来更狼狈的家伙大卸八块。
“需要我把你总里面救出来吗?”
奈亚再次对祂伸出手。
戚逐芳劈头盖脸砸了祂一大把金币,“不如把你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清理掉。”
“可我觉得很合适。”
奈亚不闪不避,“难道它们不好看吗?”
戚逐芳懒得理祂,伸手去推开那些金币,自我解救,“不要岔开话题。”
“但我确实是专程来救你的。”奈亚佯装苦恼,“……这要怎么证明?还是说把你带你出去之后,你才会相信。”
戚逐芳不自觉攥紧了手指,随即,祂又装作刚刚在抓金币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松开。
要是奈亚直接把祂带走呢?戚逐芳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以祂现在的状态,很难在奈亚的眼皮子底下给塔维尔留下有效信息。
然后,等塔维尔赶回来,就会发现祂已经和奈亚跑了。
瞧瞧,这多么像——背着家长——私奔啊!
祂讽刺地想,简直不敢去揣测门之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为什么奈亚不直接干脆一点,把祂打晕带走,反而要在这里绕圈子呢。
戚逐芳只能以别有目的解释。
但祂还是无可避免地戒备起来。
“放心,我又不是犹格,没有强迫人的习惯。”
奈亚笑眯眯地安抚祂,脸上写满了好人两个字,“你同意我救你,我才会带你离开。”
戚逐芳:……
祂宁愿和奈亚开门见山,撕破脸,也不想听这种无意义的敷衍。
“距离群星归位还有十天,难道你不好奇地球变成什么样子了吗?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
戚逐芳被戳中了软肋。
“假如我想知道,我自己去问塔维尔。”祂装作不在意地开口。
奈亚似笑非笑,目光停留在祂脚踝处的镣铐上,“是吗?”
“当然。”戚逐芳一口咬定,“我只是行动被限制了而已。”
奈亚没说什么,只是眯起眼睛,用手指虚虚一划,给祂实时转播起地球上的情况。
主视角则异常贴心地放在了祂的那些人类朋友身上。
戚逐芳看点原御。
他正站在某户人家的门口,整个人形象都邋遢了不少,眼睛下面青黑一片,看起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原御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看到来人还有些愕然,随即脸上又迅速挂上笑容,把他迎进了门。
“是小白的朋友啊,你先坐着,阿姨给你倒杯水。”
戚逐芳于是知道,她是李白可的母亲。
她给原御倒了茶,有些沉默地进了房间,推着轮椅,把自己的丈夫带到了客厅,“……干脆留下来吃饭吧,刚好阿姨在烧菜。”
戚逐芳记得李白可非常仰慕他的父亲,他提到过他以前是军人,小时候会经常带他去射击俱乐部,因为救人负伤所以退役。
李白可把他当成偶像和标杆,会选择成为调查员,也是受到了父亲品质的影响。
“阿姨记得你喜欢吃辣椒炒肉,家里今天刚好买了。”
非常正常,甚至是温馨的画面。
可戚逐芳总觉得少了什么。
李白可的父亲非常温和地问候原御,表示外面冷,让他趁热喝茶暖一暖。
他让原御喝茶,自己却背过了脸,擦了擦眼睛,肩膀有些颤抖。
“你能安全站在这里,小可肯定很开心。”
他说。
戚逐芳看见原御几乎握不紧茶杯,嘴唇一下子失去颜色。
——画面里中少了李白可。
戚逐芳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他是为了救我牺牲的。”原御沉默着开口,“我没有注意当时的情况,漏掉了一个敌人。”
“能把你救下来,他就很高兴了。”李白可的父亲没有责怪他,只是声线不太稳定。
两个又聊了一些安全相关的话题,然后被招呼着吃饭。
辣椒炒肉被端上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的女人装作不在意地抹了把眼睛,“今天的辣椒很辣,我给你拿瓶牛奶。”
好像她真的被辣椒辣到了眼睛,而不是偷偷去哭了一样。
“人类那边已经公开部分消息啦,比如怪物异族之类的。”
奈亚微微歪着脑袋,终于插入解说,“因为那些家伙活动得过于频繁,所以他们划出安全区,尽可能把普通人保护在里面,以免他们遇害。”
“至于你的这个朋友……为了救同伴死的,你要看他当时的情况吗?”
“对了,杀死他的是犹格的狂信徒哦,那几个人认为人只有死亡才能得到某种永恒,才有可能窥见更高的精神和知识。”
屏幕画面停止在了那一帧。
戚逐芳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迁怒祂吗?因为朋友的死。”
“你怎么会这样想。”
奈亚脸上露出无比虚伪的、恰到好处的惊讶,“我的信徒们同样也在杀人。”
110. 你太傲慢了。……
但祂的言下之意其实是我的信徒可没有针对你认识的那些人类, 我约束过他们。
戚逐芳深深盯了奈亚一眼,没有点出祂的语气有多刻意。
随后,祂继续看向那副已经完全静止的画面, 目光停在某个点上。
奈亚才听见祂以一种平淡却难掩饰复杂感的声音发问:“其他人呢?”
奈亚打了个响指,祂面前顿时又浮现出好几块如同水镜版的屏幕。
从秦达意开始, 到接触不多的洛桑和李红鱼……甚至是给祂留下过短暂印象的高悦、姜明都包括在内。
秦达意和老校长在一起。
老校长拄着拐杖,依旧是看起来非常有精神的小老头,只是背部要佝偻了许多。
他们在谈论一个叫做破晓的计划,秦达意看起来不太耐烦,四处找接口给自己的义肢充电——他的右手断了, 机械手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怪异了不少。
谢远在医院, 等着手术灯由红转绿。
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危沂风,他的状况看起来像重度烧伤, 昏迷着,心率十分不稳,看起来随时可能断掉。
文教授则不知道在哪个遗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