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需要戚逐芳伸出爪子,主动暴露那些棱角。
这样,祂才能把爪子剪掉,把棱角打磨干净。
“群星还未归位。”
塔维尔依旧平淡的语气,“现在认错,你可以收取一些灵魂。”
戚逐芳沉默。
许久之后,祂才试探般开口:“……倘使我想要所有人类的灵魂,准备把它们都储存起来呢?”
塔维尔没有回答。
门之主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祂,半晌,才轻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投机取巧。”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戚逐芳垂眸不语,重新把脸偏过去。
就在祂以为这场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塔维尔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把祂的脑袋扳过来,看起来有些无奈。
“向奈亚学的?”
明明是提问,可门之主语气笃定得像是说出某个事实或结论。
戚逐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当着父亲的面翻白眼。
祂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实在不想解释。
奈亚确实提示过祂。
但说到底,祂会想索要全人类的灵魂还是因为门之主不允许祂插手,让人类能够在群星归位之后延续罢了。
“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想。”
祂语气硬邦邦的,“我和奈亚没有任何关系。”
“撒谎。”
戚逐芳被祂抓住手腕,把手举到自己跟前。
虎口处有个很小的,几乎不可见的红痣。
塔维尔制造出来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不完美之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祂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它。
戚逐芳面无表情,顿时觉得这个被它主人留下的印记和它的主人一样该死。
“……我可以解释。”祂气势突然弱了不少,“只是一场意外,那个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祂确实很介意印记的存在。
后来,因为印记平时存在感不强,平时不会想起来,关键时刻甚至能反过来提醒祂奈亚在接近,祂也就没去管了。
要不是塔维尔突然提到,祂甚至都以为这个印记已经被洗掉了。
塔维尔不为所动,神色稍冷。
于是戚逐芳觉得自己可能搞砸了一场还有机会继续下去的谈话——尽管坏头是塔维尔先开的。
祂没有继续辩解什么,塔维尔却不满意这份沉默。
祂直接抽出那段戚逐芳恨不得直接封存起来的记忆,搂着祂,强迫祂睁着眼和自己一起看。
产生交/配的欲/望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交/配行为本身也不存在问题。
有问题的是□□对象,和观看对象。
戚逐芳被迫回忆自己是如何被里里外外全部打开,又是如何从青涩被喂到完全熟透的,每个细胞都尴尬和无措填满。
祂就这样被圈在塔维尔怀里。
因为羞赧,不仅脸颊有烧红,浑身上下也在发烫,整个人如同一只熟透的蒸虾。
指腹在祂的脖颈上游移,塔维尔依旧是那副表情,只是力道比原先重了不少——被这段影片心情的不止戚逐芳。
戚逐芳试图偷偷用余光打量祂,被逮了个正着。
“……”
戚逐芳百口莫辩,祂决定睁着眼装死。
好在宛如小电影的记忆终于停止了播放。
心里提着一口气,戚逐芳开始担心塔维尔会像亚弗戈蒙那样以“消毒”的名义再把祂折腾几遍。
况且,不管祂和门之主关系如何,在涉及到奈亚的事情上,祂总归会比平时心虚和没底气一些。
因为祂确实不听话了。
“我……”祂咬着嘴唇,没办法继续嘴硬,“关于奈亚拉托提普的所有事,我都可以认错。”
但也仅仅是关于奈亚的事情而已。
塔维尔没有追问戚逐芳错在哪里,至少现在,让青年认错不是祂的目的。
祂只是重新打开青年,把祂从人类的皮囊中解放出来。
限制被稍微解除了一些。
祂还没来得及重新适应,身体就重新陷进了厚厚的绒毯里。
手掌被捉住,那个原本已经淡去,像小蛇一样的印记重新鲜活。
“阴魂不散。”
戚逐芳还是第一次听见祂发出啧声。
而后,祂意识到,塔维尔会把祂从人类的壳子暂时解放出来,不仅仅是为了彻底解决奈亚的这个印记。
还有清洗,哪怕祂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奈亚的气味。
可是塔维尔看到了,并因此感到不快。
祓除和清洗是一同进行的,祂的心情也同样微妙。
理智上,祂觉得这也是塔维尔用来控制自己,让自己内疚的诸多手段之一。
情感上,祂又不得不受制于这些手段。
可能还有那种类似人类做坏事被亲近信赖之人发现后的不安和心虚,以及背叛了对方的感觉。
——好矛盾啊。
被轻柔地搂住,揽进塔维尔怀里的时候,戚逐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印记已经被彻底消除了,塔维尔顺着印记,抓到了奈亚小尾巴。
不管之前发生在门内的事,还是之后发生的事,门之主都不打算留到下个时间段解决。
何况,祂需要一根足够有力的稻草。
——虽然小家伙被教坏了,不听话,试图逃离,但无论如何,祂们都是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
祂的一切都来自祂。
不管再怎么叛逆,本能会对祂产生亲近感。
除了性格外,这也是弱点之一。
抓住这份出于本源的亲近,让坏孩子意识到祂的“付出”和“爱”,被愧疚压垮。
*
戚逐芳睡眠很浅。
祂在半梦半醒中看到模糊的影子。
影子蹲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戏谑,“我说过吧?犹格很小气的。”
109. 想知道你的朋友们……
愣了一下, 戚逐芳才反应过来是奈亚。
奇怪,奈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祂不是应该正在被塔维尔追杀吗……?
太久没有看到其它的生物,祂脑子还有些乱, 想东想西,自然也没有开口回答。
或许不回答也没关系。
因为奈亚拉托提普已经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伸手去戳祂的脸,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奚落更多,“真可怜,祂居然会这么粗暴地对你。 ”
话毕,无形之混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大方绕着内部走了一圈, “笼子不错……就是里面的东西太少了。”
祂随手点出成堆的宝石和金币,笼子上的线条也从简单的直线变成攀着荆棘的蔷薇花。
青年只是躺在大堆的珍宝中, 未曾向那些俗物投去一眼,却用无所谓的、隐隐带着戒备和厌烦的目光看着祂。
奈亚忍不住兴奋起来。
被犹格·索托斯藏到无人知晓角落的唯一珍宝,门之主最为看重的存在。
现在, 将要归祂所有了。
“要起来吗?”祂弓着腰, 极为绅士地朝戚逐芳伸出手, “放心,我不会像犹格那样对你做过分的事。”
“——我可是不辞辛苦, 为了救你,特地找过来呀。”
戚逐芳想也不想, 直接拍开祂的手。
双腿还是软的,站起来也会因为不稳随时倒下去。祂只能退求其次, 支着手臂,从硌人的宝石和金币堆里坐起来,又朝后挪了挪, 稍微拉开了一些和奈亚的距离。
祂现在只是动作和反应有点迟钝,又不蠢,更没有失智。
联想到那个如附骨之疽的印记,顺着印记去算账的塔维尔,以及恰好出现在这里的奈亚。
——显然,这是一个很简单,但非常有效的调虎离山之计。
谁让犹格·索托斯在意祂。
谁让奈亚拉托提普不但做了过分的、完全置门之主尊严于不顾的事。
戚逐芳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对上祂眼中的趣味和戏谑,以及潜藏得极好的兴奋。
那些不算明晰的线索在祂心头浮现,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