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放空思绪,什么也不想,心情就会感到异常舒畅。在这样轻盈的氛围中,倪雪意识到,又是新的一年了。
蒋冬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生物钟十分精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也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没有人打破室内的静谧。
蒋冬河看起来还是有些困,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才说:“倪雪,新年快乐。”
倪雪也说:“新年快乐。”
说起来也挺滑稽的€€€€他们两人重逢以后,一起躺在床上睡过两次,两次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没发生任何事,都奔三的成年人了,还玩儿这么纯爱,一睁开眼第一句话竟然是祝对方新年快乐,而不是昨晚舒不舒服。
“倪雪老师,告诉我一下我现在到什么阶段了吧?”蒋冬河笑了一下,刚起床的嗓音有些沙哑,有种与平时不一样的特殊质感,“我好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看在你之前确实表现不错的份上,你现在进入第二阶段考察期了,”倪雪煞有其事地思考了半晌,“就算是dating对象吧。”
对此,蒋冬河没什么异议,“好啊。”
过了一会儿,倪雪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蒋冬河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你的胡子长得好快啊,有点扎手。”
“我一会儿去刮一下。”
倪雪看着蒋冬河下颌处淡淡的胡青,一时兴起道:“我来帮你吧。”
倪雪使用的不是电动剃须刀,而是相对传统一些的手动剃须刀片,他认为这样更加清洁,剃须效果也更好。他先是给人抹了点须前油,又用热毛巾敷了敷,然后用剃须膏打出泡沫,慢慢地涂抹在蒋冬河的脸上,再打湿剃须刀片,捏住刀柄,贴上对方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带过脸颊,接着逆刮了一次,最后给蒋冬河上须后水。
“好麻烦啊。”蒋冬河说。倪雪的动作很细致,也很耐心,有很多他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步骤€€€€看来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他都比倪雪活得粗糙一些。
繁琐的操作过后,蒋冬河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就这样仰头安静地看着倪雪。倪雪对蒋冬河说了声“好了”,又忍不住说:“蒋冬河,你知道你这样看着像什么吗?”
“什么?”
倪雪笑道:“像一只大狗狗。”
性格温顺、长得帅气的那种大狗狗,让倪雪想到蓝湾牧羊犬。
这还是蒋冬河第一次被人这样形容。他觉得有些稀奇,不禁挑起一侧眉毛,接倪雪的话:“你像小猫。”
“为什么?”
“眼睛像。”蒋冬河认真地回答,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倪雪的眼睫毛,又用一根手指一点一点地描摹对方眼睛的轮廓€€€€眼睛很大,圆润、饱满,眼角尖锐,眼尾高于眼头,有向上弯的弧度。
“性格也像。”蒋冬河继续说,“心情好的时候就黏人撒娇,心情不好了就对人不理不睬,养不熟。你说话也像猫爪子挠人,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说这些话的时候,蒋冬河的语气中没有抱怨,反而始终带着一抹笑意。话毕,蒋冬河揉了揉倪雪的小卷毛:“但是很可爱。”
大年初一这天,他们没有出门,两个人窝在家里,看了几部电影,随意地聊天。到了第二天,倪雪想起与夏朝晖吃饭的约定,正好蒋冬河那边也解除了误会,决定干脆把人叫到家里来,他正式地下厨做一顿饭,就当是对请夏朝晖吃泡面、请蒋冬河吃速冻水饺的补偿。
他提前将食材备好、通知了夏朝晖,对方欣然应允,在大年初二的正午准时登门。
这顿饭是倪雪做的,意在展示自己来到英国后与日俱增的烹饪水平,蒋冬河则是给倪雪打下手,在一边帮着洗菜切菜,再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在昨天,其实倪雪无意中提起过一句,他现在做饭水平很不错,蒋冬河还将信将疑,以为倪雪顶多是能把速冻饺子煮熟的水平,结果今天在旁边一看,倪雪早已今非昔比,那句“厨艺很好”竟然真的不是自夸。
一共四菜一汤,番茄土豆牛腩,双椒鸡丁,虾仁玉子豆腐蒸蛋,清炒包菜和冬瓜肉丸汤。倪雪动作熟练,看起来的确不像新手,蒋冬河在旁边问:“怎么学会的?”
“出国之后想省钱,就开始自己买菜,然后跟着网上的做饭教程学,”倪雪说,“但有时候看教程和自己动手是两回事,一开始做出来的饭菜真的特别难吃,自己都咽不下去。学会了那些基本步骤之后,就开始跟着感觉走,做菜的时候各种调料都加一点,有的时候好吃,有的时候难吃,渐渐地就记住该怎么搭配了。哎,可能还是中国血脉觉醒了吧。”
蒋冬河中肯地评价:“感谢英国。”
倪雪哼了一声,时隔数年,扬眉吐气道:“蒋冬河,这回你洗碗。”
餐桌上,三人气氛融洽。夏朝晖毕竟年过而立,比另外两个小年轻多了几年阅历,他看着倪雪和蒋冬河,似乎觉察出了一点苗头。他又联想到倪雪最近状态不错,以及倪雪说过的那句“有个好消息”,已经猜测出几分,但既然倪雪没有主动提起,夏朝晖也没有说,等着以后倪雪亲口宣布那个好消息。
餐后,倪雪泡了一壶红茶,准备再烘焙一些餐后甜点€€€€毕竟难得做饭一次,不如借着这一次的劲头多做一点东西。他做了抹茶小方、蔓越莓饼干和奥利奥司康。
每烤出一样甜品,倪雪就会让蒋冬河帮他尝一尝是否太淡或者过甜,然而蒋冬河本身不嗜甜,什么东西在他嘴里都只能得到一句“还行”的评价,倪雪不满于蒋冬河的敷衍,刚要说点什么,蒋冬河动作更快,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蔓越莓饼干,顺手喂进倪雪嘴里。
对方的腮帮一下子变得鼓鼓囊囊,让蒋冬河有点想笑。
蒋冬河:“你自己尝一下。”
味道好像还可以?倪雪想,算是他的正常发挥。
厨房里,两个人靠得很近,蒋冬河看着倪雪,忽然心里一动:“作为你的dating对象,可以批准我亲你一下吗?”
“……可以。”倪雪小声说。
蒋冬河上前一步,并不过界,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倪雪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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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你是一只蓝双布偶,蒋蒋,你是一只蓝湾牧羊犬(把这两种动物的图都放wb啦,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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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65 迟早要面对
按照蒋冬河原本的计划,他准备在收假之前离开伦敦,结果父母那边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乱了蒋冬河的计划,不仅使他提前回国,还令他直接回到了晏城。
蒋冬河接电话时,倪雪就在他身边。
电话挂断后,倪雪看着蒋冬河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禁问他:“怎么了?”
“我得提前回去一趟,”蒋冬河叹了口气,“我爸的腿骨折了。”
闻言,倪雪也跟着皱起了眉毛,担忧道:“怎么回事?”
“冬天路面结冰,我爸走路的时候没注意,滑倒摔了一下,现在在医院。”蒋冬河解释说,“我爸自己说不算太严重,但我妈的语气挺着急的。保险起见,我还是准备回去看看,顺便再带他们两人做个体检。”
骨折这种事可大可小,一般情况下,上了点年纪的人毕竟骨质疏松,很怕滑倒,倪雪点点头:“嗯,快回去看看吧,你也小心一点。”
蒋冬河改签了机票,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他每次携带的行李都很简洁,几乎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毕。
蒋冬河蹲在地上,扣好行李箱的盖子。房间里的窗帘拉开着,一束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刚巧洒落在蒋冬河的头顶。
倪雪忽然发觉,今天又是伦敦难得的晴天。
倪雪忍不住开口:“蒋冬河,你去窗边的那个椅子上坐一下。”
“嗯?”蒋冬河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我想给你拍张照片。”
蒋冬河刚刚洗漱过,身上有一股清爽的味道,他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纯棉背心,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很老土的款式,在蒋冬河身上就截然不同,他太适合穿无袖的上衣了,刚好展现出漂亮的肩颈与手臂线条,肌肉是恰到好处的饱满,却不显壮硕,麦色皮肤看起来十分健康,给整个人增添了一股难以驯服的野性。
蒋冬河爽快地开口:“行,拍吧。”
蒋冬河极少拍照,他自己的手机相册里没有一张自拍,他拍照倒是不少,但多为来自别人的偷拍,被保存在别人的相册里。
不过,蒋冬河并不抗拒镜头,也不与镜头互动,没有表情就是他的表情管理,看起来挺酷的,跟他本人的气质也算是相得益彰。
“不用摆什么姿势,自然一点就好,”倪雪在一旁指挥,“你向窗外看,对,找到刚好让阳光照到你的位置。”
倪雪依旧选择了那一台宝丽来相机,提前取出存放在冰箱中的相纸、使相纸在室内中回温,然后倪雪将镜头对准了蒋冬河。
等到彻底成像后,倪雪拿给蒋冬河看,画面中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露出清晰锋利的下颌线与直挺的鼻梁,一条手臂搭在面前的桌子上,青筋若隐若现。
其实蒋冬河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看倪雪对这张照片很满意,就夸了句还不错。蒋冬河问:“怎么忽然想给我拍照了?”
“现在先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倪雪说。
这次倪雪没有送蒋冬河去机场,临走之前,两人站在家门口,蒋冬河手里还拎着行李箱,趁倪雪不注意,亲了一下倪雪的脸颊。
蒋冬河的动作很克制,落下的吻也很轻。
这是几天里发生在两人之间的第二次亲吻,上一次是蒋冬河吻了一下倪雪的头发,每次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不会让倪雪感到冒犯。
倪雪抬起手,摸了摸被蒋冬河触碰过的地方,觉得那一片皮肤似乎在隐隐发烫:“我还没批准呢。”
蒋冬河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和他平时更加稳重的笑法不太一样,显得有点痞坏,“那我现在提前报备下一次的份额。”
他的视线落在倪雪的嘴唇上,含义不言而喻。
轻飘飘的目光在此刻如有实质,倪雪感受到蒋冬河的视线,推了推蒋冬河的肩膀:“好啦,快走吧。回晏城看看叔叔阿姨的情况,也告诉我一声,不然我在这边也有点担心。”
蒋冬河说了声“好”,然后走下楼,坐上开往机场的车。
他先直飞到了京市,人都没出机场,停留几小时然后中转,又立刻飞回了晏城。
经过接近一整天的奔波,蒋冬河终于回到晏城,出了机场,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蒋父所在的医院的名字。
距离蒋父骨折已经过去了三天,蒋父是左腿胫腓骨骨折,目前已经在医院完成了手术,做了钢板内固定,打了几根钉子。
蒋冬河赶到的时候,蒋父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受伤的那条腿缠上了一层层的白色绷带,蒋母在他床边陪护,先发现了走进病房的蒋冬河。
“哎呀,这还拎着行李箱呢,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蒋母主动拿过蒋冬河手里的行李,给蒋冬河拿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冬河来啦?唉,你妈就是会大惊小怪,”床上的蒋父在这时出声,“骨折又不是啥大事,我都不想告诉你,结果你妈还是给你打了电话,还得让你折腾一趟,多麻烦啊。”
蒋冬河无奈道:“爸,都手术了,事儿也不小吧。”
他们一家三口都身子骨硬朗,进医院动刀子的这还是第一个。
“你别看他现在说得潇洒,最近每天晚上哼哼唧唧喊疼呢,”蒋母一翻白眼,抱怨道,“知道疼也好,让他明年冬天长长记性。”
蒋母又说:“不过冬河现在回来了也好,我这几天一直忙着照看你爸,都没法出摊。”
蒋父反驳:“冬河在这儿又待不了几天,咱儿子自己就不工作啦?”
这对夫妻之间的互怼拌嘴是家庭常态,蒋冬河和稀泥:“上回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你们两个退休享享清福吧,每个月打给你们的钱不比卖菜赚的更多?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再把你们接到暖和一点的城市生活,就不用大冬天再遭罪了。”
“能赚一点是一点,”蒋母苦口婆心地说,“况且你打给我们的钱我一分都没有花过,都给你存着,你现在一个人是够花了,以后娶媳妇不要钱?在大城市买房买车不要钱?”
蒋冬河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法开口,他不会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娶妻生子、组成一个三口之家,很大概率成为他老婆的那个人,工资其实和他差不多,他们两人即便在大城市立足,也能生活得很好。
至少现在他没法开口。
一旦爸妈把话题往这方面引,蒋冬河从不接茬,只能转移话题。他看了看时间,问:“你们俩吃晚饭了吗?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们打包。”
“买点清淡的。”蒋母说,“清汤面和白粥就行。”
“明白。”蒋冬河起身,走出了病房。
他没有立刻下楼去食堂,而是一个人靠在医院的墙上,闻着走廊里消毒液的味道,静静地想了很久。
他想,等父亲完全康复后,还是要找个机会说一下。
父母的年龄只会越来越大,身体素质只会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他们一定要承受来自那件事的刺激,早说总比晚说要好。
既然心里做出了选择,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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