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复杂情感,还有那个活跃气氛似的老套的二选一,“李里和李太太更爱谁呢?”
“凌霄肯定最爱自己啊。”姜换故意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场内霎时响起一阵阵哄笑和掌声。
他的答案游离于电影之外,更符合大众喜闻乐见的狗血拉扯,即便知道这是刻意娱乐并非真话,也没有对电影内容有什么深刻解读,在场所有人仍拍着巴掌叫好。似乎无人在意那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而那也确实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结束首映会后有个庆功宴,姜换没参加,他让张安妮告诉《触礁》剧组自己不太舒服,更不能喝酒,在认识的人都离场后,他走进了另一个放映厅。
第二场放映是接续在首映场后开始的,姜换走进去时,剧情已经演到了李里回国,在藤本植物精心编织的网下遇见凌霄的那一幕。
最后一排正中,明亮唯美画面照出坐在那儿的人。
姜换在喻遐身侧坐下,然后握住他的手。
注意力即刻从看着微妙的电影情节转移到真实的姜换,喻遐看向他:“你结束了?”
“来晚了点。”姜换苦恼地说,“他们废话太多。”
喻遐抿着唇先开始还装严肃,不到一秒就破功笑出来了。
从推免的事结束后,喻遐好似突然放下了许多负担,再不认为在姜换面前示弱或撒娇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他将两人之间的座椅扶手推到上面折叠,头也倾过去,靠在姜换右边肩膀上。
姜换立刻像抚摸小动物那样把他头发揉乱:“怎么样?前面。”
第二场的坐席由于一部分都是赠票,上座率并不如想象中高。他们前后左右都空了好些位置,最近的观众都在两排开外了。
于是可以小声交谈几句,喻遐说:“蔡紫桐演得好好。”
“我呢?”某人提示。
“看不出来哪儿比蔡紫桐好。”喻遐咬文嚼字。
姜换批评他:“你看得不仔细。”
喻遐笑着用鼻尖蹭过姜换的下颌,随后吻上去,默认自己没在专心。
但随后剧情就急转直下了。
原本是有点禁忌却还算正常的故事,富翁遗孀资助年轻画家,两个人各有贪图于是顺理成章搞在了一起。穷画家有了依靠,却还不满足,在富翁的独生子回国后两个人暗暗勾搭上,背着李太太俨然一对眷侣。
目睹儿子和情人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后,年轻而隐晦的情意点燃了李太太。她诧异于自己竟嫉妒有血缘关系的李里可以跟凌霄如此般配地并肩,而她差着年岁,身份,听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体面。
李太太生病了,脸色苍白地将两人都叫到房间。在丈夫死后,她就是整个庄园的话事人,掌握着所有财富,她宣布李里从今天起被扫地出门。
重回穷困潦倒的生活,凌霄并不十分难以适应,他本身就出身贫寒,天真地觉得历经千帆后终于找到了真心。
但李里很快受不了。他是少爷,一夜之间习惯的纸醉金迷消失了,硬得像石头的床垫与半夜邻居的尖叫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他,用不了半个月,他就如李太太所想,回到她床前痛哭流涕地认错。
“妈妈,我错了。”
但这对母子彼此都清楚,认错并不是终点。
随着凌霄脸色灰败地被李里骗回庄园,噩梦生活接踵而至。那对母子谁都不肯放过他,用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挫折与不顺归结在他身上,时而打骂,时而又柔情似水地安抚,哄骗他,许诺他未来会很好。
他的精神几乎崩溃,最终,随着李里谋杀母亲获得了整个庄园,他们来到偌大露台。
“你留下来吧。”李里兴奋地说,“你现在属于我自己了。”
“就和这栋房子一样。”
李里大笑着,庆祝他单薄的胜利,刚转过身,凌霄用一把枪抵住了下颌。
闭上眼睛。
一群鸽子急速跃起,全剧终。
--------------------
最近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昨天唯一的休息日去医院挂水了……接下来会努力每章保持字数不做没营养的更新,新年来看吧(555
不知不觉居然能活到新年!我真了不起啊!
ps:《触礁》的剧情受《烈火情人》影响
第三九章 需要你的时候
许为水非常擅长以镜头语言描写“死亡”。
他从来不直接拍摄血迹或肢体碎片,一群鸟,一场落日,一声闷响,就足以替代直接又富有冲击感的画面。
《触礁》全程没有落在具体的人身上,旁观者镜头介乎侵犯与偷窥的视角平等凌虐了所有角色,也传递给了每个观影者,看完除了震撼,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阴暗泛滥的爽快。庄园中,最后死的死疯的疯,谁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而这变故又非瞬间发生,就像片名,如巨轮触礁,缓慢又势不可挡地沉入深海。
灯光亮起,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单滚动完毕,前排的观众纷纷起身离场。
姜换看向身边的喻遐,发现喻遐也正在看他。
刚放映完毕的电影情节从眼前掠过,姜换突然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问喻遐“你觉得拍得怎么样”,或者问他对哪一段情节印象深刻。因为他是其中演员,许多情侣间看过电影可以自然聊起的话题,在他们之间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对姜换来说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新经历了,毕竟以前他和交往过的两个人都没有一起看过电影,要么没时间,要么没必要。
除他们以外,其他观众全都离开影厅,喻遐好似终于从影片后半段急转直下的压抑与震慑中回过神。
他往后靠进座椅,长长出了一口气。
姜换趁机以不那么在意的语调问:“感觉还行吧?”
“高跟鞋踩在脸上那场戏,很厉害,情绪调度、镜头、配乐,蔡紫桐也是,你也是。”喻遐提到凌霄回到庄园认错的情节高潮,含有许多隐喻,可以做好几段分析,但喻遐停顿片刻,只问他,“拍的时候痛不痛?”
“是道具。”姜换避重就轻地说,“那双鞋经过特殊处理的。”
喻遐了然地点点头,心想:意思就是痛。
他站起身,想装作那句话随便问的,不被姜换发现心里正波澜起伏,反复闪回着的零碎片段让喻遐无法正确组织语言,从而给姜换反馈。
“走吗?”他问姜换。
姜换没有表达反对,在走出影厅前握了一下他的手。
“别担心,拍摄都是安全的。”
“不是说那个……”喻遐小声地抱怨,“看着好疼啊。”
姜换看他表情纠结:“演员得这样,敬业都做不到趁早别干了。”
借着影厅出口狭长黑暗,姜换牵着喻遐的手好一会儿才放。他说完那句话后喻遐就没什么反应,等看见灯光,喻遐拽了他一下。
“你能拍这么优秀的电影,我是很为你骄傲的……虽然你可能不需要我觉得骄傲。”喻遐停下来想了会儿,抽回手,抬头看着姜换,“不过我还是想,以后每一部电影不光是口碑好、票房高,更重要的是你喜欢。”
姜换背对着光,面容不清,但喻遐知道他应该笑了下。
“好。”
-
庆功宴此刻也快告一段落,他们找了间隐蔽的咖啡店坐下后,姜换接了个电话。张安妮在那边问他的安排,姜换说想请假。
“至少今天晚上让我放松点吧,看完《触礁》我心里不舒服。”
张安妮似乎想反驳你不是根本就没怎么看,但最后默认了他拙劣的借口,说:“倪导那边,你记得给他发个消息,明天应该会正常开工的,还是5点半,我让司机准时在酒店停车场接你。”
“好的。”
“还有一件事。”张安妮那边背景音嘈杂,很多字因此被吞掉,“我明天早晨要飞一趟星岛,回公司开个会。顺便去看一看你母亲,听说她最近情况不太好,频繁给我的助理打电话要求跟你见面,我得先确认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姜凯婷的名字,姜换心不在焉搅弄拿铁的动作一停,再次动起来时,鼻腔里懒洋洋地“嗯”了声。
“要我帮忙带什么吗?”张安妮对他的反应感到不安。
姜换语气如常:“没有。”
张安妮欲言又止片刻,通话就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其实他知道姜凯婷为什么最近情况不好,许为水将两个人关系破裂、不会再合作同时也宣告合约停止的消息告知了她。
作为这段关系最大的实际受益人,姜凯婷现在没有工作,对姜换的经济状况不太关心,只是自己供着房,车,出入奢侈品店和高级餐厅,这时当然如天塌了一样。她已经试着联系姜换了,但因为姜换没理她,所以这次才把电话打到了张安妮助理那儿,无非想和姜换直接对话。
但姜换已经不想了,他觉得自己给了姜凯婷能给的一切,就算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不能以金钱衡量,姜凯婷过了10年的好日子,他至少不会因这个决定愧疚。
只是不知道她后面又想干什么,姜换目光微垂,随着拿铁表面一个奶泡的裂开轻轻地涣散了一会儿。
“姜换。”喻遐喊他,他坐在姜换旁边,刚才一直听着他打电话。
他扭过头:“嗯?”
喻遐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侧脸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色:“哦,我今天去影院比较早,其实……看到你和谷非雨在阳台上聊天来着。”
语气总足够无辜的,姜换每次边听边犯着迷糊,就忽略掉了喻遐提起的一直都是敏感话题。
“嗯?”
“我好羡慕他,跟你有共同话题。”喻遐说到这儿,目光向旁侧偏移一两寸,又坚定地看回了他,“你和我会不会没那么多话聊?”
“还以为你要质问我是不是打算下一步炒点绯闻。”姜换说,自己都想笑,“不好意思,最近几天我的脑子也不太清醒。”
“没有,就算炒绯闻我感觉这也正常吧,可以理解的。”
姜换捏了把他的鼻子:“你最好别理解了。”
他给完安全感,才优哉游哉地回复喻遐那个忐忑的问题:“我和谷非雨的共同话题没你想得那么多,不是大家在一个圈子里就有很多聊的,工作而已,离开剧组后处得好就当朋友,处不好就不见面。”
“诶,我以为……”
“等你工作了就知道了,不过不知道也挺好的。”姜换流露出一丝疲惫,然后又若无其事了起来,“共同话题是很重要,情侣之间。”
喻遐“哦”了一声倒在姜换身上,刚剪短的头发戳着姜换颈间光滑皮肤,有点痒。
咖啡店每个卡座四周都有亚麻色布帘遮挡,隐蔽性一流,因此他主动靠近,姜换便顺势揽住喻遐的后背,下滑到腰际。
“但我这个人和所有共识都没缘分。”姜换开了个很冷的玩笑,然后很快端正眉眼,“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你在这儿,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喻遐说:“你就哄我吧。”
姜换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但喻遐知道不是默认,而是身体力行的表达“这样也很好”。约会有模板,可感情的加深加浓并没有,喻遐缠着姜换的手指,入秋后,姜换的掌心摸着微冷,好像随时需要人握住。
他垂眸看两个人紧扣十指,身体卸掉力气陷入沙发里,和喻遐亲昵地互相依偎。
“电影很好看。”喻遐轻声说,“辛苦了。”
-
《触礁》展映到第五个城市时,某电影打分网站开出了影评分数,8.9分。
故事脉络清晰,人物关系相对简单,情感却又十分浓烈,留有诸多想象空间。再加上配乐与台词环环相扣,确实是制作精良的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