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一切都结束了。
叶闻新再次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拿起了椰子水,用吸管喝了起来,喝完了之后,又继续落泪。
实话实说,他样子有点狼狈,可惜没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见。
他哭了很久,到最后眼睛有些发肿,不过他准备得的确充分,甚至能拆一包蒸汽眼罩,热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可能眼泪真的是治愈伤痛的良药,等他哭累了,好像也不那么难过了,甚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77章
叶闻新把自己关在了房子里三天。
他按时喝水吃饭,照旧回孤余风的消息、处理集团的紧急事物,其他的时间都躺在柔软的床上,难过的时候会哭一场,哭累了就睡一觉。
他甚至还定了闹铃提醒,确保自己每隔24小时都起床冲一个热水澡。
“修养”到了第四天,他感觉好一些了。
洗过澡后,甚至可以和孤余风视频聊上半个小时。
孤余风的声音很柔软,分享着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又聊了聊最近刚刚认识的朋友,整个人像一块被拂去灰尘的金玉,隐隐约约有了重放光辉的趋势。
叶闻新说得少、听得多,他从孤余风的身上汲取到了一点“人间烟火气儿”,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压抑感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不少。
€€€€活着还是挺好的,叶闻新想。
结束了通话后,叶闻新开始给工作人员发了一长串想吃的食物,又叫对方派人帮他进来打扫房间。
叶闻新走出门去餐厅用了个午餐,顾女士并没有出席,倒是派了贴身管家传了句话。
“你是成年人了,总能照顾好自己的。”
叶闻新听了这话,冷笑出声,说:“叫她管好她自己,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更不用派人来传一句会惹恼我的话。”
管家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叶闻新回了房间,发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工作人员甚至贴心地为他准备了更加柔软的毛巾叠成了一沓€€€€可惜叶闻新已经哭够了,不那么想继续哭了。
他开始给轮值助理发送消息,表明自己状态已经转好,可以正常远程处理工作了€€€€几乎是下一瞬,大量的待决策的事项就通过邮箱以及OA系统传递了过来。
叶闻新粗略看了看,发觉他批示的让高管们商议后自行决定的事项,几乎一个都没有被决定,那些高管们似乎将他这次的“放手不管”看成了一次试探,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竟然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叶闻新没有很高兴,倒也没有不高兴。
他是个掌控欲和权利欲都很强的人,底下人自然上行下效,不太愿意去触碰他的权限。
叶闻新埋头工作了三四个小时,然后叫人送咖啡过来。喝咖啡的间歇倒是有想过去问问白夜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但自我保护的机制还是让他选择了放弃。
不得不说,白夜这个人对他不错,也很了解他的性格,特地让他答应不去参加他的葬礼。
也幸好答应了不去参加他的葬礼,不然,叶闻新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缓过来。
喝完了这杯咖啡,叶闻新又远程了开了两个视频会议,然后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他思索片刻,预约了心理咨询师明日上门,然后打开了电视机,准备看几集《逍遥路》,权当是放松心情。
叶闻新已经从孤余风的言语和下属的汇报中得知《逍遥路》的热度一路走高、收视率疯狂飙升,剧组中的演员们不止收获了粉丝,更收获了更多的机会、商务的代言和大大小小的奖项提名。
这部剧因为顶着耽美剧的名头,也吸引了不少CP粉的关注,有人磕剧中的皇甫寒和苏子贤,有人磕皇甫寒和苍树,有人磕骨科,还有人甚至磕起了苏子贤和苍树……有剧中的CP粉,自然也有真人的CP粉,但孤余风因为众所周知的已婚身份,真人CP粉相对少了一些,虽然“无法无天”、“群魔乱舞”,但到底还是没有到疯魔的地步。
电视剧片头的广告已经加了又加,叶闻新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所有的广告€€€€毕竟每一个广告都会给新新影视带来一笔不菲的佣金。
随着最后一个广告的结束,集数页显现,镜头里出现了皇甫寒纵马前行的身影。
他大笑着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二人喊:“快一点,快一点。”
第78章
皇甫寒在马背上驰骋,笑着催促着他关系亲密的两位友人。
苏子贤率先告了饶,叹息道:“马虽然是好马,奈何我骑术不精,最多也只能维系现状,若要更快些,怕是不能了。
皇甫寒听了这话,下一瞬便勒紧马头,降了冲刺的劲头,直言:“我们慢慢走走便是,何必拼甚么骑术。”
“不若叫苏兄先做休息,你我二人去前方纵马疾驰一圈,再回来寻他吧。”
苍树给出了一个颇为诱人的提议。
皇甫寒仿佛没看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沉思片刻后,又道:“罢了罢了,骑马虽然有趣,同你们在一起相处却更重要些。”
苏子贤轻笑一声,苍树倒是先看了苏子贤一眼,然后才“嗯”了一声。
于是三人慢悠悠地骑马前行,不多时,就到了一处路边酒馆。
这酒馆就在驿道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的江湖经验可谓丰富,倒也无所畏惧。
不过进了酒馆,又和伙计、掌柜接触一二,三人就放下心来,待牛肉小菜烧刀子酒送上,皇甫寒正欲喝酒,苍树却挡了挡,道:“北地酒烈,我先试试。”
皇甫寒笑着点了点头,他从未提过自己的故乡就在北地。
苍树和苏子贤均不知晓此事,两人倒是旁敲侧击过皇甫寒的出身,皇甫寒只道自己姓白,旁的,便任由推测了。
三人喝了酒,吃了肉,聊着聊着竟起了兴。
苏子贤坦然自个父母俱是男人,多年来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因而他对于未来爱侣是男是女亦不在意,只盼能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甫寒尚未回应,苍树却对比嗤之以鼻。
他道:“我虽不常去江南,却也听过苏家夫人善妒成性,动辄打骂驱逐奴婢,苏家家主虽不贪色,年轻时院子中却也曾有不少妾室,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真,但若是一心一意,那便是假了。更何况,男男之间无法受孕,子贤兄能出生,想必是一位女子受苦的结果,却不知道那位女子,如今现在何处了?”
苏子贤面色如常,不卑不亢道:“我生父与养父情路坎坷,中间多有波折,倒是叫旁人多加担忧。我虽然并非我养父亲生,但养父亦未曾阻拦我去寻生母,我生母如今忘却前事、亦已嫁人生子,我便叮嘱人照拂她的生活。此事乃是我家事,但我视你们为亲密友人,便也只能尽数告知了。”
苍树低笑出声,回道:“你既尽数告知,我亦不愿有所隐瞒,我父虽未曾纳妾,但与我母亲关系疏离,早在十年前便已和离分居,不过是未曾对外公布罢了。我亦盼与心上人日夜相伴,但倘若有朝一日,他宁愿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虽心痛,却也不会强求,唯愿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皇甫寒双手托着自个儿的下巴,笑道:“你们二人倒是极有趣的,乍一听仿佛是在相亲似的,非要把自个的家庭情况与未来想与伴侣过的生活说得明明白白的。”
第79章
“倒也不是什么相亲,”苏子贤叹了口气,“只是不想隐瞒你罢了。”
“瞒着我也没甚么的,”皇甫寒眉眼弯起,“我们虽是友人,但总会有些秘密要独自保留的。”
苏子贤静静地看了皇甫寒一会儿,仿佛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问道:“你可曾喜欢过甚么男人亦或女人?”
“我喜欢我哥哥。”皇甫寒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待我极好。”
“除了你哥哥呢?”追问的却不是苏子贤,而是苍树了。
“我很喜欢我父亲和爹爹。”
“父亲和爹爹?”苏子贤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你的双亲亦是一对同□□侣?”
“是啊,”皇甫寒的声音仿佛沾了蜜糖似的,带着天真与娇憨,“他们感情很好的,经常一起消失,然后再一起回来。”
“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苏子贤下意识地靠近了皇甫寒一点点。
“没试过,估计都可以,”皇甫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我不喜欢做那档子事儿,我还小,还没长大呢。”
“还小?”苍树低笑出声,“你不过是仗着长得脸嫩,实际上比我和子贤都要年长些。”
“那又如何?在情欲这档子事儿上,我自然是远不如你们二人的。”
“我没碰过人。”苏子贤几乎是立刻答道。
“我未曾做过敦伦之事。”苍树竟然也来凑个热闹。
皇甫寒难得吃惊,他看向苏子贤:“你不是常年混迹在青楼?”
又看向苍树:“你不是红颜知己遍布江湖?”
苏子贤叹了口气,道:“我见得多了,真刀实枪,便提不起兴致了。”
苍树亦叹了口气,道:“幼年时撞见过一桩不大正常的情事,心中便有些排斥了。”
“你俩可真是……”皇甫寒以手扶额,“难兄难弟。”
“白牡丹。”苏子贤突兀地喊了一句。
皇甫寒抬了抬眼皮,问:“喊我做甚?”
“我心悦你,”或许是酒壮人胆,又或许是压抑了太久,苏子贤终于说出了口,“我心悦你,想与你成婚、白头偕□□度一生。”
皇甫寒竟也不惊讶,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还小呢,子贤,我从未想过结婚之事,也的确对你没有甚么旖旎心思,所以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这个回答在苏子贤的预料之中,他甚至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知你并未开窍,然而情之所向、情难自禁,如今话已说开,你并不厌烦我,与我而言,已是幸事。”
“怎么,你以为提前告了白,待他有一天开了窍、想寻觅夫君时,便会将你排在第一的位置?”苍树冷笑开口,“既然要排队,不妨也算上我一个,总归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我与他更般配些。”
第80章
剧情在最精彩的时候戛然而止,叶闻新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也并不感到失落。
诚然,按照他制片人的身份,如果想看到后续的剧情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他只是隐隐约约有了个预感,皇甫寒既不会选择苏子贤,也不会选择苍树。
叶闻新有点想喝酒,不过这年头在他大脑里绕了几秒钟,就被湮灭了。
他通过助理要了一份小蛋糕,慢吞吞地吃了,一边吃,一边还在想,演员真是一个很苛刻的职业€€€€孤余风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拍戏,已经许久没吃过蛋糕了。
他原本给了自己七天的时间疗伤,但事实上,到第四五天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偶尔还会想到白夜,但他已经接受了对方死亡的事实,有些难过,但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叶闻新联系了留在米国的工作人员,得知白夜的葬礼办得非常顺利,所有的资产也早就做好了分配,几乎全部都捐赠给乐可靠的慈善机构,白家人倒是消息灵通,派了不少人过去米国,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至于BEN,也并不是白夜的情人,只是白夜雇佣的演员系的学生,用来冒充他的情人,以便让叶闻新不那么难过伤心。
实话实说,叶闻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他在米国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
毕竟他印象里的白夜矜持而骄傲,是不屑于依靠金钱来换取陪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