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仅仅是馋人身子啊,又不喜欢人家。
这样一想,闻录顿时轻松多了。
“下车。”男人简单丢下两个字,推门下去,小刘敬职敬责给他打伞,将老板恭恭敬敬送进门,没让男人衣衫沾上半点雨水。
闻录茫然地坐在车里,嘴巴开开合合,干坐了两分钟,他彻底明白,人啊,还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少爷命已经是过去式,他现在是草根命。
推开车门,抱头冲进雨中,与出来锁车门的小刘擦肩而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闻录:我是不是该再等等?
小刘:卧槽,他窜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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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家虽然建的楼房,但并未安装天然气,一直使用老灶烧柴,附近有山林,用完去捡还不费钱。
三人中,只有小刘会用土灶,老爷爷坐在屋檐下抽旱烟,谁也不搭理,另一边坐着盛荀彰,安静敲键盘,互不打扰。
闻录蹲在灶边烤火,扭过头询问小刘,“刘哥,你们来这边工作吗?”
对方居然不怵自己,小刘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嗯,刚进来前看见附近几栋没拆迁的楼房了吧?”
“嗯。”闻录点点头,火光映照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显得格外乖巧。
饶是小刘一个铁血硬汉也不禁心软,说话柔和许多,“他们都是出了名的钉子户,这片地的拆迁进度因此一拖再拖,如今实在拖不起了,我们老板才亲自走这趟。”
男人显而易见的身份不俗,闻录还奇怪对方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原来如此。
对方运气没比自己好多少,难得亲自出马就遇上电闪雷鸣,道路被拦。
闻录勾起唇角,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倒霉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他讨厌的人,真是太好了。
专心工作的盛荀彰倏地后背发凉,手指悬在半空,没听见什么异动,又继续忙自己的,估计是他想多了。
小刘厨艺平平,小炒做出一股大锅饭味儿,闻录一个蹭饭的没有发言权,安安静静扒饭,盛荀彰就要难伺候得多,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自己进厨房煮了碗面。
嗅到香味的闻录和小刘,耸耸鼻子,口舌生津,齐齐感叹:“好香!”
盛荀彰端着碗警惕地绕过他俩去屋檐下吃,风把面碗里的香味吹进屋内,吃着大锅饭的两人有点吃不下去。
小刘:“我做饭好难吃。”
闻录赞同,“其实还好。”
小刘扭头直勾勾盯着闻录,把闻录盯得一阵心虚,摸摸鼻尖,“出门在外不得讲点场面话嘛。”
两人就着盛荀彰的面香吃完晚饭,吃出了浓浓的惆怅。
闻录今天淋了雨,小刘帮他提了一桶热水进卫生间,“小闻慢慢搓,我上二楼洗。”
“好,谢谢刘哥。”闻录目送人离开,关门把身上潮湿皱巴的衣服脱下。
洗完澡出来,闻录如同剥了壳儿的鸡蛋,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明眸好似被水浸润过,闪着莹莹水光。
“小闻你这皮肤也太好了,比小姑娘都白嫩。”小刘一个糙老爷们儿直接看呆了,连连称奇。
“哈哈哈哈刘哥我这叫天生丽质。”闻录态度自然,大大方方,倒让小刘对他好感倍增。
沉默不语的老头儿稀罕开口:“小伙子生得俊,追你的女娃娃多吧?”
闻录毫不谦虚点头,“多呀,排到澜城外了。”
一句话把老头儿和小刘逗得哈哈大笑。
闻录跟着笑弯了眉眼,无意间与一双幽邃的黑眸对视上,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对方却淡漠地收回目光,将视线挪回电脑。
奇奇怪怪,闻录撇撇嘴嘀咕。
他一出来就被小刘的调侃吸引走注意力,完全没瞧见盛荀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有余。
盛荀彰低头敲打键盘,心思压根儿不在工作上。
闻录是长这样吗?为什么在他记忆里平平无奇?
其实他见过闻录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闻录都跟在盛绍辰身边,毫不起眼,若非闻录对盛绍辰死缠烂打的事迹人尽皆知,以至于传进他耳朵里,盛荀彰根本记不得对方。
他那个弟弟自小无论什么都要最好的,娇惯着长大,看不上平平无奇的闻录很正常。
但以他刚才见到的闻录,盛荀彰完全不理解,长成这样都看不上,盛绍辰想找啥样的?更不理解,闻录长成这样,啥样的找不着,非要吊死在盛绍辰一棵树上?
无论盛荀彰怎么想不通,夜晚如期而至,老头儿一个人住,家里仅一床多余的被子,小刘上隔壁两家问了问,勉强借到两床薄被。
被子有了,能睡人的床却只有一张,小刘拿上一床薄被去车里睡,他可不敢和老板挤挤。
闻录:“……”
留下他俩睡一起,他怕他半夜梦游把人揍一顿。
盛荀彰将电脑放桌上,淡淡开口:“你先睡吧。”
洗完澡,闻录的确有点冷,见盛荀彰这架势似乎准备工作到天亮,认真一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方显然更担心自己讹上去吧,毕竟他俩第一次见面,男人就笃定他人品低劣。
“好。”听人劝吃饱饭,闻录麻溜儿脱掉鞋子躺下。
闻录现在二十出头,瞌睡正好,即使屋舍简陋,外面狂风骤雨,他依旧酣然入睡。
盛荀彰倒了杯水,转身看到闻录睡得香甜,白皙的面颊睡出浅浅的红,形状姣好的唇微微上扬,似乎做着美梦。
磨了磨后牙槽,盛荀彰的手蠢蠢欲动,他在这儿熬更守夜工作,夜里温度下降,脚趾冻得发僵,闻录却热乎乎睡在被窝里,真恨不得用杯子里的水把人泼醒。
睡什么睡,要熬一起熬。
盛荀彰到底没熬通宵,大概四点左右,趴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闻录则被一阵尿意憋醒,睡眼惺忪往外走,脑子一团浆糊以为还在自己的别墅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愣是没找着厕所门,生生把他急清醒了。
一拍脑门儿,记起自己穿书了。
推开门出去,伸手打开堂屋的灯,老头儿正坐在香案下,手快速缩回衣兜里,貌似捏着什么白色的东西。
老人背过身,擦了把脸。
“抱歉爷爷,我起来上厕所。”闻录轻声解释道。
老头儿摆摆手,声音沧桑低哑:“快去吧,别着凉了。”
“好。”闻录小跑着离开堂屋,余光偷瞄了眼老人。
去完卫生间回来,堂屋里空无一人,闻录望向堆满香灰的香案,正上方是一张黑白照片,女人唇角带笑,静默无声地凝视前方,他拢了拢衣服,一步一步走过去。
第6章
第二天早晨十点左右,盛荀彰收到消息,路障已经清理完毕可以正常行驶,带着一身疲惫上车,临走前他和老头儿交谈了几句,对方依旧保持之前的答案,不愿意搬走。
小刘给老头儿结了住宿费和饭钱,苦口婆心劝道:“老爷子,您究竟有啥顾虑?告诉我们老板,我们老板铁定叫人给您办妥,进城里住大房子多好啊,隔壁两家今明两天就要搬走,您独自住这儿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您说呢?”
老头儿不多拿,昨天说好是多少就多少,甚至给小刘找了零,顽固而生硬地回答:“别人爱搬搬,碍不着我的事儿,你们甭找人来劝我,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拆我的房子。”
话彻底说死,小刘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像老头儿这么死倔的真不多见。
“刘哥,时间差不多了。”闻录从外面跑进来催人。
小刘捻了捻手指,按捺下抽烟的冲动,“来了。”
见小刘上车,闻录朝老头儿挥挥手,“爷爷再见,您保重身体。”
面对闻录,老头儿倒不似在小刘二人跟前那般冷脸,回身摘了几颗草莓在水井边冲洗,“带路上吃。”
“谢谢。”闻录双手接过,酸酸甜甜的味道钻入鼻子里,惹人口舌生津。
回到车上,盛荀彰瞥了眼闻录手里的草莓,略微诧异,他派人调查过,老头儿姓李,叫李春岩,远近闻名的倔脾气,同他相熟的老人评价他脾气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硬,被协调拆迁的人频繁找上门后,老头儿暴跳如雷举着扫帚将人赶走。
饶是身份特殊的盛荀彰亲自来谈,李春岩仍旧没给人好脸色,没把盛荀彰打出去大概就是他给出的最大面子。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给闻录草莓吃,一颗颗色泽饱满,散发出浓浓果香,上面还挂着水珠。
“哪儿来的草莓?该不会是李老头儿给你的吧?”小刘震惊地睁大他眯缝的眼睛。
闻录点点头,“嗯,刘哥你吃吗?”
看着递到眼前的草莓,小刘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在衣服上擦擦手,“谢谢哈小闻。”
闻录摇头,翘起嘴角,“不客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个大饱满的草莓被小刘一口吞下,满足地竖起大拇指,“别说,李老头儿脾气不好,草莓倒种得不错。”
闻录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下一口草莓果肉,殷红的汁水浸润他淡色的嘴唇,染上薄薄的红,舌尖扫过卷走多余的果汁,双眼弯成月牙儿,神情间透出满足。
这一幕落入盛荀彰眼中,不着痕迹地往窗户那边侧了侧头,视线却透过玻璃注视着一口一口吃着草莓的青年。
他明明不爱吃草莓,此时却感到喉间干涩。
“我的份呢?”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闻录嘴里叼着草莓,疑惑转头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单纯地写着不解,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要给你?
盛荀彰问出口的瞬间其实已经后悔,以他的身份居然做出讨要食物的行为,着实有失身份,别说闻录手里的草莓,他若是想吃,分分钟可以叫人空运一百箱过来。
可当他品出闻录眼中表达的意思,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可以不吃,但闻录不可以不给。
知道第一时间分给小刘,独独忘记分给他,显然故意针对自己。
盛荀彰压住火气,阴阳怪气道:“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摊开掌心伸到闻录面前,“我替你付的房费,还有油钱,拿来吧。”
闻录呆愣住,他的手机昨天电量耗光关机了,李爷爷家虽然有电,但刘哥他们的充电线头跟自己手机不适配,他自己又没带,所以手机依然是块板砖开不了机,他自然无法付费。
喉头滚了滚,闻录干巴巴地笑了笑,“最后一颗草莓,我刚吃了……”
他瞄了眼被自己啃过一口的草莓,朝男人那边举了举,“你要是不嫌弃……”
盛荀彰条件反射向一边躲避,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显而易见非常嫌弃。
“别恶心我。”
闻录委屈巴巴把草莓塞回自己嘴里,一口吃掉,眼神哀怨,明明是你自己要吃。
盛荀彰决定遇到公交站就把人丢下去,真是跟他多待一秒都有犯高血压的风险。
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闻录心满意足,摩拳擦掌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