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荀彰抬起自己健康的手掏了掏衣兜,递给闻录一包纸,“我手臂中弹了,不过你别担心,我身上有定位,我的人很快会赶来救我们。”
闻录垂眸看了看盛荀彰递过来的纸巾,疑惑不解,“纸又不能止血。”
话落,探身检查盛荀彰的伤情,非但不害怕他血糊糊的伤口,还麻利掀开他的衣摆,用力撕下一块布料,“我被绑架后没换过衣服,用你的比较干净。”
盛荀彰观察闻录标准的包扎手法,动作熟练沉稳,眼神逐渐晦暗不明。
他凝视着青年俊美的侧颜,心中奇异地生出一股探知欲,真实的闻录究竟是什么样?
第23章
盛荀彰的情况不太妙,半夜温度下降,他的体温却开始急速上升。
闻录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被烫得缩回手,盛荀彰半靠在石壁上,意识模糊,嘴唇干涸,光线过于昏暗,闻录无法判断他是否存在别的伤口,但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人心头发紧。
洞穴窄小,周围散落着枝丫,应该是某种鸟类过冬的巢穴,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甚至连生火都做不到,条件简陋到极点,以至于闻录只能看着烧得越来越厉害的盛荀彰干着急,默默祈祷盛荀彰的人快点找到他们。
“喂,盛荀彰。”闻录拍拍男人的脸,试图让人清醒点。
手腕骤然被一股力道抓住,闻录疼得皱了下眉。
有这么大劲儿,应该死不了。
“嗯?”盛荀彰喉咙里发出一点声响,沙哑难听。
似是察觉自己的情况,盛荀彰掀起沉重的眼皮,“我发烧了?”
“嗯,手感三十八九度。”闻录回答。
盛荀彰动了动靠得僵硬的后背,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不由皱了皱眉头,闻录上前帮忙将人放平躺下,洞穴空间狭窄,他一个一米九左右的男人一躺平,留给闻录的位置所剩无几,两人自然而然靠得更近。
呼吸扫过盛荀彰颈侧,他条件反射往旁边躲避,本就滚烫的体温再次飙升,哑着嗓音道:“你别靠我太近。”
闻录盯着搀扶盛荀彰的手,非常想收回,若非看在对方救自己一命的份上,他犯得着吃力不讨好地伺候人吗,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成天臆想自己对他心怀不轨。
“哦,那我跳下去?”闻录指了指山洞外。
盛荀彰听出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四周,看清周遭环境后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强人所难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闻录不欲和病人争辩,蜷缩成一团靠着石壁,尽量距离盛荀彰远点儿,搞得好像他稀罕凑近一样。
狭窄的洞穴里弥漫开尴尬的气氛,盛荀彰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闻录没再说什么,但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他把人惹生气了。
叱咤商界的盛荀彰,稀罕的口舌笨拙,找不到头绪。
“咳……咳咳……”
盛荀彰胸腔震动,头晕眼花,咳嗽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流。
嗓子干得好像要冒烟,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球,越烧越烈,即将把他烧成灰烬。
他如同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找不到出路,寻不见希望。
意识逐渐下沉,眼前走马灯般重现曾经的记忆。
闻录几乎快把盛荀彰内搭撕成碎布条,引领新时尚,男人额头上冷汗直淌,眉心隆成小山丘,紧咬牙关,似乎正努力隐忍着什么。
他用盛荀彰身上撕下来的布料替人擦汗,没一会儿布料便湿透,这样大面积脱水又得不到及时补充,闻录面色逐渐沉重。
专心致志给盛荀彰擦汗的闻录突然被昏迷中的人推了一下,身体不稳一屁股坐地上,“嘶€€€€”
力气还挺大,盛荀彰用的受伤那只手,即便使了全力,也在闻录承受范围内,他得庆幸自己没背对着洞穴口,盛荀彰没用健康的手推他,否则自己可能要冤枉死。
尚未来得及发火,就听盛荀彰焦急喊道:“快跑!”
闻录爬起来凑近,确定盛荀彰依旧保持昏迷,大概做噩梦了。
小说电视里,这种情况下不都喊“别走”吗?男主角一般会拉住女主角的手喊娘,激起女主角的爱怜之心。
闻录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旋即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他俩一个炮灰,一个工具人,主角的戏份轮不到他们。
高热之后,盛荀彰开始犯冷,身体时不时发抖,闻录脱下保镖大哥借给他外套替人盖上,夜凉如水,这点温度完全杯水车薪。
闻录搓搓冻得发白的手指,听着耳边间或一声“冷”。
他也冷啊,谁让他俩倒霉到一块儿了呢,而且盛荀彰的人效率时不时有点低啊,怎么还没找过来?
洞穴外伸手不见五指,月亮躲进云层中,根据自己的作息习惯,闻录判断这会儿约莫凌晨两点,距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
瞥了眼瑟瑟发抖的盛荀彰,闻录默默叹气,被当成登徒子就当成吧,反正他确实馋盛荀彰美好的肉.体。
耳边隐约听到稀稀疏疏的动静,盛荀彰短暂地清醒一瞬,迷蒙间,他看见一副€€€€如玉的身躯,月华流泻,银白光粒漂浮在半空中,为那人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万千星河化作绣纹,点缀其中。
胸口好似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无数水珠砸落湖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时梦回温泉夜,他曾魂牵梦萦的那个身影。
他的月中仙。
然而,不待他睁眼看清对方的容貌,意识便沉入湖底,彻底消失。
附身贴上男人的胸膛,肌肤相触,引起一阵战栗,热意爬上耳朵,闻录抿了抿唇伸手环抱住对方,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彼此传递。
奇妙的是,他与盛荀彰的体型居然刚合适,恰好可以窝在对方胸口,虽然闻录没有故意触碰男人,但靠得这样近,难免会碰到对方结实的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以闻录严格的眼光审视,每一处仍然堪称完美,阿波罗降世也不过如此吧。
闻录终归没忍住,小心翼翼戳了戳盛荀彰的手臂,感受他肌肉的力度,颇为惋惜对方没学跳舞,天生优越的身体条件可遇不可求,比如闻录,打小就能看出他比别的小朋友手脚脖子更为修长,柔韧度惊人,轻松横叉竖叉,舞蹈老师一见他便喜欢到不行。
“啪嗒!”
碎石滚落,闻录倏地坐直身体,警惕地望向洞穴外。
是狼?绑匪一行?还是盛荀彰的人?
他利落穿上衣服,从旁边捡起一块准备好的尖锐石头背到身后,轻手轻脚靠近洞口,打算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接连几块碎石掉落,闻录心提到嗓子眼儿,他默不作声地站在洞口,努力将呼吸频率降到最低。
作为豪门少爷,基础求生技能,家里安排人一一教过,因为醉心跳舞,闻录格外重视保护身体,远离武术这类暴力项目,简单学了点花拳绣腿,让他跟人正面冲突打架铁定惨败。
假如偷袭不成,他和盛荀彰恐怕得完蛋。
第24章
一条绳子垂落,紧跟着一道高大的人影跳进山洞,以闻录的视角无法看清绳子,隐隐瞧见一道人影闯入,他担心是另一拨人,尖锐的石头猛地朝男人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闯入者未回头便迅速扣住他手腕,闻录吃疼,石块掉落地面,他闷哼一声,对方立即松了手,“闻先生?”
闻录捂住手腕,凝神仔细端详来者,云层散开,泠泠月色倾洒,一张稍显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闻录思忖半秒,陡然记起,这不是盛绍辰生日宴那天送他回家的司机吗?
“钟师傅?”
电光火石间,脑中精光一闪,闻录理清来龙去脉。
钟师傅赫然是盛荀彰的人,也就是说,他落水那天开车送他回家,为他准备食物和感冒药,并非什么酒店补偿,而是盛荀彰的命令。
闻录错愕地张了张嘴,试图问点什么,小钟却在他的注视下沉稳点头,“盛董是我老板。”
一句话,解了闻录所有疑惑。
同时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回神。
他没想到,盛荀彰居然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儿,而且对方不是讨厌他吗?
原来盛荀彰是面冷心热的人设,指不定别名还叫“雷锋”。
转过身,视线落在昏迷中的盛荀彰脸上,闻录突然发现,这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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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荀彰一直处于昏迷中,小钟一行人本打算连夜下山,但听闻录说有狼群出没后,面色纷纷变得难看,闻录的话印证了他们的推测。
等闻录上去后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看清一地鲜血,胃部一阵痉挛,扶着树木呕吐。
他近来没怎么进食,吐出的全是酸水,眼睛熏得通红,眼角挂着生理泪水,苍白的嘴唇此时殷红如血。
小钟带的队伍全是残兵,同绑匪一行人搏杀中受了不少伤,赵康河带来一批亡命之徒,何况手里有枪,出其不意掏出来,防不胜防。
幸亏他们经验丰富,险险压制住对方,天色渐黑,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山林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双方深知再继续下去,恐怕全得丧命于此,于是各退一步。
小钟他们终于能够抽身寻找闻录二人。
闻录听他们三言两语简述完情况,心惊不已,不敢深思其中危险,如此看来,他和盛荀彰还算运气好,至少他早早发现山洞,趁机躲了进去,他不太愿意去想当时留在原地的两个杀手是何种下场,那一地的血足够让他噩梦连连。
小钟找了块地方生火,为盛荀彰擦汗时发现自家老板怎么衣衫不整?
锐利的目光转向闻录,闻录袖口凌乱,领子翻折,像仓皇间穿上的一样。
“闻先生。”小钟唤道。
闻录正在吃保镖大哥递给他的压缩饼干,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跑过去,“什么事?”
“我要为老板取子弹,您帮忙按着他。”小钟掏出一把刀,刀刃寒芒闪烁。
闻录吞了口唾沫,“不……不等上医院取吗?”
小钟摇摇头,开始给刀消毒,“当地医疗条件太差了,下山后是个城镇只有两三家小诊所,还得辗转好几趟才能抵达省城。”
闻录听得目瞪口呆,绑匪不是拿他对付盛荀彰吗?干嘛把他绑这么远?搞得像要把他卖进山里当苦力。
“你能行吗?”闻录看小钟很靠谱,但给人取子弹普通人应该没接触过吧。
小钟颔首,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闻先生您放心,我给自己取过几次子弹,很熟练。”
闻录瞳孔睁大,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吗?
小钟刻意转换话题,避免闻录紧张,“绑架您的是老板敌对公司,从去年年底开始他们小动作持续不断,老板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前不久跟警方联合端了他们一条线。”
“赵康河就是那条线的负责人,他们为了挣脏钱,祸害了不少人,您别听信他胡言乱语,老板遵纪守法,从不偷税漏税,每年坚持做慈善。”
小钟身材魁梧,快有两个闻录,模样板正,属于“老实人”长相,没想替自家老板说起好话来,磕巴都不带的。
闻录忍俊不禁,他从没觉得盛荀彰无情无义,冷血无情,哪家冷血动物像盛荀彰这么狗,不过小钟刻意对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挺耐人寻味的。
“钟哥认识刘哥?”
小钟身体一僵,老实点头,“我手下的人。”
闻录露出了然的笑,是刘哥就不奇怪了,毕竟刘哥成天瞎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