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你是本来就是吗?】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掰弯的。】
萤:【掰弯其实是很难的。】
萤:【估计你自己没意识到吧。】
我:【你说的也对。】
萤:【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家里没人了。】
萤:【啊?哥不知道,对不起。】
我:【别自称哥……】
萤:【我比你大嘛。】
秋天里我什么事也没有,天天混在萤和大龙他们的YY里。他们的帮会在我隔壁区,还算是个大帮。也是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上过自己的藏剑号。
我在记事本里找出了账号和密码,切换到以前那个和杨舟一起进入的区服,鼠标却始终没有按下登录。上去了又怎么样?杨舟还会玩吗?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他还记得我吗?
我不太有信心地关掉了游戏,再一次地逃避。
然而又有一件令我有些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晚上大概八点多钟,我回家吃了饭洗了碗正打算上线去给萤清一下日常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随即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开门出去一看,不远处魏爷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拐杖滚出了很远。我连忙跑过去把魏爷翻了个身,老人家双眼紧闭,手一直捂着胸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魏爷,魏爷!”我不敢乱动他。
回去拿起手机打了120急救,然后我又一路跑到王医生的诊所那边,用力敲门:“王医生!王医生!你在吗?”
王医生开了门,手搭上我的肩膀,问道:“别急别急,怎么了,小然然?”
我说:“魏爷晕倒了。”
王医生立刻回头,沉着冷静道:“我穿件衣服。”
他老婆也跟着一起穿了衣服,我们三人原路返回,王医生一直拉着我的手,嘴里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害怕。”
在穿越漆黑的巷子时,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年我姥爷被送进医院,好像也是王医生带着我打车过去的。那时候他二十几岁,还没有拥有一家诊所,也没有结婚,差不多就像是我现在这么大。
原来我已经二十多了,二十四或者二十五,我已经离开二十岁太久了,但却一点实感也没有。
救护车来的比我们想象中要快,魏爷很快被抬上了担架。我们去社区居委会说了情况,社区工作人员联系了魏爷的家人。第二天我起床,发现手机上全是萤的消息。
萤:【你又翘班不做日常!】
萤:【嗯?今天的解释是什么?】
萤:【喂,人呢?】
萤:【不理我?】
萤:【夜寒,你去哪里了。】
我没什么心情地给萤回了消息,说昨天晚上出了点其他事情,我先去上班,之后给他解释。出门后,我看见屋子前面落了一地金黄的树叶,魏爷的拐杖还在地上,孤零零的被遗忘在那。我过去把拐杖捡了起来,然后走到魏爷的屋子前,让它靠墙立在那儿。
我转过身,余光却又好似瞥见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树下,单手插着口袋望着我。但我一看过去,那个人就躲到了树后,只留给我一个侧影。
“等。”我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等一下。”
我失魂落魄地跑过去,树后面根本什么人也没有。我皱着眉四处搜寻,依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上了公交,我的脑袋还是乱糟糟的,坐在最后一排靠左的位置,任凭风吹着我的脸。
这一天我坐到了终点站,再回来的时候秦哥问我怎么了,我说:“昨天晚上邻居的一个老人送去了急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秦哥说:“一般都悬,人年纪大了没办法。”
我点点头,赞同地道:“嗯。”
魏爷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他四个儿女,吵吵闹闹的不停。他们打开魏爷的房子,进去谈了又谈,有个阿姨来敲我的门,对我说:“是你打的电话吧?谢谢你啊。”
“魏爷他……”
“我爸他走了。”
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我也还是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道:“节哀。”
阿姨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了她,说:“你看看魏爷桌子上有个篮子,里面有牛奶糖吗?如果有的话就是给你们留的。”
第65章 忘不掉也没关系
人死如灯灭。
魏爷在秋天里去世了,走的很快,好歹没受什么大罪。
我跟魏爷没什么关系,只是做了一些年的邻居,平常帮他搭把手,他也喜欢抓点糖给我。
杨舟在的时候,我觉得他跟魏爷的关系倒是比我更好,毕竟他经常带着小黄去串门,送我大头贴机的时候还要先藏在魏爷的家里。
转眼之间,小黄和魏爷都去了另一个世界,杨舟也在另一个城市。
留下的,只有我一个人。
魏爷的四个儿女在这里开了很多天会,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无意间碰到王医生,他悄悄跟我八卦,说是几个人在魏爷家的床垫里找到二十万现金,在说分配的事情。
我说:“就这?刚好一人五万,直接分了呗。”
王医生叹气,说:“还有房子呢。”
我说:“卖了?”
还没等王医生回答,我反应了过来:“好像不行,这边卖不了。”
卖不了是多重原因在的,具体我也没怎么了解,但以前姥爷跟我说过,这边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商品房,最多只能等着拆迁分点钱。
王医生一拍手,说道:“是咯,卖不掉,只能出租。”
我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老实说:“谁会租这儿?”
王医生说:“那就不知道了。”
“哎。”他忽然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的表情,“问你个事。”
“什么?”
王医生说:“我要是结婚了,你能过来做我的伴郎吗?”
我大吃一惊,说:“什么?你不是结过婚了吗?”
王医生说是最近他决定和他前妻复婚了,然而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两人都没什么钱,也就没办婚礼。正好这次复婚,便想补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我老婆怀孕了。”他说,“得快点儿办。”
我笑道:“恭喜啊,这是喜事!我去,我有做伴郎的经验。”
王医生也开心地笑了起来,男人渐渐有了一些年纪,眼角显出皱纹来。
“好,那你可不能反悔啊。”
“一定不反悔。”
舒悦和张尘涵听我说了最近发生的事,都觉得很唏嘘。一边是魏爷离开了尘世,一边是王医生的老婆怀了孕,死亡和新生如此赤裸地同时发生,没有对与错,没有先与后。
我去了舒悦和张尘涵在外边的出租屋,进入秋天后感觉空气干燥了不少,他们在家买了小锅,让我过去吃火锅。
“买点菜上来。”舒悦吩咐道。
“我靠。”我忍不住笑,“喊我来吃饭,又是个自助火锅呗。”
“提供酒水。”舒悦也笑。
我正好没什么事,接到她电话后直接去了超市,问她要买点什么,她报了好些菜名,我进超市去全给她买了。上楼后,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舒悦穿着一套很可爱的家居服,脸上敷着面膜给我开门,道:“快进来,别让浪浪出去。”
“啊?”我听错了,我听成了郎朗。
我心想郎朗怎么会在这里……还别让他出去……
结果进门后,我脚边便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娇滴滴的海双布偶。
“你们养猫了?猫叫郎朗?”我在用力憋笑,“那有没有贝多芬?”
“是浪、浪!海浪的浪。”舒悦伸手弹我脑门,“菜给我,等小张回来就吃饭。”
“好。”我应了一声。
洗过手我坐在沙发上,布偶猫跟着黏了过来,我摸了又摸,怎么玩儿都行,性格简直太好了。
我低声说:“叫郎朗好,你妈不会取名。”
舒悦耳尖,说:“干什么呢谢然!对着小猫咪你还说我坏话!”
我笑了起来。
我们等到七点,张尘涵终于回来了,一屁股坐下来加入了饭局。他吃的很认真,感觉最近胖了一些,有一种很强的职场人的感觉。
“你又要做伴郎了?这次是什么时候?”张尘涵吃了一会儿东西,问道。
我在锅里捞了个虾滑,说:“应该是要过年。”
“这是第二次做伴郎了吧。”舒悦说。
“嗯。”
“你小心做太多次伴郎之后自己结不了婚。”舒悦忧心忡忡。
我虾滑差点儿噎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才道:“还有这种说法?”
“有的。”舒悦认真点头。
张尘涵接了一句:“你还得留一次给我和舒悦。”
我愣了几秒,忽然笑起来:“哦€€€€你们,要结婚了?”
舒悦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过来,道:“说什么呢!你求婚都没求。”
张尘涵在对面温柔地笑着看她。
晚饭后我又和猫玩了一会儿,玩得身上都是毛。张尘涵有点儿困,去房间里先睡了。舒悦和我收拾了残局,说要和我一起下去散散步。
“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