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揽余表情冷然:“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有多大度?抢了我的东西,毁了我的生意,还想着让我帮你离开?”
费慎一脸冤枉:“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敢这么痴心妄想,也不敢要求邵老板舍己为人。只不过我觉得,秦助理恐怕不敢拿您的性命开玩笑,只要邵老板在我身边,我就特别的安心。”
他说这话时,脸上是坦诚的表情,眼底却是满满的捉弄与戏谑。
邵揽余并未被轻易激怒,依旧心平气和。
“秦一舟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我在哪。”
费慎惋惜地摇了摇头,叹道:“你一个做生意的,怎么就不知道坦诚的重要性呢?我都这么坦诚相待了,你还是对我遮遮掩掩,真让人伤心。”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把握住邵揽余左腕,举到两人眼前,彻底挑明。
“你这个芯片,带有追踪和反追踪功能,刚刚我们离开的过程中,秦一舟那边已经收到你的实时定位了吧?邵揽余,别再装了,其实你根本不在意和维冈的这场交易失败,你唯一在意的是,科谟不能作为你对付段家的棋子了而已。”
邵揽余无动于衷,神色淡到不能再淡,直勾勾迎上费慎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对方说得没错,他体内的芯片能自动发送实时定位。
只要秦一舟还活着,他就能找到自己,哪怕躲去天涯海角,位置信息依然会第一时间暴露。
而费慎要利用的,正是这个追踪功能。
邵揽余在他手上一刻,秦一舟便不敢轻举妄动。
非但不敢,还会想方设法帮他们清理道路障碍,避开边境叛乱军的追查。
邵家得罪的仇人数不胜数,叛乱军首领或许会顾全大局,忌惮邵家实力给他几分薄面,下面的人却不一定。
万一中途查出了邵揽余真实身份,情况将会变得极其棘手,秦一舟绝不会拿他的安危冒险。
可是€€€€
费慎又是从何得知,他的芯片有这个特殊功能的?
发觉了邵揽余瞬息涌现的忌惮和冷意,费慎仿佛为此感到很有成就,脸上浮出放肆得逞的笑容,手上蓦地用力一拽。
邵揽余不防,脚下踉跄一步,掌心摁在了对方右胸口处。
那里没有心脏,没有律动,他却感受到了滚烫的热意。
“你知道,刺青纹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费慎缓声问。
邵揽余一动不动盯住他的脸,心口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来。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双方中间的距离被压缩,掌心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只听他张狂道€€€€
“右胸口的刺青,代表欲望、贪婪和企图。邵揽余,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八年。”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更新的内容有些地方断不开,所以就三章作两章更了,共一万一千多字,明天就不更了,后天周一继续。
第42章 经年觊觎
“邵揽余,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八年。”
这句话如同魔咒,带着重重回音,充斥在邵揽余的脑海里。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发黑,连同费慎脸上那抹快意嚣张的笑容,也慢慢变得不真切和虚幻起来。
画面在某个瞬间霎然定格,时光被按下暂停键,掠动着向前回溯。
回到了栾河道上,邵揽余遭遇“埋伏”的那一天。
费慎趴在山上的掩体后面,通过瞄准镜窥见那个身穿白衬衫的人,开枪的瞬间,他重心偏移三分,没将子弹打进那人心脏。
回到科谟的下午,突如其来降了一场微凉细雨的下午。
费慎跟踪前来公司谈判的秦一舟,先一步找到了邵揽余的下榻之处。
游轮“野玫瑰”号上,在电梯里碰见行径异常的安娴,费慎从未在邵揽余跟前提起。
被安娴诬陷,关在负二层仓库里三天,他始终按兵不动,等着邵揽余主动现身。
“野玫瑰”号爆炸,费慎不惜以身犯险,朝自己开了一枪毁掉左臂芯片,跟着跳进海里,顺利变成唯一一个跟在邵揽余身边的人。
尤州雾镇,邵揽余试探不断,费慎选择与王梁合作,开始进一步获取邵揽余信任。
总算进入了郁南镇,他每天坚持不懈锻炼运动,借着机会,暗地里将镇上的结构与防御机制摸得一清二楚。
费慎将香囊交给邵揽余,明白对方必会起疑心。
临至深夜,邵揽余房间那盏灯如预料之中亮起,于是他决定下楼,制造了让对方积极前来谈话的条件。
当邵揽余发出合作邀请那一刻,费慎知道,时机终归是来了。
他如愿以偿,在一次次交锋推拉中,触碰到了对方最深层的信任。
……
邵揽余手腕被人捏得生疼,掌心热意源源不断传来,传进胸腔,将心底波澜再度激起一层风浪。
他表情平静得可怕:“你在栾河道上,那一枪故意打歪是为了暴露自己,好让我特地找上门。”
费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我舍不得让你死。”
邵揽余嘴角动了动:“是舍不得邵家的军火吧。”
“有区别吗?你和邵家,我哪个都舍不得。”
费慎顽劣一笑,抓住邵揽余手腕不放,他力道很紧,感受着对方皮肤轻微发凉的温度。
邵揽余身材匀称有型,整体并不瘦弱,可这手腕倒是真细。
捏住的时候掌心完整将其包裹,总感觉能箍成一条细线,让人一再忍不住想用力。
力道愈加变重,邵揽余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神色愈发疏冷。
“费慎,你很恨我吗?恨我八年前那样对你。”
此话一出,不知是触碰到了对方哪根错乱的神经,费慎眼神突然变了,隐约变得兴奋和疯狂。
“原来你还记得八年前的事?”他语速加快,“我怎么会恨你呢,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死了,死在爆炸的车上,死在了费家,哪还会有今天。”
费慎又更近了一步,垂下头颅,几乎就要贴住身前人的额头。
“我得感谢你,八年前让我亲眼看见你杀了苏琅,那种手法,可是救了我不少次。邵揽余,你是我唯一一个放不下的人了。”
待在邵揽余身边,那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费慎经历的事情可谓是比前十二年加起来都要多。
他印象深刻日夜难忘,难忘到回了费家后,还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噩梦光怪陆离,他不断回想起邵揽余说过的话,甚至在梦中不断去模仿对方的杀人手法。
直至有一天,噩梦忽然变成了现实。
一个被人有心安插在他身边、准备谋害他的佣人,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那样轻易死在了自己手上。
费慎猛地清醒过来,这一刻总算意识到,邵揽余教给了自己什么。
从那天起,他如同着了魔失去理智一样,成天发疯练习曾经看见和梦见过的东西。
力求能够做到和邵揽余一般,在十几秒内徒手杀掉一个人。
光练习还不够,他鬼使神差迷上了荼蘼花的味道。
命人将房间内所有物品,全换成了带有荼蘼花纹,或与之相关的。
没日没夜地观察与临摹花瓣形态,心底仍是感不到满足,最后索性在自己的右胸口上,完美将其复制了出来。
几年后费慎离开费家,远渡大西洋,又背着所有人偷偷回来,加入了毒刺公司。
在此期间,他一天都没有落下过邵揽余的消息。
出生入死挣来的金钱与地位,变成了无数条艰难得到的踪迹和动态,他调查窥视了邵揽余整整八年。
像个见不得光的下水道蠕虫,眼底闪烁着如饥似渴的光芒,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
阴暗地幻想某一天,对方能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藏在金丝笼里观赏逗弄的宠物。
兴许是执念太深,上天好像终于听见了费慎内心渴望的声音,将暗杀任务送到了他面前。
处心积虑筹谋多年,一切时机恰到好处,连演戏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得偿所愿,获得了靠近的机会。
那一夜,费慎抱着荼蘼花入睡。
邵揽余望着眼前似乎有点失控的人,没有后退一步,云淡风轻开口。
“我手疼,能放开吗?”
费慎深深与他对视,眼神极具侵略性:“要是我不放呢?”
邵揽余没回话,双手却无法控制地抖起来,抖得十分厉害。
费慎感受到那股压不住的颤抖,忽然蹙眉,后知后觉的不对劲溢上心头。
他晃了片刻神,一眨眼,手心蓦地空了。
邵揽余摸走他别在腰间的枪,旋即抵上了他的心口,速度快得让人惊诧。
“既然你对以前的事那么耿耿于怀,”邵揽余食指扣住扳机,“那你应该没忘记,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浪费杀死敌人唯一的机会,只可惜你还是记不住。”
费慎举起双手,镇静自若,甚至还有心思提醒对方。
“劝你别弄这么大动静,想杀我没问题,但你应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蛇牙与赵林木等人注意力已经转移过来,神色纷纷一紧,立马手拿武器从四方包围,用威胁的口吻劝说邵揽余不要冲动。
邵揽余仿佛压根没看见,完全不考虑自己此刻的胜算有多么渺茫,始终用枪抵住费慎要害之处,整个人入定了似的,岿然不动。
费慎说:“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要开枪就赶紧,等会儿没机会了。”
邵揽余还是没动作,费慎眉头不解地拧起,视线往下滑。
他看见对方手指一直在颤栗抖动,饶是两只手都用上了,却还是晃个不停。
邵揽余压根握不住枪。
他这一路上都没碰过枪。费慎脑子里鬼使神差蹦出这句话。
未等他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思绪,眼前有个极小的黑影一闪而过,邵揽余忽地脱力,枪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