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秦一舟怔然片刻,赶紧下车追过去。
程悬的手没能碰到女人右肩,苏典回过神,毫不迟疑一耳光扇向对方的脸。
一道脆生生的巴掌音响起,程悬左脸微偏了几分,赌场内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而来。
紧接着,程悬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推开了半米远。
苏典的眼神极冷,视线缓慢划过程悬的脸,像是在考虑怎么把他手脚砍断。
程悬脸色同样没好到哪去,浑身修罗般的煞气,仿佛能隔空把人碎尸万段。
两边看起来都不太好招惹,大家自觉后退了几步,免得待会儿打起来误伤自己。
赌场的安保人员权衡一番,决定将这个莫名其妙冲进来、企图骚扰陌生女性的男人扔出去。
所幸秦一舟及时赶到,递出几张邵氏集团名片,先稳住赌场安保,随后走去苏典跟前,圆滑道:“抱歉苏小姐,误会一场,我这位朋友认错了人,不是故意冒犯您,我替他向您道歉,对不起,苏小姐若是受到了惊吓,我们可以商量赔偿事宜。”
苏典自然认得秦一舟,眼神依旧冷得能冻三里地,朱唇轻启:“滚。”
秦一舟神色如故,再次不失礼数地道歉。
身后程悬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脸色阴沉得可怕,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秦一舟立刻告辞,也跟着离开。
上车前,秦一舟终于追上程悬,抓住人沉声询问:“你好端端的发哪门子疯?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程悬掀起眼皮,凉凉地扫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秦一舟心头一跳,只听对方说:“在郁南镇外带走遥迦的那帮人,身上就有那个符号,同样的标记,‘€€’。”
倏然,秦一舟心头更重地一跳,强烈不详的预感无声袭来。
费慎用巧克粉擦了擦台球杆,俯身一杆推出去,嘭地一声,角度刁钻地打进了一个3分球。
“哟€€€€”
台球桌对面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本就不太正经的长相,因着身上那不好好穿的深蓝制服,敞开的外套里,衬衫扣子特意解开几颗,露出大片锁骨与颈脖,显得更像个败类了。
尽管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小子这台球技术,都快赶上玩枪的手法了吧?”
男人兴味十足地调侃,光从他的表情判断,就知道“玩枪”两个字指的不是单纯的枪。
费慎置若罔闻,说:“我今天下午走。”
男人顿时一脸扫兴,丢了球杆,一屁股坐上球桌,侧身对着费慎,暴露出耳后那道狰狞的疤痕。
“真没劲儿,你急什么,多陪我玩两天怎么了,我他妈无聊得快长毛了。”
费慎继续玩自己的,换了个姿势,球杆瞄准下一颗球。
“霍之洋,你要是闲着没事做,给你个建议,叫上你那些跟班去把席未渊干了,以后边境就是伏罗党一家独大。”
又是嘭地一声,打出去的球却没落进网袋,被桌上毫无坐相的男人单手截住。
“那不叫闲着没事做,那是嫌自己命太长。”霍之洋哂笑,反唇相讥,“你自己爱作死,别打伏罗党的主意。”
费慎直起身,球杆握柄支在地上,另一只手搭住台球桌边缘,冲着眼前的男人,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以为席未渊那种人,会真心把你们当盟友?”
霍之洋没了笑容,脸上面具一般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不见,暗含几分警告€€€€
“当初你要去支援柏苏,我替你单独开道,不是为了让你现在不知天高地厚去找死的。费慎,我劝你一句,有些事能不掺和就别瞎掺和,那不是你该管的,否则到那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费慎拎起台球杆,圆头戳住对方肩膀,用力顶了下。
“那一车军火还停在你家仓库门口,别把自己形容得这么伟大,给席未渊当狗腿才多久,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你倒是学得快。”
霍之洋是费慎在大西洋留学期间认识的,两人不打不相识,当年有几分交情,也都清楚彼此的底细。
之前带兵支援金润口,横跨边境城市义津时,伏罗党确实帮忙行了方便,否则支援速度也不会那么快。
只不过对方并非免费帮忙,费慎答应了一车军火作为谢礼。
因此这会儿霍之洋装模作样地来教训他,费慎自然也不会有多客气。
失去了打台球的兴致,费慎丢开长杆转身就走,头也不回道:“原本想吃个饭再走,但很可惜,你这张脸特别让人倒胃口。”
霍之洋:“……”
费慎说走就走,当真直接开车回了科谟,中途没停下来休息过。
如今维冈与柏苏两方,暂时处于一个休战状态,席未渊也不会贸然动作,临定城有何潭和谢掩风坐镇,有什么情况基本都能盯着。
倒是科谟那边,费慎不在的这些日子,又有人坐不住了,接连上演了几场好戏。
自打安向和费惕那一派的人倒台后,与之敌对的另一派势力,如同野草般迅速壮大起来。
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穆
穆老爷子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借着探病之机,名正言顺结交了一批当时同在寿宴上中毒的权贵们。
而穆老爷子有个小儿子穆竟,原本不过是中央政府里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职员。
后面也因着安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工作中立了功劳,再加之自己家族和各路人脉的支持,近日平步青云,一路升迁至了城防部长的职位,接替了当初费惕的位置。
要知道,城防部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领的要职,相当于一个关键踏板,不然早先费惕也不会被众人默认为首领的接班人了。
穆竟一时间风光无两,成为热都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升上去没两天,他便借着副部长的手,大肆整顿了部门一番。
但凡曾经与费惕有点关系的,要么被打压降职,要么直接被调去了偏远地区。
这一番动作自然引来了不少关注,可不知为何,费兆兴并没有出手干涉,看如今愈演愈烈的趋势,反倒有点放任自流的打算。
回费家住宅前,费慎开车经过中央政府,恰好围观了穆竟被人簇拥着下车的场景。
男人年纪不大,至多二十四五岁,一脸的春风得意,看谁的眼神里都有种淡淡的倨傲。
如此排场架势,怕是比费兆兴那个首领都大了不少。
费慎透过车窗远远望了一眼,饶有兴致收回目光,继续驱车往前。
右脚刚迈入玄关,鞋柜都还没打开,一个人影闯进了费慎的视野。
费柯澜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小慎哥,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
费慎停下换鞋的动作,掀眸扫量对方几眼。
费柯澜已做完全部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病情恢复得差不多,脸上基本看不出烧伤的痕迹。气色更是比起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白里透红,连带着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只是右小腿落下了一点残疾,走路稍微有点跛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费慎换好拖鞋,车钥匙扔在鞋柜上:“等很久了?进去说。”
他回热都一般没有固定时间,此次回来也是临时起意,仅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估计费柯澜也是等了不短时间。
然而对方摇了摇头,说:“我就不进去了,小慎哥,其实我来了好几次,本来以为见不到你了,今天最后一次过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
费柯澜笑道:“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去大西洋留学了,和之前考虑的一样,决定读医科大学,已经申请到了offer,明天就会过去。”
费慎也站在原地,颔首道:“嗯,注意安全,在外面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可以和我说。”
费柯澜应好,眼珠子左右瞟了瞟,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因为有所顾虑没开口。
费慎看出了对方的欲言又止,却没拆穿,顺水推舟道:“你要收拾东西就先回去,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
原以为费柯澜都要走了,谁知他又忽地凑过来,在耳边很小声地说了句€€€€
“哥,你千万小心,不要相信其他人,穆家可能会对你出手。”
语毕,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不再停留,仓促地转身离开。
第111章 废墟悲鸣
嘭€€€€!
两扇厚重的门被撞开,一个黑色人影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墙上。
包厢里,邵揽余刚在纸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闻声动作一顿,偏头朝外看去。
门口站了好些人,一拨是席未渊带来的,另一拨则是邵家的。
刚才飞进来的那位衰鬼,正是席未渊的手下之一。
“怎么回事?”邵揽余漫不经心问。
程悬也在门外,活动了下肩膀,语气很冷:“不好意思,手误。”
差点被一脚踢成半残的男人,忍痛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正要反击回去,被席未渊轻飘飘一句话制止:“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男人面色一僵,垂头道歉,一瘸一拐灰溜溜离开了。
席未渊说完,也没管在场其他人反应,主动握起了邵揽余一只手,温声说:“阿时,合作愉快,期待我们接下来的见面。”
邵揽余却仍旧看着门口方向。
不止是程悬,秦一舟也在,脸色同样不怎么美好,眼底的敌意十分隐晦,开口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刚才在楼下与苏小姐发生了点不愉快,可能有些误会,打扰到先生与席先生用餐了,抱歉。”
邵揽余和秦一舟相识多年,工作场合里,对方从来都是进退有度,如此冒失地闯进包厢,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
然而€€€€
“出去。”邵揽余并未追问,不冷不热吩咐一句,继而转头面向席未渊,含笑回应,“合作愉快。”
秦一舟接收到对方语气里暗含的警告,敛眉垂目,阻止试图往里冲的程悬,抬手拉住两扇门的把手。
门缝缓缓在眼前合上,连带着明亮的光源,也变为了一条微弱的细线。
费慎站在细线之外,面对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费兆兴对自己说的话。
“费于承开始动作了,你这些日子尽量少回热都,万事多加小心。”
那一支从军营里拨出来的八千军队,尽管已经足够低调,但毕竟上了几次战场,悠悠众口,多少透露了点风声出去。
费于承借着这件事,有意引导舆论风波,派人在背后大肆散播对费兆兴不利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