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人都受过温槿的帮助,一来看到人就哭的不行,一直在给温槿鞠躬道歉。
温槿也深感羞愧。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负责任睡了过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没有责怪他他就很感激了,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去承担这些没必要的心理负担。
孩子的家长送来了满满一大筐的鸡蛋和水果,温槿只留下了水果,其余都让鹿倾拿了回去。
几个鸡蛋对生活困难的村里人来说已经是很重的情意。
“乖,老师没事,就是你,下次再这么淘气你妈妈会很伤心的。”温槿轻轻摸了摸阿杰的头。
阿杰低着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低声说:“老师,我只是在找东西。妈妈给我求的平安符不见了……”
温槿了解过班上每一个孩子的家庭,知道阿杰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事实上其实和温槿的家庭差不多。父亲抛妻弃子,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然后再嫁。继父也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阿杰自小就和母亲比较亲,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平时在班上也是不声不响的,只和温槿说的上几句话。
温槿失笑道:“东西不见了可以找老师说呀,怎么能一个人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再说,后面的门一直关着,你的东西怎么会掉到那里去?下着那么大的雨,你还跑到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阿杰红着眼吸了吸鼻子,解释说:“我隔着窗户看见坡边有一抹红色,还以为是我的平安符,就跑了出去,结果发现只是一个红色塑料袋……”
温槿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要和老师说知道吗?”
阿杰重重点了几下头。
“还敢有下次?”许溪舟在一旁凉凉看着小孩儿,满脸都写着不爽。
阿杰被他吓得一抖,不敢说话了。
温槿明白许溪舟没有恶意,只是心里有气,想给小孩儿提个醒。连忙安抚道:“许老师也是担心你……”
话音未落,温槿就听见许溪舟冷笑一声,嗤笑道:“谁担心他?这么大的孩子了在做事之前也不考虑后果。这样任性的行事风格,一点也没有男子汉该有的担当!”
温槿哑口无言,明白许溪舟心里是真的动了气。不然平时他是不会轻易对一个孩子这么计较的。
看着眼前又愧疚又羞愧的男孩子,温槿觉得不忍,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男孩儿垂下头又朝他重重鞠了一躬,红着脸大声说:“温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听您的话!”
然后抹着脸跑了出去。
温槿:“……”
温槿无奈的看向许溪舟,刚想说他一句就见许溪舟转过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垂着眼,颇有点儿幽怨和委屈的意思。
温槿又把话憋了回去。
唉。大小都骂不得说不得。
许父许母近几天都住在重海,二老每天都来看温槿。尤其是许母,简直粘在了他的病房里,每次来就是一桶补汤,弄的许父也隔三差五过来一趟。
尽管许溪舟和温槿分开了两年,但当许父许母和温槿坐在一起时,一切又如此自然平淡,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还是两三年前的模样。
而且温槿离开南城的这两年,许母和温母也没有断了联系。许父近几年来事业蒸蒸日上,难得忙里偷闲就会和许母拖家带口(除许溪舟外)常去宜县窜门住一段时间。
宜县的山水一直清明如初,空气怡人,山清水秀,大概是如今难得没有被污浊侵染的一方明媚田野。也是无数身心疲惫人的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
所以理所当然,他受伤这件事许母知道了,那肯定也瞒不住他妈了。
所以没过多久,他妈、陈寅和陈柯,江信和江妍就全都来了。
病房里好不热闹,本来就狭小的空间还挤了一堆人。
温母见到温槿就红了眼,一边责骂他一边又心疼的不行,还是许母在旁边帮忙哄着劝着。
末了还不忘把自家儿子拿出来垫锅:“都是你!看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人交给你都照顾不好!”
许溪舟:“……”
许溪舟失笑,一时竟无法反驳。
谁能想到温槿极度护夫,连忙道:“不关溪舟哥的事!是我自己脚滑了!”
许溪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顾几位长辈都在场,直接把人往怀里一带,照着脸就是一口,还臭不要脸的骄傲道:“还是阿槿心疼我!”
许母许父:“……”
他们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温母陈寅:“……”
“……”江信江妍:“咳!”
他们应该在车底。
陈柯:“放开我哥!”
许溪舟:“?”
温槿:“……”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陈柯身上。
小伙子挺有前途。
正当众人疑惑时,只见陈柯飞快插在了许溪舟和温槿中间,硬生生把两人分开后还瞪了许溪舟一眼,没好气的说:“你都和我哥离婚了!不准亲我哥!”
许溪舟:“……”
许母和许父在憋笑。
头一次看见这小子吃瘪。大快人心!
陈柯现在也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他学业有成,争气的很,上的是全国最高艺术学府,学的是美术,事业也如日中天。
温槿来重海的这两年这小子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他,每次来就住在吴隅屋里那个空床,带一大堆美术书和工具给这里的小孩,空闲时还会教小孩们画画。
就是人都这么大了,在温槿面前却总也是一副孩子气的样子。
他和许溪舟要结婚时竭力支持帮忙说服温母的是他,得知他和许溪舟离婚时骂许溪舟最狠的也是他。还总是安慰温槿说下一个更好。不管温槿怎么解释都觉得是许溪舟的错。
温槿明白他这是护短,禁不住笑出了声,揉了把陈柯的头,笑说:“以后还是你哥夫。”
陈柯低声道:“哥……你还要和他结婚?”
温槿和许溪舟无奈的对视,又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是啊。”温槿回答道。
没办法,谁让你哥这么早就栽进去了。
温槿说完又下意识看了眼母亲的方向。
温母和他对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沉默会儿才撇嘴道:“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
温槿又看向陈寅。
在他的心里,陈寅早就已经是他的父亲。
陈寅难得的扯了扯唇角,说:“你觉得好,就好。”
温槿垂下了眼,低低笑了起来。
“唉~可怜我和阿槿哥哥青梅竹马,居然两次都轮不上我……”江妍在一旁故作感叹道。
江信将人往后一拎,瞪着陈柯道:“管管她!”
江妍和陈柯同时红成了番茄。
“哎呀!哥!”江妍抽他。
江信笑嘻嘻的躲过。
许溪舟,温槿:“哦€€€€”
某些人表面上刚正不阿,转头就名草有主。
江妍,陈柯:“……”
几位长辈也忍俊不禁,纷纷打趣起来。
于是许溪舟又顺理成章没脸没皮的贴在了温槿身边,在这人声热闹里,悄悄俯身在他耳边,含着笑意低声问道:“逃吗?”
温槿垂眸轻笑,挑了挑眉,答应的轻快:“好啊。”
许溪舟笑道:“不问我去哪?”
其实跟着你,去哪都可以,只是这一次……
“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地一样。”温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们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无声说了三个字。
民政局。
在这人间喧嚣里,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心之所向。
温槿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许溪舟执意买了张病床和他并在一起陪他。几个人对这两人的黏黏糊糊早已见怪不怪,没人有意见。
许父许母出手阔气,来重海的当天就买了栋别墅。除了同样在重海有房子之外的江信带着江妍回了家之外,温母陈寅和陈柯便暂住在了别墅里。
吴隅听说了这事后也立马撂下了在家装病的老头子过来看了温槿一眼,结果没待过半天又被家里老头一个电话喊了回去。
老人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吴隅心里到底牵挂着他。于是只好辞去了山区支教的那份工作,但保证以后一定还会回来看看。
他在临行前忽悠着老头子往这儿捐了两栋楼,准备趁着孩子们放暑假这段时间重整校区。
而孩子们临近暑假,这会儿学校缺了两个老师,鹿倾那边也忙不过来了,只能抽时间来医院看温槿。
温槿和许溪舟身上的伤来的快去的也快,去掉石膏的当天许溪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户口本宣称要和温槿去领证。
几个长辈当做没看见,对他没脸没皮的行径见怪不怪,就任由着他们去了。
总归领证是迟早的事。毕竟许溪舟有多急不可耐他们比谁都清楚。
当年许溪舟可是为了快点结婚,甚至提前一个月就给许父许母打了预防针。但许父许母显然已经习惯,本来就喜欢温槿,听到他们要结婚,更多的其实是高兴。
许溪舟过了自家父母这关就厚着脸皮蹭去了宜县,知道温槿害怕,还主动陪人回去出了柜。
之后一经波折,两家父母见完面吃完饭,许溪舟就赶在温槿二十三岁的第二天把人带去民政局领了证。
这速度,谁看了不说绝?
所以其实许溪舟没有提出在石膏还没拆掉的时候就带人去领证他们已经很惊讶了。
去领证那天天气还是很好。
依然是晴空万里,明媚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