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海的木槿花在那天也开的格外锦簇艳丽。微风拂过,不热不燥。
许溪舟和温槿还真是临时从医院跑出来的。
毕竟温槿现在身体并没有好全,还要静养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少说还要再住一个星期。
许溪舟心里又急,只好速战速决了。
几位家长是不屑再来围观了,江信江妍还有陈柯倒是兴奋的很,当陪同家属在外左顾右盼的等待。
当年许溪舟和温槿第一次来领证时都和愣头青似的,拍照的时候都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才拍好,宣誓时两人还显得很局促,温槿更是被摆弄的晕晕乎乎不知所云。
等证到了手两人才被外面的风吹醒。
其实这次领证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签字拍照盖章领证,无名指的戒指还是那枚,人也还是那个人,一切和当年似乎都没什么不一样。
他们只是,结了两次婚而已。
宣誓的时候他们郑重虔诚,紧握着彼此的手,终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当年没来得及看清的坚毅与镇定。
拍照时温槿的眼睛几次被那闪光灯闪的忽明忽暗,很不舒服,拍完起来时人眼前都是黑的,险些踉跄着摔下去,还好许溪舟眼疾手快。
还在他耳边低低笑说:“我记得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
温槿:“……”
公众场合!!
最后两人一个红着脸出了民政局,一个春风满面好不自在。
出来时许溪舟铁面无私的没收了温槿的结婚证,理所当然的说:“这玩意儿以后不会再用上了,给我保管。”
温槿自然没意见。
夏日的风从未像今日那般清新甜美,卷落了枝头的木槿花,又吹走了银杏树上落下的叶。
这一刻,他们只看到了彼此。
先生,朝暮与你,你与朝暮,从此都是我时光匆匆里的难得。
好像一切顺利,许溪舟上车前还拿着手上的结婚证四处炫耀,赢得了三人的一众白眼。
又拿着两本红本本,左拍右拍,迫不及待的发了微博。
【许溪舟W】:“我与朝暮赛跑,赢了你。”
温槿微微一笑,用那个一直未曾改过名字的微博转发了许溪舟的微博。
【许溪舟的木槿花开了】:“余生,先生与朝暮伴我。”
他们关掉手机,不再理外界喧嚣。
第69章
纪端公司里出了事儿,在把许溪舟和温槿送来医院的当晚就自驾回了南城,这会儿许溪舟把结婚证拍给他看时他还坐在办公室里忙着。
纪端:“兄弟,你真狗。”
许溪舟得意一笑:“过奖,嫂子何年何月出现?”
纪端:“……”
许溪舟在开车,手机就让温槿拿着给他开语音,一通无耻之怼,让纪端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许溪舟心情却好的不得了。
重海的阳光从来不会过分燥热,稀稀落落洒满重海的天地。街道两旁的木槿花迎着朝阳初生绽放,这样的盛日,比起南城的春天更暖,相比南城的夏天又更冷清。
原本一切就该如此顺利。
但是很快,有一些意外就如同重海变幻莫测的天气般突然侵袭。
从踏出医院那一刻开始温槿其实就有所感觉€€€€眼睛很不舒服。
只是当时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出去了,阳光接受不良,便没有多想。刚刚拍照的时候眼前黑了四五秒,他也以为是闪光灯带来的短暂刺激。
可是就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那黑暗也随之降临。
“哎,尘埃落定,等我和阿槿出院一定要大摆一次宴席,让那些傻逼看看,我和我媳妇儿还偏就绑在一起了!”许溪舟语气里嚣张与骄傲藏都藏不住,再次得到了后座三人一片嫌弃的白眼。
“呵!秀恩爱,嗯的快!”江信不敢对着温槿说那个字,只好用气音带过去,满脸土色。想当年他情场小王子,他兄弟都结婚两次了他还单着,丢脸啊!
许溪舟哼了一声,孩子气道:“我忍你很久了,小心我给阿槿吹枕头风,让他疏远你!”
江信冷笑一声,不服气道:“就凭你?!我和阿槿三十几年兄弟,从穿肚兜就在一起了,你那会儿还在哪呢!?”
许溪舟挑了挑眉,丝毫不慌,反而笑道:“是,三十几年的兄弟,还是到了我怀里€€€€”
江信被气的半死,几欲起身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是江妍和陈柯提醒他许溪舟正在开车才勉强冷静。
车厢内这才短暂的恢复了安静。
也就是这会儿,他们才发现温槿坐在副驾里始终一言不发。一般这种时候不管怎样温槿也会出来打趣一两句的。
连江妍都发现了不对劲,玩笑道:“阿槿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现在倒头还来得及!”
许溪舟「呵」了一声,瞥了眼身旁的温槿,这才发现他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呆滞的看着前面,又像没有焦距似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溪舟立马发现了不对劲,趁着等红灯时摸了摸温槿的脸,低声道:“身体不舒服了吗?”
温槿一言不发。
许溪舟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又紧紧抿了回去,似乎在拼命咬牙承受什么。
这回不是不对劲了。
许溪舟有些慌了:“阿槿,阿槿?你怎么了?和哥说说话!”
“怎么回事啊?”江信脸色也沉了下来。
“阿槿?”许溪舟继续喊他。
“哥,怎么了?”陈柯坐在副驾后面。他看不清温槿的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槿?你看看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槿的头才不知所措的转了转,可是转到许溪舟那边时,焦点明显不在许溪舟身上。
他看到温槿摸索着抓住许溪舟的手,动了动苍白无色的唇,颤声说:“哥,我看不见你了。”
……
“有可能是外伤导致的□□脱落,好在发现及时,程度不重。不过为了避免恶化,还是建议尽快进行手术治疗。”
医生看着温槿的片子和病历,对许溪舟和温槿说。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出去之后也仍是沉默,只有温槿的手被许溪舟牢牢抓着。
温槿的眼睛只在车上那会儿暗了好几分钟,等缓过来后看还是看得见,就是眼睛总是又涩又痒,现在看强光还很不舒服。
“哥……手术可以治疗的……”温槿知道许溪舟这会儿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刚刚复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许溪舟没有说话,仍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这件事自然也是瞒不住其他人的。
许母和温母当即红了眼眶,几个大男人沉默不语。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温槿看不过去,也不喜欢这种沉肃的氛围,只好干巴巴安慰道:“没关系的,手术而已……”
又不是没有动过。
身上的伤太多,就会忘了疼。
不知过了多久,温槿才看见至始至终沉默不语的陈柯低声说:“哥,是不是,因为我?”
温槿愣了愣。
陈柯长大之后就时常因为自己小时候对温槿做的那些事情感到羞愧。不过其实大多都是一些幼稚的小把戏,最严重的那次大概就是用石头砸破温槿眼睛的时候。导致温槿现在眼角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疤,只是现在已经被新伤覆盖住了。
温槿沉下了脸,皱了皱眉,不喜欢他这样说:“胡说什么呢!”
温槿明白陈柯心里在想什么。
可他们是亲人,所以温槿不希望他把这种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更何况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那种自我造成的心理负担最折磨人。温槿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不希望他的弟弟因为他而背负这样的压力。
“好啦。”温槿看陈柯那副又要哭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大概是掉下去的时候有什么异物进了眼睛,而且发现的也很及时的,动手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哥都不怕,你怕什么,嗯?”
陈柯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手术这件事拖不了,许溪舟问清了医生一些相关事项之后就迅速定好了手术时间。
温槿动手术那天,鹿倾和吴隅都来了。
他无奈,还开玩笑说:“又不是生孩子。”
许溪舟沉默的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问:“怕吗?”
其实温槿不怕。
有许溪舟在,有那么多亲人家人和朋友在,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怕。”
因为我怕,所以你就不能害怕。
许溪舟深吸一口气,吻了吻他的脸,笑说:“不怕,哥陪着你。”
温槿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许溪舟第一次看着温槿被推进手术室。
他害怕那道门。
即使知道手术风险不大,即使明白他一定会出来。
可是那天温槿昏迷不醒被推进急救室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忘不了那种感觉,仿佛自己站在高空,抓不住他的手就会万劫不复。
还好,还好他们已经结婚了,还好他的阿槿已经是他的了。
所有人都说许溪舟是神眷顾的孩子,他身边的朋友羡慕他,营销号吹过他,导演和前辈夸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