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顾亭是说也不是走也不是,两边哪个他也得罪不起,倒是李崇看出宋离的神色不对,退了一步:
“先去准备药吧。”
顾亭下去,下面伺候的人进来了,李崇刚才恍然想起了什么来,宋离之前能那啥,应该是吃了药的,但是是什么时候吃的?他一直和他在一起这么也没看到啊,要真的吃了对身体有没有影响啊?
不过眼见着张冲领人进来伺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屋内有些沉默,两个梳洗完毕,李崇很规矩地躺到了里面。
屋内的气氛忽然就便的有了两分紧张,宋离让人加了一床被子躺在了外面,心口的心悸感有些严重,哪怕是躺着不动也心慌。
他刚躺下就觉得左边的手臂一沉,是福宝跟着宫人一块儿溜了进来,整只猫黏黏糊糊地去蹭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宋离这才睁开眼睛,顺手摸了摸福宝的头,一人一猫深情对望。
这一幕让侧着身子的正想着怎么开口的皇帝陛下无比碍眼,不过心塞之余,他忽然想到刚才这人给他上药之前好像也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人是把他当猫撸了吗?不过,好像还挺舒服的,很温馨。
“它每天都和你睡床上?”
李崇的声音阴恻恻的,他发现好像每次他看着宋离睡觉的时候,身边都有这只猫,不是窝在他的臂弯里,就是窝在他怀里,咋那么会找地方呢?
宋离手还埋在福宝的毛毛中:
“偶尔吧,福宝身上暖呼呼的,陛下是不喜吗?臣让人抱走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手却搭在猫脑袋上没动,李崇若有所思,原来是身体差睡不热,缺个暖被窝的,那他也可以啊。
不过瞧着宋离是挺喜欢福宝的,而且这福宝也算在牢中陪过这人,他一个皇帝和一只猫一般见识做什么?没的掉了身价。
“没有不喜,朕也想摸。”
宋离短促地笑了一下,拍了一下福宝的屁股,小东西就踩着他的腿跳了过来,李崇也抬手撸了撸猫,他上班的时候同事家里就不少养猫养狗的,他那个时候每天都和加班作伴,自然也没有时间养这些。
他也和宋离一样抬手摸了摸福宝圆润的身子上面蓬松的毛,暖暖融融的触感,确实挺让人着迷的,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撸猫:
“这小东西和你挺有缘分的啊,你是在狱里碰到它的?”
宋离想起了第一次见福宝时的样子:
“是,这小家伙不知道怎么跑到牢狱上面的窗子上的,被我抱了下来,便不肯走了。”
李崇摸着福宝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是个忠臣。
“那就养着吧,挺可爱的。”
那些话李崇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地问了出来:
“那个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怕你伤身子。”
李崇说完只低头看着福宝,他也想忍着不说,或者过后问顾亭宋离的情况,但是这种事儿他还是需要让宋离知道他的态度的,他既然会选择宋离就不会介意那些事儿,虽然现在从位置来看是和他的初衷有些冲突,不过,谁上还不是上呢?
宋离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下一刻便觉得身上沉了一下,是李崇的一条手臂搭在了他的身上,他一睁眼就对上了李崇大大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勉强,甚至有一点小心翼翼,他叹了口气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从前宫内留下的药,不会太伤身子。”
李崇立刻抓住了关键字眼:
“什么叫太?那就是还是伤身子了,以后不要吃了。”
宋离的目光一紧:
“陛下,给我留些颜面,那些药最多有些心悸,缓两天就好了。”
李崇知道这种事儿对宋离来说太过敏感,他们现在还没有到能够敞开一切去聊这个事儿的程度,这也不是一个一朝一夕的事儿,他不想在此刻给宋离压力,立刻退了一步:
“好,那你自己掌握,我是没关系的,你怎么都好。”
顾亭再进来送药的时候,就见屋里这一片温馨的场景,他刚才出去那一圈就在想,宋离都冒险吃了那药了,难道,难道刚才上药的是皇帝陛下?
他都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不过现在看着侧着身子一只手搂着宋离,脸上表情和福宝如出一辙的皇帝陛下,似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天爷啊,他种事儿是他能知道的吗?
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加上宋离是真的累了,熄了灯他便睡下了,倒是李崇反而有些失眠,他现在还不能平躺,索性侧着身子看着身边的人。
他和宋离睡在了一个床上?虽然过程有些惨烈,但是结局还是很美好的,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睡在一个被窝里。
只要宋离能顺利解毒,他们还是能有很美好的以后的。
不过再美好的以后也无法阻止他第二天要早起去上朝。
宋离醒来的时候李崇早已经在议政宫了,在坐下去的那一刻真是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因着昨天已经商定了南境换将的人选和粮草调配的情况,今日早朝少了不少的口水官司,李崇早早宣布了退朝,但却不是为了回正阳宫,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要去做。
打仗光有粮草和主将还不行,要想最大程度地减少战士的牺牲,便要在武器装备上下功夫。
“焰王世子阎安庭,督卫军统领魏礼,负责兵械库的兵部官员,随朕去兵械库。”
李崇未曾提前吩咐,而是临时起意去兵械库,大梁的热武器主要是供北境,其他军中虽然也有装备,但是数量并不算多。
此次南境发生大战,势必要从兵械库调出武器运往南境,而他必须要为运往南境的武器质量负责,否则劣质武器被运过去,不知道多少人会丢了性命。
李崇皱眉忍了一路的颠簸,总算是到了兵器库,随行官员都不知陛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李崇对到了兵器库的大堂中坐定:
“谁是负责的官员?”
“陛下,臣是兵械库掌事中林庆安。”
李崇好不拖泥带水地开口:
“将兵器库府库明细拿过来,要包含府库数量,各库存放兵械种类,批次入库的数量,以及入库时间,去吧。”
林庆安也不知陛下怎么忽然驾到,忙不迭地让人去拿了明细册子。
一沓一沓的明细册子被送到了天子的桌案上,李崇翻开了明细册子,看到的那一瞬间总算是欣慰了两分,至少从这册子上记载的明细来看,大梁对于兵械的管理确实是非常严格的。
每进一批,出一批的武器皆登记在册,批次后面便是存放库房编号及库位编号,甚至还采用了类似秦朝的物勒工名制度,每一个入库的兵械上面都刻有组名编号,方便追责。
这明细的划分终于让审计出身的李崇身心愉悦了片刻,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每一个审计狗必备基本操作,抽盘。
李崇看着这一摞一摞的账本还是有些感慨的,想他第一年在事务所做小朋友的时候,审计过一个大型养猪场,他曾经在养猪场数了一天的二师兄。
原本他已经觉得那次的经历十分炸裂了,没想到现在他可以抽盘审计国家军.械库,这简直比手算国家财政还炸裂。
又到了他熟悉的领域,只是现在没有EXCEL可以随即抽取抽盘对象。
而且他现在抽盘的毕竟是军.械,自然不能按着普通企业的存货抽盘比例来制定,所以他只能按着武器的种类不同抽数量不一的样品。
比如三雷机,单雷机,抬枪,火铳,多管转膛炮,这些类似枪支的武器他只需要确保它们可以正常射击即可。
抽盘本身并不影响这类被盘点对象的后续使用,所以他可以尽可能大地扩大样本量来达到测试的有效性。
但是像地.雷,震天雷,霹.雳炮这一类手.榴.弹类型的武器,炸一个就少一个,所以他只能缩小样本量,通过抽取不同批次,不同入库时间,不同存放地点来增加测试有效性。
李崇抬手找了一个小吏:
“过来个人,你将朕所有用红笔标记库位号誊写下来。”
那小吏立刻点头,兵械库的厅堂上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崇要做什么,只能规矩地坐下等着。
李崇在不断翻看所有账册,按着以上筛选条件去筛选抽盘对象,他这边画,小吏在一边写,看着数量差不多了,他从那小吏的手中接过了纸,分成了五份:
“林庆安,你现在找五组人,分别按着这条子上面标注的库位,编号找出对应的武器,世子,魏将军,还有兵部尚书,掌事,你们每人跟一组同朕身边的近卫一同去库房,务必确定找到的武器和这条子上的一致,朕会随机去每个库房检查,去吧,现在就动起来。”
阎安庭隐约明白陛下要做什么,第一个带头出去,李崇喝了一杯热茶,披上了披风,真的按着他刚才说的样子,随机去每个库房检查。
这些人都是最熟悉库位的人,找的很快,半个时辰左右便将所有的兵器都找了出来。
阎安庭回话:
“陛下,都在这里了,一样不差。”
李崇点了点头:
“搬到后面靶场吧。”
今日有些刮风,靶场空旷,这风便更显得大了两分,李崇手中抱了一个汤婆子,微微扬眉:
“世子,魏礼,你们两个选几个得力的兵将,一一实验一下这这兵器是否好用。”
阎安庭和魏礼之前便给李崇讲过兵械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兵部上书吓坏了:
“陛下,这些兵械动静极大,您要仔细龙体啊。”
李崇瞥了他一眼:
“这点儿动静吓不死朕,去,找个小吏,若有不好用的兵械将编号记下来。”
空旷的靶场中,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呼啸在耳边,一把一把的枪.支被不断递送到阎安庭等人的手中,李崇一身玄色大氅站在最后,目光看着这平行并进的五队人,他很怕有哪个枪没有响。
最前方的五人便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在向着靶子用不同的枪.支倾泻子弹,在场的人此刻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林庆安手心捏了一把子的汗,他可是兢兢业业地对待这些宝贝,你们可得争气啊。
一个时辰那些挑选出来的枪.支才算是完全被实验完,小吏将没有打响的枪.支编号呈给了李崇,李崇随手放到了口袋里:
“好,试验雷.火吧。”
所有人都退到了最远的距离,由阎安庭带来的人逐一点燃抛出,一声一声剧烈地爆炸声响彻在靶场上,滚滚黑烟而起,甚至带着狰狞的火舌,火.药那种独有的气味儿充斥在了每一个人的鼻间。
有几个燃.烧弹在爆炸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有些文官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胆颤,就怕那些兵士一个失手,这弹冲着自己冲过来,李崇却自始至终巍峨不动。
兵部的官员看着立在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年轻天子,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敬畏来,他们没有想到陛下今天竟然会亲赴武器库。
所有的抽样品都实验完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了,李崇想起了宋离,微微侧头和身边被吓的脸都白了的圆润总管张冲吩咐:
“你回宫,让宋离不用等朕了,朕晚些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副总:只要朕看不了自己的菊花,他就不尴尬
顾亭:日了狗了,床上的事儿要我一个小太医断官司吗?
我审计狗上大分,从数猪到手算国家财政,抽盘国家武器库只需要一个穿越
非审计的同学们可以学一下,万一穿越了,我们也可以
预计督主快失明了
第52章 兄弟终于相见(失明前奏)
宋离醒来的时候睁眼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这几天其实白天的时候都时不时会有一会儿看不见东西。
红蔓的毒到了后面这便是无法避免的情况,他只怕李崇知道了要害怕,想起昨晚他睡在这里,他有些心慌,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他闭着眼睛缓了片刻,再睁开的时候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只能轻轻探了手向身边的位置,旁边被子里的温热已经不剩多少,想来此刻时辰不早了,李崇应该是早朝去了,他这才撑起些身子:
“来人,唤顾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