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池羽消息那一两个小时里,他也问出不少内幕信息。沈斌听得两眼放光,拿出笔记本速记。半晌,他问:“我能用么?”不是所有信源分享的信息都可以被公开报道,若信源说不能公开用,作为记者的原则就是根据这条信息去找别人核实。梁牧也认识沈斌快十年,曾经也是在河对岸,跟他同一条战线的,他相信沈斌的信用。
梁牧也道:“这个不成。炸没炸山问问当地居民就知道。参与赛会组织工作的这么多人,包括志愿者在内,你肯定找得到愿意说两句的。”
沈斌暗骂了个脏字,告诉他这么多内幕吊着他,却一条也不能用。而他又采访不到当事人池羽。
“行吧,我理解。要不这样,牧也,我不问池羽了,问你两个问题。”
“你说。”
“听说《攀》很成功,山地电影节要上映了。耗时一年半,我得提前祝贺你啊。”
刚刚的拒绝是对事不对人,梁牧也又笑着说谢谢:“想来吗?家里人要来吗?我给你搞几张票。”
沈斌也谢过他,又问:“你接下来几个月呢,有没有准备拍点什么?拍户外品牌的广告?还是哪个探险?哦对,难道……你是要拍池羽比赛?”
梁牧也多迈出一步,向远处看了看。池羽在便利店饮料冰柜前面站了好久,好像在发呆。他习惯性地回头,看到梁牧也的目光,才打开柜门,伸手拿下两瓶可乐。
他开口,就说了两个字:“拍拖。”
沈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拍……”
梁牧也还解释上了:“谈恋爱。”
沈斌无奈:“……我说老梁,梁导,这个能写么。”
“这个也不行,”梁牧也笑意未停,拍了拍他肩膀说,“快登机了,我得走了。祝你顺利,首映再见啊。”
沈斌抬起头,就看见梁牧也掸掸衣服,像是要散散烟味儿,又快步走到便利店门口,低头在池羽耳边说话。
回京一程,梁牧也把靠窗位置让给池羽。一张毯子盖了两个人,在毯子底下,他仍拉着池羽的手腕。
而身边这个人,依旧是一路都在往窗外看,很像是当年在惠斯勒的缆车吊箱里那时候。
昨天晚上说开之后,池羽一直在跟他复盘事故前后的原委。他一遍遍地说是自己做错了,让他和艾达姐担心了,以后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梁牧也就一遍遍地打断他。
最后,池羽说累了,是躺在他臂弯里面睡着的,而梁牧也则是一夜无眠。
现在是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银白色的巨浪席卷而来,吞噬身边的人,和他刚刚触碰到的一切。可到这一刻,看着池羽的侧脸,他突然又放心了点。他知道,池羽对自然永远是这个态度,敬畏而谦卑。
飞机升空,天山山脉出现在池羽这一侧。梁牧也看不到,可池羽在心里默念,我一定会再回来。
*
回到北京的时候,是韩知夏亲自过来接机的。他给池羽买了点东西吃,车里面热气腾腾,不但有零食,有两杯咖啡,还有个活蹦乱跳的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她把饺子也带来了。
池羽见到饺子以后,都忘了自己肋骨还断着,低头就要抱。分别几个月,饺子几乎长大成了成年狗大小,得有二三十公斤重,扑上来压得他胸口都疼。
梁牧也一看,伸手就要驱逐饺子,可池羽抱住了它就是不撒手。
饺子很聪明,还记得他的味道,一直对他摇尾巴,要舔他手心,一看就是看见了熟人。
“饺子最喜欢你。”韩知夏说。
池羽笑得很开心,他点点头,礼貌地说:“谢谢阿姨。我也最喜欢饺子。”
回去一程,梁牧也在飞机上忍了一路,在路上还是得忍。他连池羽的人都摸不着€€€€池羽非要陪饺子坐后座。梁牧也自己被赶到副驾。
他只能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一人一狗。
“喏,给他喂点好吃的。”梁牧也拿了点狗狗零食,怕一袋子全给出去被饺子捷足先登,他只能右手越过在座椅背,一粒一粒交给池羽,由池羽一粒一粒喂给饺子。
“得了,这下更忘不了你了。”韩知夏笑着说。
得喂了有七八粒,早就超过了饺子当日的零食额度。梁牧也再递,池羽仍乖乖伸出手来等零食,可他手心里没有任何东西。他倒是反过手来扣住池羽的手腕,没放他走。
跟逗饺子似的。
“你……”池羽想抗议,念及是在韩知夏的车里,又没敢说什么。
他俩又是以这种别扭的姿势牵了一路的手,直到梁牧也家门口。
在梁牧也的强烈坚持下,韩知夏把饺子带走了。韩知夏怕饺子在他家认生捣乱,梁牧也则有着不同的担忧。他怕把饺子带回家了,池羽人都找不见了,多半到了晚上这床得归他俩。
这前脚刚送走韩知夏,池羽就在他身后问:“明天可不可以再跟饺子玩啊。”
梁牧也只能点头说好。
池羽这才说:“小时候我一直想养一只小狗的。我爸不让,后来我姑家里更没地方,更没法养了。我很喜欢……”
“嗯,看出来了,”梁牧也这才说,“明天早上起来咱俩去遛饺子。然后去我妈家吃个饭,我带你去储藏室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补给你。”
他跟沈斌说回北京的计划是谈恋爱,这真不是说笑。他错过了这么多时间,几乎整整两年,出于自己的选择,切断了与面前这个人的联系。两个月补不回来两年的时光,但他会尽力。
雪板包被提进门,房间门关上,梁牧也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凑近了吻他。
池羽回应得也很热切,他们交缠着身体在玄关吻得不分彼此。梁牧也的手滑进他的衣服底下,捏着他的腰间,依旧不敢太用力。
“你是不是……大夫怎么说的。”梁牧也咬着嘴唇。
池羽终于对着他笑了,笑容里面有几分狡黠:“避免剧烈运动。”
“那就做个不剧烈的。”
梁牧也打开了灯,拉着他往浴室走,池羽却观察他客厅房间。
“哦,不好意思,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收拾。之前和老郑他们讨论片子的事,都是在我家。”梁牧也说。
他身后不是客厅,也没有沙发,是三个收拾得整齐的工作台,每张桌子都配了两个32寸液晶显示屏,是之前剪辑团队的战场。
池羽说:“电影我还没看过。”
梁牧也点点头:“等会儿先给你看。”
他走到浴室放水,听见池羽在身后又开口:“稍等。”
“嗯,我知道。“梁牧也不用他说,又回来把板包打开,板子拿出来,立在墙角通风处。他学着池羽当年的样子,也上手摸了他的板底。是Vitesse家的招牌雪板,同名“极速”系列,全山指向型硬板,Vitesse La Vitesse Pro 158。雪板背面黑色板底斑驳,沟壑横陈,板刃也呲了几处。
他好像也能看到他滑过的大山,那些冰壳、硬雪、碎石、和枯枝,看到他独自一人走过的路。
“还可以救。我可以修修刃试试。你帮我拆一下€€€€”池羽看到他动作,在他身后说。
“固定器我明儿再给你拆,我等不及了。”从重庆到新疆,每次他俩重见总是在那么公开的环境下,每次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肩头似有重压。他根本没有好好看过眼前这人。
下一秒灯灭,浴室雾气蒸腾,他拉着池羽的手,走近雨帘。
第75章 地图
说是不剧烈,这次性爱做到最后,梁牧也只能说自己一个人谨遵医嘱。
池羽是仰面躺倒,全身赤裸,左腿架在他肩膀上。他低下身体,捏住他的脚踝,一下下地进入他。他节奏控制得一直很好,从头到尾为了不压到池羽,他一个指头都没碰他。
不要平躺,上半身不能碰,也不要太快。手臂是安全的。他反复默念这几条,到最后只是按着他的手腕。池羽一直求他快点,梁牧也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拒绝他,按照自己的节奏。
得到允许,他是摘了套做的,怕伤着他,他加了很多的润滑,扩张的时候更是小心。可这次太过顺利,池羽虽然身体还没怎么恢复,可他的状态太好了,主动且放松。粗硬的性器滑入紧致的穴口,在润滑得作用下如天生设计得一般契合。动得缓慢,可他插得很深,深到池羽都受不了,无法控制地细微地颤抖,随着他每次埋入,性器兴奋得晃一下,池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可和以前不一样,他不是在对抗他,不是在抵御高潮。
而是在拥抱他。
池羽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臂,还真就跟他说,“抱着我吧。”
梁牧也的性器在他身体里面一跳,他努力按着池羽的肩头,要把自己嘴唇都要出血:“真不成,要不换个姿势。”
“那还是算了,“池羽说,“这样舒服。”
底下一鼓作气插到最里面,找到让他喘息急促的那一点打个圈慢慢地磨。梁牧也这才伸手,捏住他脸,说:“再说一遍。”
池羽完全顺应他:“你在里面……我很舒服。”
操他妈的立峰体育,操他妈的哈希勒根……梁牧也在心里面把赛会主办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他多想把池羽给掰开揉碎了看他化在自己手心里。可自己接住他那一刻,他已经碎了。
最后,池羽紧紧抓住他手腕,叫着他名字射出来的,梁牧也跟他同时。池羽浑身上下泛起潮红,红得可怕,皮肤像是发了高烧一样烫。高潮之后,他还是不敢碰他上半身。
右侧第6、7前肋骨,他甚至摸得出来。止疼药他带了,冰袋也有现成的,可池羽自己说暂时还不用。
那天晚上,他们不算是做爱,说缠绵更准确。他性器几乎就没离开过池羽的身体。高潮过一次以后,池羽非要拥抱,他就侧躺着干他,双手环绕他腰间。而池羽坚持扭过头,以别扭的姿势和他接吻,一边吻他一边难耐地摆动紧致腰腹,吞吐他的性器。池羽的两个腰窝被他从后面牢牢捏住,尽量减少活动范围,而他的性器在里面顶着最敏感最色情的地方反复地操干,直到池羽呻吟声都沙哑。
我很想你。别停,别停,求你了。用力干我。
梁牧也回应了他每一个要求,包括那一句话。他说,池羽,我也很想你。
不吻他的时候,梁牧也就吻他脖颈,反复吻咬,就是要留下痕迹。他知道,池羽很喜欢这样。
没喝水也没休息,更没人喊停,穴口红肿,润滑和汗水混着上次射进去的精液湿成一片,泥泞不堪,可牢牢吸着他那根阴茎就是不松口。
最后,他提着池羽的左腿把他干到高潮,精液稀薄,喷了自己一手,池羽的眼睛失焦,那一刻他爽得差点飙出眼泪来。
踝骨被梁牧也一直捧在手心里,等他回过神来,便是身后人轻轻吻着他后颈的暧昧红痕,在他左耳边问他:“脚踝是车祸时候……“
“嗯。植入了钢钉,复建还算顺利吧。后来又要开刀,拆钢钉。”池羽低声回答。
“后来又骨折过?”
“那个是脚面,stress fracture(应力性骨折),就是用得太多了。今年年初我真的很……“
很不要命。
“很忙。”
他手又放在他腰间,那里有个微小的刀口。
“还伤到脊椎了啊。”
“压缩性骨折,不算太严重,微创手术解决的,”池羽不太敢在这个时候提梁熠川三个字,可他的语气还是感激的,“我已经……很幸运了。”
梁牧也的手又往上,抚摸他肩胛骨。
“纹身是Revelstoke的野雪小树林?熠川最喜欢的道。”这两个字是梁牧也说出口的,可这一次,两个人之间没有隔阂,只有共享的记忆,共同的痛苦。
“嗯。北面碗,最完美的野雪小树林,他挑出来的一条单车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在滑了。”
“他画得……太抽象了。”梁牧也甚至开起玩笑,自己也笑起来,说:“你还真敢按着他的手稿纹。他小学美术不及格。”
池羽这才敢笑,肩膀轻轻颤了颤。可他回得认真:“好不好看不重要。是他亲笔画的,他最喜欢的地方,在他心里的样子。这个最重要。”
梁牧也抱着他,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紧涩。他说:“池羽,我们都往前看吧。我错过了你两年。不,是……一年零十个月。不能再错过了。”
可怀里的人却答:“没有。我们没有错过。”
“去年这一年,再往前一年,我本来可以陪着你。我看了万宇坤给你做的采访,你不是说了,这是你最困难的一个赛季。”
他还是醒悟太晚。若不是中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他俩如今是不是隔着一个太平洋天各一方,都说不准。
池羽没应他,却自顾自地说:“你知道,我这几年滑大山的时候,第一趟直升机上去,总会看到一条完美的线。那时候,我真是想从心底喊,说,that’s my line, that’s the line I want(那是我的线,是我最想要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