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杞川重心不稳地倒下来,李如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还未干透的乌发凌乱地散在被单上,领口蹭开,露出一览无余的光裸皮肤,很快就被一双手拢了上来,将松垮的睡袍从肩头彻底扒落。
直到被对方屈膝分开双腿,李如才意识到不对劲,蓦地瞪大了眼,边别开脸躲避亲吻边道:“不是,等等……你……”
都箭在弦上了,虞杞川还能耐下性子问:“我什么?”
“你……好像搞错了……”
虞杞川笑起来,伸手刮了下他的鼻梁,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是你搞错了。”
李如深呼吸一口气,猛地翻身将他掀开,双腿跨坐在虞杞川身上,也因此,睡袍彻底滑落,他光裸着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对方眼前。
喉结滚动一个来回,虞杞川的视线自下而上,最后看向李如的眼睛,都这时候了,还是那样的游刃有余:“你想在上面也行,但可能会有点累。”
李如涨红了脸,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半天接不上话。
虞杞川见他词穷,便继续道:“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做吗?”
这话倒是把李如问住了,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一直把自己当异性恋看待,虽说看过片儿,也仅限于男女那种,至于男男怎么做,他还真不得门道。
见他露出迷茫神色,虞杞川乘胜追击循循善诱:“那不如这样,第一次就由我来,只当给你教学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虞老师:第一次由我来,以后也都是由我来……
第47章 抢救
疗养院电话打来的时候,李如几乎刚睡下,整个人倦极了,四肢绵软意识昏沉地被虞杞川横过来的一条手臂紧紧圈着腰,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呼出的鼻息丝丝缕缕缠绕在耳畔,有种餍足后的慵懒。
后半夜外面隐约开始下雨,噼里啪啦打在不知哪户人家的雨棚上,越是风雨如晦的天气,越衬得室内异常的温暖宁静,枕头上有阳光晒过后洗衣液留存的好闻气味,让李如在似梦非梦间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
铃声响起得突兀,把俩人都吓了一跳,虞杞川率先做出反应,抬臂越过李如的肩膀往床头柜上一捞,下巴垫着怀中人的发顶,半眯起眼睛觑着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是个座机号码。
€€€€ 时间已近凌晨,这个点正常人都知道切勿打扰人休息,除非有什么耽搁不起的急事。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接的当口儿,被吵醒的李如畏光似地寐着眼睛懒洋洋地问:“……谁的电话?”
虞杞川低声道:“是个座机号码,要不要接?”
李如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人却仍陷在被子里连手都懒得抬,虞杞川便划开接通,服务到位地把手机贴在他耳边,“接吧。”
“喂?”李如声音发虚,第一下还透着沙哑,倒让对面的医护人员愣了愣,确认道:“请问是李先生吗?”
“对,什么事?”
“李先生,您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你母亲谢女士她情况不太好。”
凌晨一点多,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黑,又因为下雨的缘故,马路上放眼望去空旷得很,偶有一两辆车加速驶过,飞速运转的轮胎溅起水花,引擎轰鸣声催人心紧。
十二月底的S城,还差几天就是阳历新年了,空气里搅动着潮湿而又冷冽的味道,雨丝被风吹得倾斜着打在窗玻璃上,汇成水珠蜿蜒而下,李如从上车以后就维持着脊背紧绷的僵硬姿势坐在副驾,连安全带都是虞杞川给他扣的,整个人混混沌沌,大脑却走马灯一样闪回着关于谢雯茜的记忆,从儿时到成年,一帧一帧地放映,像电影镜头。
他也不想这样,因为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又控制不住。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抵达医院,李如没等完全停稳就解开了安全带,虞杞川叫了他一声,李如身形一顿,动作机械地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空无一物。虞杞川愣了愣,心口跟着一滞,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似乎全世界所有医院重症抢救室外走廊的灯都白得死气沉沉,护士从紧闭的两扇门里进进出出,最上方的提示灯亮得刺目,李如立在走廊另一头,背对着虞杞川,正在跟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我妈她等不了了,医生正在抢救,来不来随你!”他抬高分贝朝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吼,声线有种强撑着的紧绷感,但虞杞川知道,他内心是极度害怕的,即将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和恐惧前所未有地折磨着他,于是只能通过这样激烈的方式去转嫁和掩饰。
挂断电话,李如垂着脑袋,双肩像泄了力道般塌下,却迟迟没有转过身。
虞杞川静静等了片刻,才抬脚走上前,他没说话,只伸手摸上对方的脸,指腹摩挲着微凉的脸颊,€€€€又突然回过神,改为抓住肩膀用力捏了捏。
李如缓缓抬眸,虞杞川这才看清他微微发红的眼眶,抿了抿嘴,他用一种平铺直述的语调面无表情地说:“我刚打给我爸,他说他不在S城,最快的飞机也要中午才能到……”
虞杞川不予置评,只道:“我陪你一起等。”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李如几不可见地瘪了一下嘴,稍纵即逝,但眼眶顷刻间却已经红透,他飞快别开脸,咬住下唇憋了好一会儿,鼻翼翕动着,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谢谢你……”
虞杞川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再也顾不了许多,揽着肩膀将人搂紧,一手顺着脊背拍抚,一手揉着后脑勺,他从来不会编谎话骗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但此刻却忍不住打破原则,柔声宽慰:“没事的,相信我,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李如不做挣扎地被他抱着,目光轻飘飘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说:“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但没想到等它真的来了,无论做再多的心理建树都没用,我还是……”他很明显地哽咽一下,缓了缓才喃喃出声:“……虞杞川,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他们离开的时候你多大?这么多年亲生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嗯,就像你说的,刚开始的时候会很难熬。”虞杞川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细语道:“但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往下过,对于我来说,失去亲生父母的痛苦也好,往后日复一日对他们的怀念也罢,都是组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试着跟这些情绪共存、和解,没必要强迫自己去遗忘,人这一辈子,避得开的避不开的,该出现的注定会出现。如果我在爸妈去世那年选择自暴自弃,人生路由此改变,几年之后大概率也进不了一中,更不会认识你,也就无从谈起我们的现在。”
不远处抢救室的门从里面缓缓拉开,走出来两道疲惫的身影,虞杞川松开李如,在对方额头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医生出来了,走吧,我陪你一起。”
谢雯茜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多器官功能衰竭,这次的抢救,也无非是在跟死神做最后的拉锯战,从手术室出来直接推进icu病房,走廊里,几缕熹微晨光从玻璃窗外倾泻进来,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夜过去,悬着的心却并未安稳落地。
虞杞川出去在医院门口的早餐摊上买了些吃的回来,一碗小米粥,李如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整个人又开始魂不守舍,明明头天夜里刚被折腾过一遭,又是第一次,虞杞川本就怕他身体吃不消,强撑着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可无论怎么劝,就是不肯去休息,固执地立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寸步不挪。
见他这样,虞杞川哪里放心得下,但那边还要赶回去上课,思来想去,虞家二老退休多年赋闲在家,是为数不多的他能想到可以帮上忙的人,最后没办法,只好给陶美玉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有点发烧,状态不太好,先发这么多,晚安宝子们!
第48章 后盾
电话里虞杞川是这样跟陶美玉说的,自己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母亲生病住院,需要人手帮忙照顾,几乎没等他讲完,陶美玉就自告奋勇地答应下来,大概也是因为虞杞川从小就特别有主意,她甚至没质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那边把事情交待出去,虞杞川从医院离开直接去了学校,好在上午没课,就去教研组开了个会,议程内容主要是关于即将举行的教研组长换届选举,鼓励有资历的年轻教师踊跃参与,等领导做完最后的结束陈词,虞杞川率先起身拎起笔记本出了会议室,没走多远,何春城从后面追上来,数落道:“你跑那么快干吗,尿急啊?”
虞杞川步履未停,迈着两条大长腿脚下生风,边走边说:“我中午有事得出去一趟。”
何春城没问他出去干什么,只关心正事:“教研组组长选举你可得上点心啊,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虞杞川云淡风轻丢来一句:“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
何春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开什么玩笑!”
虞杞川被他的反应逗乐,放缓步子拍了拍姐夫的肩膀:“行了老何,我的事我自己会拿主意,你就别操心了。”
两句话打发了何春城,他没回办公室,经过楼梯口直接跟人分道扬镳。
路上虞杞川先给李如去了个电话,对方没接,他又转而打给陶美玉。
陶女士在对面压低声音问:“杞川呀,你是不是过来了?”
虞杞川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事,忙说:“我马上到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唉……”陶美玉叹口气,忧他人所忧地小声道:“医生已经给下病危通知书了……我看你朋友情绪不太好,也不敢贸然去劝。”
陶女士这辈子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像温室里的花朵,长成良善柔软的性子,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亲眼得见,难免唏嘘感慨。
虞杞川心沉了沉,又叮嘱她两句,踩下油门加速往医院赶。
病房外,刚从机场过来的李满国身边跟着秘书助理和几名下属,乌泱泱一行人瞬间把走廊的空气都挤得稀薄,尽头长椅处,李如独自坐在那里,清瘦的脊背弓成一线,垂眸盯着地面,从始至终都没跟他爸有过眼神交流。
不远处电梯门打开,主任医师走在前面,领着一群从年纪上看颇具资历的医生们出现,率先伸出双手同李满国握了握,姿态堪称恭敬,而后欠身引对方往会诊室走。
李满国回头看了李如一眼,张了张嘴,见仍旧他无动于衷,终究未置一言,沉着脸转身离开。
走廊人群散去,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陶美玉长长舒了口气,缓步走到李如跟前,挨着他坐下,将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放在膝上,边旋开盖子边操着老一辈的口吻絮絮叨叨道:“杞川他一大早打电话让我过来,阿姨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说你一夜没合眼,这样不行的呀,早饭也没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喏,粥还是热的,你叔叔在家煮好了送过来的,自己家做的干净卫生,比外面卖的强,你先吃点垫垫。”
李如原本失焦的瞳眸因为杞川两个字勉力回神,扭过头看向陶美玉,对方冲他和蔼地笑笑,眼角蜷起温柔的纹路,又往他手里塞了只勺子,催促道:“快吃吧。”
李如抿了下嘴,低头看着递到面前的粥,切碎的葱花跟肉糜皮蛋融进煮烂的米粒中,香气扑鼻,是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他只盯着看了片刻,就把保温桶推了回去,“阿姨,我真没胃口,辛苦您跑一趟,这边没什么事了,您回去吧。”
陶美玉眼见拗不过,急道:“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呀……”
李如直接站起身,抬步走到病房前推开门进去,立在外间隔着玻璃窗看向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靠仪器维持着最后一线生机的谢雯茜,他用力睁着酸胀疲惫的眼,表情却趋近于麻木,像看一个陌生人。
那不是他妈,谢雯茜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不可能的。
陶美玉追过来停在门口处瞧了两眼,叹口气摇摇头,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片刻后回转身,却冷不防撞到一个人,她抬头,眼睛腾时睁大:“杞€€€€”
虞杞川嘘了一声,抬手拍拍陶女士的肩膀,压着嗓子道:“辛苦妈了,您先回去歇着吧,我来接班。”言罢又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保温桶,掂了掂,无奈道:“果然……”
陶美玉却一把将他拽出门外,把憋了许久的话问出来:“你告诉妈,这小伙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虞杞川:“你希望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陶美玉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愣了愣才又确认道:“真的?你没骗妈吧?”
“真的假不了。”
虞杞川轻描淡写地给她丢去一个深水鱼雷,炸得陶女士七荤八素,万没想到素来清心寡欲的二儿子居然背着她偷摸开了窍,并且雷厉风行地脱单了。
陶美玉拽着儿子还想接着追问,虞杞川冲她使个眼色,又指了指病房里头,陶美玉立马噤声,神情几经变幻后,总算忍住蓬勃的好奇心,用口型对他道:“那妈先走了?”
虞杞川点头,刚要开口,耳边响起脚步声,扭脸看见李如走了出来,迎面对上他的视线,嘴唇动了动,随即把目光移到旁边的陶美玉身上,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
下一刻,虞杞川走过去当着陶美玉的面牵起他的手,捏了捏掌心,温声问道:“你爸是不是来了?”
李如抬起眸,一个通宵熬过去,他眼里尽是红血丝,面色苍白疲惫,整个人像是摇摇欲坠,有种精气神透支后的虚弱:“你怎么知道?”
“我刚路过会诊室,听门口守着的护士说的,里面请了各科专家会诊,病人家属李先生也在,除了你,就是你爸了。”
李如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说:“那走吧,不用在这儿守着了,有我爸在,他会照顾好我妈的。”说这话时,他脸上掠过一丝鲜见的凉薄之色,带了几分讥诮,虽然稍纵即逝,却让虞杞川敏锐捕捉到了,并随即生出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出了病房,走到电梯口等轿厢升上来,这时,不远处会诊室的门从里面拉开,李满国打头走出,迎面看到正在等电梯的李如,沉声把人叫住:“去哪儿?”
父子俩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冷,倒有点像仇人狭路相逢,李如只盯着面前电梯门上的影子:“我累了,回去休息。”
“先等会儿。”李满国往一旁站着的虞杞川身上睇了一眼便收回,也许是因为对方跟自己儿子靠得太近,半边肩膀几乎撑着李如的身体,所以引他多余分出来半个眼神,又很快收回,好像仅仅把虞杞川当成儿子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又或是公司下属,并未给予过多关注。重新看向李如后,目沉如水,甚至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哪怕伪装出来的哀伤,仿佛此刻在重症病房里躺着的那个生命垂危的女人,跟自己毫无关联。
“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说】
虞老师是李如的后盾和港湾。
下章父子局!
第49章 我替她感到晦气
李如转身看向他爸,大部分男孩小时候憧憬和膜拜的第一个榜样不出意外都会是自己的父亲,他亦不能免俗,但那种崇拜的心情早就以秦月的出现为分水岭日复一日地被消磨殆尽,时至今日,他甚至开始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的面孔有些陌生,就像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不是他母亲谢雯茜一样,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位,也不是他爸李满国。他似乎天生有种钝感,始终无法敏锐且快速地感知到周遭生活的变化甚至变故,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但现实会让他接受的。
“谈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李如不以为意道。
李满国并未被激怒,淡淡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果能站在这里撑足十分钟,就算我输。”
高级病房外间的小客厅,李满国先一步走进去,李如跟在后面,到门口时胳膊被抻了一下,虞杞川扣住他手腕,伏在耳边低声道:“我就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