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拜倒在了哪家姑娘的石榴裙下，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于是纷纷踊跃发言，四面八方围追堵截，俨然一副不从虞杞川嘴里炸出点料儿来就不罢休的态势。
在场唯一知道虞杞川性取向的孟雨多次试图转移话题无果，最后一脸我尽力了的表情开始紧张兮兮地作壁上观，其实内心深处的真实意图，也很想知道虞杞川喜欢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面对一桌子如饥似渴般的眼神，虞杞川泰然自若得很，摁灭手机将屏幕倒扣着放回桌上，重新拿起筷子边下毛肚边不紧不慢地开腔：“你们啊，就喜欢聊这些八卦，新一届学科教研组评选的事就没有一个人关心吗？”
他一句话将话题拨回正道，各学科教研组换届的事关系到后续的教学工作开展，而且因为这次范围放宽，在座的都是年轻教师，一半以上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罗新跟着下了一筷子毛肚，问：“川啊，那你听这个意思，是也准备参加了？”
在此之前，虞杞川一直对教研组换届选举的事表现得不太上心，现在突然主动提起，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岔开话题而已，而多一个人参加，就意味着要多一个竞争对手，在座的都心知肚明，罗新问完，就有人停住了夹菜的动作等待虞杞川的回答。
“试试吧，”虞杞川吃下毛肚，端起面前的气泡水喝了一口：“能不能成还另说呢。”
“嘿……”钱文龙接过话，一派无心且天真的模样：“有何主任那层关系，虞老师肯定所向披靡啊。”
孟雨挨着他左手边坐，一筷子敲在对方手背上：“说什么呢！何主任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另一位女老师帮腔：“就是，钱老师你这张嘴啊，早晚给自己惹祸上身。”
或许是孟雨富豪男友的威慑力还在，又被女老师的话一点，钱文龙揉了揉手背，忍气吞声道：“我不就随口那么一说，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玩笑是需要在场的大家包括当事人都觉得好笑才行，而不是你一个人嘴贱自嗨。”孟雨跟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强势连招输出，终于把钱文龙噎得哑口无言，抓起面前的罐装啤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吃完火锅出来已经深夜九点多了，在场的男士除了虞杞川多少都沾了酒，虽然只是度数不高的啤酒，但老师们的酒量普遍都不太行，出了店门就开始东倒西歪，虞杞川把他们挨个按照顺路的分组，每组安排一个看起来还清醒的陪着，叫来两辆出租车送走。
等安排完男同事回来，孟雨拉上剩下的两名女同事已经打好了车，虞杞川意外道：“我还说开车送你们回去呢。”
“不用啦。”孟雨打趣他：“这么晚了，你家那位不查岗吗？”
虞杞川跟着笑：“被你说中了，已经查了。”
旁边一位女老师哎哟一声，操着夸张口吻说：“头一回在虞老师脸上看到这样幸福又甜蜜的笑，就算被查岗也很开心吧？”
话音落，跟提前预知似的，虞杞川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屏幕，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被同事捕捉，除了孟雨外的另外两名女老师掬起姨母笑，“是女朋友打来的吧？快接快接。”
“我们的车要来了，”孟雨适时解围，“赶紧走吧。”
目送女同事们上车离开，虞杞川转个身边往路边停车位走边接起电话，迎来李如劈头盖脸一通质问：“干吗等这么久才接？”
虞杞川一五一十道：“刚吃完火锅散场，你怎么还没睡？”
李如沉默了两秒，说：“我进不去门。”
虞杞川拉车门的手顿了一下，愣道：“你在哪儿？”
“你家门口。”
虞杞川哭笑不得，坐进车里拽过安全带边扣边道：“你不是说今天回春野别墅吗？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
李如对自己的失误避而不谈，只嘟囔：“早就说让你换密码锁了……”
虞杞川心悦诚服：“好，换，晚上回去就下单，安排师傅这周末上门换。”
李如哼了一声，状似满意：“那你还有多久回来？”
“这会儿不堵，二十多分钟吧，你别在门口站着，晚上冷，先去车里等。”
李如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最后说了句：“不堵也别开那么快。”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大概是不怎么主动关心人，做起来生疏又羞涩。
周五下午，随着最后一场期末考的结束铃声响起，一中高三年级正式开始放寒假，虞子衿从何春城那里得到消息，一个多小时前给虞杞川打来电话，让他晚上下了班过去吃饭，并勒令他把新交的男朋友也带上。
“交了男朋友连你姐都瞒着，我要是不提，你还打算金屋藏娇到什么时候啊？”
虞杞川被他姐不着调的比喻逗乐，道：“哪门子的金屋藏娇，只不过他家里边前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他妈生病过世，接着又跟他爸闹了点矛盾，一忙起来就忘了，我得等他调整好心情再带人去见你。”
虞子衿啊了一声，立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听你这么一讲，等见了面我得注点意，千万别说错话。”
“没事。”虞杞川安慰道：“他性格挺好的，而且你之前也见过他。”
虞子衿脑中雷达滴地一下，电光火石间，搜刮出重要信息，抬高分贝喊道：“卧槽，不会就是上次被你捡回家的那个小帅哥吧？他不是你高中同学吗？”
虞杞川：“是我高中同学。”
虞子衿瞬间懂了：“所以你高中那会儿就喜欢他了？那这故事的走向是暗恋成真还是破镜重圆啊？”
“……”虞杞川终于被他姐整无奈了：“都不是，我那会儿对他……谈不上暗恋，顶多算是好感。”
“你就嘴硬吧。”虞子衿一百个不信：“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刚跟老同学重逢就火急火燎地好上了，不叫暗恋叫什么？”
虞杞川懒得跟他姐辩：“你说是就是吧。”
虞子衿：“那今晚吃饭你俩来不来？”
“他不一定有时间，我问问。”
“做什么工作的，竟然比你这个毕业班老师还忙？”
“开公司的，最近在处理家族内部财产纷争。”
虞子衿啧了一声，“是谁曾经对万恶的有钱人深恶痛绝的，果然色令智昏。”
虞杞川直接挂了电话，转而给李如打过去，响了三下那边才接，却是道女声：“喂？找李总吗，他这会儿正在开会。”
虞杞川很快反应过来，对面极有可能是柳霏，但此刻再想掩饰也来不及了，只好道：“那我待会儿再打过来吧。”
对面顿了一下，说：“你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虞杞川只求李如给他的号码备注不算太离谱，就听那边接着说：“……虞老师，你该不会是……鹭明的二哥吧？”
很好，确实不算离谱，但也足够自爆了。
“是我。”
“太巧了，我是柳霏，”她语调明显开心又惊喜：“原来你还跟我老板认识呀。”
虞杞川心道：等你发现你家老板并不想让你撞破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心不起来了。
但现在他还不想打击这姑娘的积极性，谁让他对待异性向来温柔又绅士呢，于是操着跟李如没那么熟络的语气道：“确实巧，既然他还在开会，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虞杞川开着那辆卡罗拉难得加入六点多的晚高峰堵车大军中，李如回过来电话，他挂上蓝牙耳机接通，听见对面响起的声音有些疲惫：“喂？”
“还没忙完？”
“可能还得一会儿。”
虞杞川想了想，说：“我姐邀请我们俩晚上去她那儿吃饭，你要是太忙的话，那就改天吧。”
李如显然没料到，愣道：“爽约的话，你姐会不高兴吗？”
“她本来就是突然袭击，不算爽约。”
李如默了片刻，道：“还是去吧，你来接我。”
虞杞川笑问：“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姐第一次邀请我们俩吃饭，拒绝的话，是不是对你不太好？我这边事情快结束了，去就去吧。”
这回轮到虞杞川愣住，为他甚少展露出来的善解人意，但其实这样说也不对，李如只是表面看起来骄横不好惹，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性格直来直去，一点都不作。
“好。”虞杞川温声道：“那我现在过去接你。”
“我今天不在青森，”李如说：“在鸿泰开董事会。”
难怪，虞杞川想，他语气里的疲惫感明显，想必是在跟自己亲生父亲的对弈中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他给油加速，在路口拐弯，朝向鸿泰集团总部的方向驶去。
第59章 还说不是暗恋？
不起眼的黑色丰田卡罗拉绕过喷泉水池停在鸿泰集团巍峨耸立的双翼大厦前，保安刚要过去询问，自动玻璃门刷地开启，传说中已经沦为弃子却在今日突然杀回来逼宫的太子爷身后跟着他那群下属智囊团，浩浩荡荡鱼贯而出。
为首的李如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辆卡罗拉车前，先是扭头对身旁助理叮嘱了句什么，而后自顾自地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惊掉了总部一众保安人员的下巴。
卡罗卡喷着尾气在众人的凝望中汇入主路渐行渐远，车内，李如扯了扯衬衫领带，出其不意道：“要不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繁华路段堵车是常态，何况是晚高峰，虞杞川轻点油门跟车，飞快扭脸在他身上逡巡一番，给予评价：“换什么衣服，这一身不挺帅的吗？”
李如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暗纹领带：“白衬衫黑西服，你不觉得一股子班味儿吗？”
虞杞川扑哧一声笑了：“放心，在我姐眼里，长得帅身材又好的人穿成这样，对她来说叫制服诱惑。”
李如被他说服了，百分之九十的原因大概是那句长得帅身材又好，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着喜欢自己，却极少从对方那里听到纯粹的赞美，是人都喜欢听好听话，况且因为他俩还是高中同学的缘故，曾经的学渣在学霸面前，有种无论经历多少年岁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天然的自卑。
虽然对于李如来说，这份自卑对他的影响几乎微不足道。
但被爱人认可，无论是哪方面，都让他心生欢喜，努力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反问：“那在你眼里呢？”
虞杞川调转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顺势又瞥他一眼，说：“你确定要现在讨论这个话题吗？”
李如：“为什么不呢？”
虞杞川目视前方，沿街霓虹化作流淌的光影，拂过他一本正经的英俊侧脸：“我觉得你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李如先是一愣，继而浑身血液蹭蹭上涌，冲击着双颊火烧般发烫，整个人从椅子上触电似地弹起：“你€€€€”他羞臊情急之下险些咬到舌头：“你堂堂一个人民教师，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你要听真话，这就是真话。”
一直到俩人出了电梯双双走到虞子衿家门外，李如脸上的红晕仍未完全消除，他怒睁着一双杏眼，清凌凌的水光里写满了愤怒，随着屋门开启，又川剧变脸般恢复如常。
“来了？”开门的是面带笑意的何春城，怀里还抱着刚满三岁的女儿，小丫头应该很喜欢虞杞川这个舅舅，乐不可支地伸直了双臂索抱。
虞杞川故作懊恼地啧了一声，道：“走得急，忘给沐沐带礼物了。”
小丫头一听，顿时不依了，揣回小手抱臂，转而把目光递向旁边的李如，眨巴着眼睛道：“呀，帅哥哥……”
一听就是跟她妈学的。
“喊哥就差辈儿了啊。”虞子衿走过来，掐了掐女儿的肉脸蛋，把人往屋里请：“都进屋啊，还站门口做什么。”
李如跟在虞杞川后面被迎进客厅沙发前落座，何春城奉上提前泡好的茶水，笑着说：“不是什么好茶叶，别嫌弃。”
李如偏头看了虞杞川一眼，端起来抿了一口，他也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家庭做客，其实不太会应付，而且从进门到现在，虞杞川都还没介绍过他的身份。
虞子衿抱着女儿坐在两人对面，赤裸的目光停在李如脸上仔细端详，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很面熟，好像很久之前在哪儿见过。”
虞杞川故意调侃他姐：“又来了，是不是每个长得帅的都跟你在梦里见过？”
虞子衿抱着孩子不方便抬脚踹，直接抄起桌上遥控器砸过去，被虞杞川抬手稳稳接住，姐弟俩当面上演全武行，何春城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同李如攀谈，可见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我爱人就这样，李先生多担待。”何春城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差的老好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饭菜都准备好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四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围桌而坐，小餐厅不大，饭桌是长方形的原木桌，头顶暖黄色灯光照出一室温馨，李如左手边是虞杞川，右手边是虞子衿，后者热情非常，不断给李如推荐面前那道辣子炒鸡丁，被虞杞川出声阻止：“他不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