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珂家在十八层楼顶层,因为层数不好,买的人少,一般也都是出租,临近年关整个楼层也没什么人住,静悄悄的让人脊背发寒。
韩鹏应该是提前踩过点了,他轻车熟路的带着宋景宁从楼梯间上了天台,两个人都神经紧绷着,谁也没发现十七层的楼梯间里,还有一个人影。等听到天台的大门关上的声音,这个人影也跟着走了上去。
夜幕如墨,天台上的没有灯光,空中的弦月也被半片乌云遮挡,只留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宋律,我说,你听着。”韩鹏背了袁晓惠的命,人也走到了末路,倒似看开了一般神色语气都异常冷静。
天台上寒风骤起,吹的宋景宁止不住的发抖,那风冷的能把人心里最后一丝温暖都刮走。宋景宁平时柔和的目光此刻也锋利了起来,他盯着韩鹏,即使知道他看不懂也依然用手语问:“你想说什么?”
韩鹏看不懂手语却好像明白那意思:“庄杰不会放过我了,我知道。就算我动手杀了你,我一样还是要被庄杰弄死,也许还会死的更惨。宋律,我奋斗了这么多年,从一个乡村考出来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我不能接受自己最终以一个犯罪分子的身份去死,我要庄杰付出代价。”
宋景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韩鹏,事到如今穷途末路他都没有对袁晓惠表现出一丝的愧疚,他想的竟然还是自己那可笑的名声。
“你的声带是当年车祸手术的时候庄杰找人破坏的,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不知道那个医生是谁,但如果他嘴够严,现在应该混的还不错吧。”韩鹏冷笑着看着宋景宁。
宋景宁眼睛猛然睁大,他急促的呼吸着努力平复汹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他需要拖延时间,便用手语问:“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可以文字转语音。”
“我猜你在问我把你带上来想说什?”韩鹏一脸自负的说。
宋景宁从善如流的点头。
“我手里有庄杰违法的证据,还有明会所的五楼,是庄杰招待同好的地方。他有特殊癖好,从袁晓惠身上你应该已经看出端倪了吧。不过会员都大有来头,你一个小律师搞不定的,但我手里有……”
不等庄杰说完,宋景宁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眯着眼睛盯着韩鹏的身后看,忽然间,韩鹏身后不知道何时骤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阴影,如同夜色中游荡的幽灵,高举的金属利刃在月光下寒光一闪。
宋景宁上前一步想将韩鹏往身前一拉,但还是晚了一步,利刃破风而至,韩鹏背后刺啦一声响,那是刀刃直接劈开皮肤的声音,他的背后瞬间开了一个口子,登时血花四溅。
温热的血溅在宋景宁的衣服和下巴上,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了鼻端,令人作呕。
“啊……”韩鹏惨叫着向前扑倒。
宋景宁本能的后退两步,眼看着那幽魂慢慢从阴影里走到月光下,那人带着滑雪帽和黑色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但从他的身形和走路姿势,韩鹏惊恐的认出了那是庄杰的保镖,韩鹏背后的伤口不浅,他失声痛叫,自知死期将至。
第34章 意外的危机
“嘀嘀嘀€€€€”秦悦打开赵珂家的智能锁,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张洋将枪平举向前,挡在秦悦身前先进了屋,秦悦打开手机电筒紧随其后。
赵珂家不大,是四十平的一室一厅,秦悦摸到开关打开了主灯。房子很小,一眼看到底,只有赵珂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张洋举枪进屋检查了一圈,秦悦蹲下来拍了拍赵珂的脸,十分焦急的试图将他唤醒:“赵律,醒醒,快醒醒。”
赵珂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秦悦差点哭了出来。
秦悦把赵珂扶起来靠在沙发边缘,大声问:“阿宁呢,是不是韩鹏把阿宁带走了,是不是?”
那玻璃烟灰缸分量不轻,赵珂可能有些脑震荡,头晕目眩断断续续的说:“我、我也不清楚,韩鹏可能把宋律带、带走了。”
“张洋,你给赵珂叫救护车,我出去找阿宁。”秦悦转身就往门外跑,他疯了一样狂摁下行的电梯按钮。
“你小心点。”随后张洋几步奔到窗口,一边向楼下张望一边给在楼门外蹲守的同事打电话:“快去调监控,有人把宋律带走了。”
电梯旁边步梯间的门虚掩着,风声呼呼的灌了进来,“叮€€€€”电梯到了,秦悦迈进电梯刚要按键,就听从旁边步梯间里传来嘭的一声响。
那声音不太大,但秦悦心里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迅速伸手拦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侧身大步闪出电梯,进入楼梯间几步跑到了天台大门前。
“嘭€€€€咚€€€€你们要灭我的口……我要你们不得好死……”叫骂的声音清晰起来,秦悦一刻都没有犹豫推开大门跑了进去。
天台一片漆黑,强劲的冷风迎面砸在人脸上,呛的呼吸道生疼。天台很大,有几个缠斗的黑影离他将近三十米远,并没有发现天台上又上来了一个人,秦悦顺着墙边向那边跑去。
韩鹏和宋景宁毕竟都是男人,保镖要对付两个男人并不是太容易。宋景宁体弱又有伤在身,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被那保镖掐着脖子直贯到墙上。
“咳咳……咳咳咳。”宋景宁抓着那保镖的胳膊拼命挣扎,开始他还能反抗,随着保镖的力道越来愈大,他渐渐呼吸困难意识不清,宋景宁只觉耳鸣轰响,两只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韩鹏趁着保镖对付宋景宁的功夫,看准机会转身就跑,但他背后伤的不轻外加吓的腿软,两脚相互缠绊着,没跑出几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保镖这次的命令是要韩鹏的命,并不想节外生枝,见宋景宁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便松了手,任凭他的身体顺着墙面下滑摔在地上,直奔韩鹏而去。
韩鹏趴在地上像个将死的畜生一般向前爬着,那保镖一把抓住韩鹏的右胳膊用力向后一拧,骤然抬脚照着他的右上臂就是一记猛踹。
“咔€€”的一声脆响,韩鹏的胳膊瞬间向后弯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黑夜中乍起一声惨叫:“啊……啊……我的胳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这一生炸的秦悦头皮发麻,保镖却司空见惯般的一语不发,提膝把韩鹏压在了身下,紧接着将一把成年人小臂长的利刃高举过头,在月色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不能让韩鹏就这么死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宋景宁满头冷汗浑身发着抖,他强忍断骨的疼痛爬起来,在保镖即将落刀的瞬间,用力将他撞向了一边,随即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宋景宁的肋骨剧痛,疼的他爬都爬不起来,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在手里一般压迫着喘不过气来,剧烈的心跳让宋景宁伏在地上抓着心脏大口喘气。
这点撞击对那保镖来说却跟挠痒痒差不多,他敏捷的起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走过去踩着宋景宁的手腕怒视着他沉声道:“我本来不想杀你,不过你太碍事了。”
“你给我滚开。”秦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几个人背后,他身高腿长,卯足了力气稳准狠的一脚踹在那保镖的腰上,保镖毫无准备,被秦悦踹出两三米远,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阿宁,伤着没有?我们快走。”秦悦已经顾不得其他,把宋景宁拉起来就往天台的大门跑。
庄杰的保镖彻底杀红了眼,举刀冲着秦悦就跑了过来,宋景宁回头见保镖冲着秦悦去了,他拼命挣脱了秦悦的手,转身抱住保镖的腰拼命把他往后推。
保镖好像知道宋景宁伤在哪,回身一记肘击重重的砸在宋景宁的背上,他断骨处的骨痂刚刚长好,这一下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仍然死命的抱着那保镖就是不撒手。
秦悦怒火攻心,目眦欲裂,大喊:“阿宁快放开。”
虽然宋景宁武力值几乎为零,但这一下确实暂时牵制住了那保镖,秦悦一边脱外套一边急冲回去。将外套往保镖头上一蒙,顺势将宋景宁拉过来抱在怀里,连抱带托的快跑几步终于把他推到天台大门边。
那保镖到底训练有素,他挣脱秦悦的外套,不过瞬息的功夫便追至两人身后。
秦悦抓住电光火石的喘息时间将宋景宁推到了门外:“张洋在赵珂家里,找他上来帮忙,快去。”
宋景宁一刻也敢耽误,秦悦生死关头,宋景宁肾上腺素飙升,他连疼都忘了,几步跑下了楼梯,好在赵珂家门没关,宋景宁几乎是撞进去的。
他看到张洋根本来不及解释,拉着人就往天台跑,张洋立刻就明白了:“是不是天台?”
“啊。”宋景宁发出急促的声音。
张洋摸到后腰拔出枪,飞速跑上了楼,天台的门一开,他立刻将枪口平举向前,大喊道:“警察,别动。”
“他砍我,大洋开枪。”秦悦被保镖压在天台生锈的围栏上,他双手架着保镖砍下来的刀刃已经有些力竭发抖了,这一声他几乎喊破了音。
“放开他,手举起来。”砰的一声,张洋对着天空鸣枪示警,同时向秦悦的方向跑去,宋景宁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他瞥见不远处地上躺着的韩鹏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幸运的是,警笛声渐近,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与紧迫,宋景宁看向远处的街道,两辆警车闪着红蓝警灯正疾驰而来。
保镖见势头不好,转身就跑,张洋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增援加上两个伤员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顾及秦悦和宋景宁的安全。
保镖看出张洋顾虑,挥着刀向躺在地上的韩鹏跑去,张洋冲过去连开两枪,但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他也不敢离开宋景宁和秦悦身边。
保镖虚晃一枪迅速隐匿进黑暗中,绕过蓄水池从另一个门跑下了天台。
宋景宁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在秦悦身上,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然后急切的用手语问:“伤到了吗?”
“没有,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秦悦的头发被围栏的铁丝网刮得乱七八糟,宋景宁怕他伤了头,放轻手上的动作在他的头上一点一点的摸了好几遍,确认了没有伤口才一松肩膀,长出了口气。
“对不起,秦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宋景宁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吓到了一样一直用手语跟秦悦道歉,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秦悦从来没见过宋景宁如此崩溃失态的样子,但他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过,因为在宋景宁奋不顾身救他的时候,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在宋景宁心里所占有的一席之地。
秦悦当了英雄一般,自尊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他顾不上张洋还在场,低头将宋景宁脸上的泪珠吻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阿宁,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为了你殊死搏斗,你是不是很感动?”
秦悦灵光一现,这种筹码不抓住更待何时,他抓了抓此刻鸡窝似的脑袋,然后一拍胸脯笑嘻嘻的说:“阿宁,你也不用谢我,这都是你男人应该做的,只要以后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一辈子不离开就行。”
宋景宁不敢抬头去看秦悦的眼睛,只是把他更紧的抱在怀里,他的目光越过秦悦的肩膀,看着远方漆黑的天际,好像已经意识到了隐藏在黑暗中即将席卷而来剧烈风暴。
秦悦用自己的衣服拢着宋景宁,指了指旁边躺着浑身是血的韩鹏,冲着张洋说:“叫救护车吧,刚才那杀手又补了他一刀,我估计他快不行了。”
“赵律还在家里,我和阿宁下楼看看吧,他一个人也不安全。”秦悦说。
韩鹏确实伤的不轻,躺在那一动不动,但张洋没有让他们立刻下楼,一直等到增援上来,才让队里的同事护着两个人下楼,赵珂已经被先来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有警察正在赵珂家里取证,暂时不让人进去。
天气冷,身体的感知功能就迟钝,到了稍微暖和的地方身边又有警察保护,秦悦的神经才算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感觉有些头晕,后腰也火辣辣的疼,秦悦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虽然难受但还能忍,他也不想让宋景宁担心。
张洋还在处理现场的事情,细心的打电话让秦悦先带着宋景宁回家休息,等这边忙完了,明天会找他们做笔录。
挂了电话,秦悦发现宋景宁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满眼担心的用手语问:“你真的没事吗?我感觉你脸色不太好,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也放心。”
“我好好的检查什么?”秦悦靠近宋景宁耳边,语气戏谑的轻声说:“要不,回家阿宁亲自给我检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玩这个。明天给你买一套小护士的衣服,想怎么检查我都配合,好不好?我的阿宁真可爱。”
宋景宁果然红着脸看向了另一边,秦悦笑嘻嘻的去摁电梯,忽然眼前有点模糊,他按了几次都没按到下行按钮上。
“怎么?吓得手指发软啊,刚才不是还逞强,你……”宋景宁一边用手语揶揄秦悦一边抬头看他,手语猝然顿住。
就见秦悦表情有些僵硬的伸手朝后腰上摸了一把,他微皱着眉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猩红的血。
第35章 贪恋有罪
秦悦表情有些僵硬的伸手朝后腰上摸了一把,他微皱着眉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猩红的血。
血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扎眼,宋景宁眼见着秦悦身子晃了两晃就要往后倒,他上前一步把秦悦抱在自己怀里。
秦悦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渐渐没了聚焦,冷汗顺着额头滑到下巴,又滴在宋景宁的肩膀上。
他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吟声以免宋景宁担心,但疼痛和失血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宋景宁被他带着一起摔在地上。
宋景宁掀开秦悦的外套,就见他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了,浅蓝色的毛衣从右侧肩胛骨一直到左侧腰部整整齐齐全部被切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外翻着皮开肉绽。
秦悦感觉自己每一次喘气都好像在用火烧灼着伤口,他疼的止不住的倒气,他想安慰宋景宁让他别担心,可他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说一句话,秦悦只觉得此生至今都没有这么疼过。
他的意识逐渐飘远,身体冰冷的好像被封入冰川之中,但每当他进一步向下沉沦的时候,就有一双手微凉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把他带出冰封之地,踏入暖春之中。
“秦悦,秦悦,醒醒。”有人在叫他。
午后的阳光洒进病房,秦悦应声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满眼的白和模糊的几道五彩光圈,半晌他的眼睛才重新聚焦。
“阿宁……”秦悦侧卧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声音像砂纸磨过一样沙哑,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是我,大洋,宋律回去了,你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张洋把秦悦的头托起来喂了他几口温水。
嗓子被温水浸润,舒服了很多。
“阿宁呢?他没事吧。”秦悦的大脑逐渐清明,他急切的借着张洋的力道想翻身坐起来。但他胸肌以下,胯骨以上都紧绷绷的包着厚厚的绷带,一动就火燎似的疼。
“你可别动,你背上伤口虽然是皮外伤但还挺深的,昨晚刚缝合好。医生让你住院观察两天,要是没有感染就能回家过年了。”张洋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扶着秦悦重新躺好。
“大洋,我问你阿宁呢,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实话,阿宁怎么了?”秦悦一点不在乎自己糟了多大的罪,他撑着病床围栏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张洋把一个枕头放在秦悦身后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坐到病床边的椅子里,说:“你别紧张,昨天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是我和宋律把你送到医院的。”他又指了指自己正坐着的椅子:“宋律就坐在这陪了你一晚上,今天早上等医生查完房说你没事了他才走,说是回家把孩子安顿好,让你在医院好好养伤。他还有孩子?看不出来啊,长的真年轻。”
“那就好,阿宁没事就好。”秦悦刚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拽着张洋的警服袖子,问:“阿宁走的时候状态怎么样?他心脏不太好,一晚上不合眼应该熬不住吧,你没送送他?”
“他不让我送啊,再说你当时也离不开人,他的助手又不在,我一个人只能顾上一头,你伤的重啊。”张洋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不行,我不放心,我手机呢,我得给他打个电话。”秦悦左右看看,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