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银狐崽崽的老爸? 第2章

身后是产科住院部最具人气的公共走廊。一切院内广为流传的八卦都在这里汇总、二次加工、再扩散。苏阳醒来那一刻就领教过,而他的灵魂三问也在问出口的时候,已然有了答案。

苏阳一把捞起小崽,反手带上门,落锁。

他把幼崽放在病房的单人沙发上,来来回回扫视。

原本宽松的棉质和尚服紧绷在他身上,又短又小,露出一截圆鼓鼓的肚皮。身形看起来像是两岁,或者更大一些,苏阳没有具体概念,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幼崽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动物,再变回来时长大了许多。

小崽没穿鞋,刚才光脚踩过地板,脚底心沾上一层灰。

苏阳随手抽了张湿巾,替他仔细擦拭,而后拿起棉袜,边帮崽穿袜子边解释:“我不是你爸爸,你是因灵气而生的,灵气懂吗,就是那种......”视线对上一双懵懂又纯粹的眼睛,“听不懂是不是,不懂就对了,我自己都不懂。”

崽子弯起眉眼,小小的脸上澄澈无邪,又是清脆的一声“叭叭~”。

“你就会这一句啊。”湿巾捏成团丢进垃圾桶,苏阳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面对幼崽蹲下,拉着他的小肉手,“现在,我必须要走了,你想跟我一起走就说,你也要走。”

小崽以为爸爸在跟自己玩耍,兴奋地手舞足蹈,一叠声叫着:“叭叭~叭叭~”。

苏阳得到预期答复,心一横,“嗯,我现在身无分文,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照顾不了你,更保护不了你。”

能轻而易举长大的灵物,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而他凡胎□□,与其留下来拖后腿不如先撤离。幼崽抱回婴儿床躺好,苏阳旋开床头斜挂着的音乐铃铛,一首欢快童谣旋律传出。

他快速换下病号服,拧开病房门锁,克制住自己回头看的念头迈出脚步,身后叮叮咚咚的床铃声随之逐渐变小,直至听不到。

第2章

苏阳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途径街心公园。

这是一个工作日午后,公园里只有未及学龄的儿童和不用通勤的老人。他们在一片草坪上围了一圈,像围观又似在热烈讨论什么。

“看着干干净净,毛发顺滑,还穿了衣服,是宠物狗吧。”

“小囡别摸,不明来源的动物也许有什么病毒细菌。”

“我看它在这蹲半天了,不像有主人,可能是被丢出来的。乖倒是乖,也不乱叫。”

“这主人也真是,要养就好好养,养一半丢了算什么事儿。”

“也许只是走丢,要不先带到管理处去吧。”

透过人群间隙,苏阳看到灌木丛里卧着只小动物,毛色雪白,眼睛溜圆,就像跟他有心灵感应般,在自己看过去时也隔着人群看了回来。

在认出苏阳的瞬间,眸光明亮,一句“叭叭”就要脱口而出。

“让一让,不好意思,让一让,我认识他。”苏阳边道歉边挤过人群,一把捂住小白的嘴把他抱起来。

走出十几米开外,苏阳才敢松开手,“你怎么跑出来了?”

果然如他所料,松开手的下一秒,小崽子激动地叫:“叭叭~”

吓得苏阳连忙复又捂住,环顾四周,还好没人,对崽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毛茸茸的时候不可以叫爸爸,懂了吗?”

崽子认真点头,问:“那叫什么呢?”

他会说话!

一个踉跄,苏阳差点绊到,“嘘,嘘!”顺势将小崽子放下,自己面对他蹲下来,提溜起崽的两只前爪,严肃道:“有别人在的时候,狗狗说话会吓到他们,可能会有人来把你抓走研究。”

崽子一脸懵懂,他不知道谁是别人,更不明白什么是研究,但能从爸爸的神情和语气中感受到紧张气氛,神神秘秘凑近,作悄悄话状:“可是叭叭,我不是狗狗。”

“不管你是什么,都不能在毛茸茸的时候说话!”

手臂伸远把崽腾空举起,仔细观察,虽然没有养宠物经验,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分明就是白色萨摩耶嘛。算了,什么品种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小东西。

他看到脚边有根枯树枝,突然有了主意,弯腰放崽下地,然后捡起树枝丢向远处。

小东西本性使然,不用教立即明白意思,跑向树枝,一脸兴奋地叼回苏阳跟前,整个过程活脱脱一只企图邀功的傻狗,又好像扬着嘴角无声地说‘游戏好玩儿’。

苏阳忍不住伸手在崽子脑门上揉了一把,良心闪现一秒,但也仅是短暂的一秒。他再次用力把树枝丢到更远的地方。这次小东西奔跑得更加卖力,很又叼了回来。

挪开视线不敢看,苏阳使出全力,树枝在空中划出一段巨大的抛物线,落在草坪另一头边缘。小东西见状撒开腿飞奔而去。

苏阳昧着良心往相反方向疾步,躲进一排假山背阴处。

估摸过了有五分钟,苏阳蹲得脚发麻。他刚探出一点头,就对上一双期待眼神。小东西正叼着树枝,似乎意识到爸爸并非是在跟自己玩游戏,眼睫垂下,三角耳耷拉着,看着十分惹人怜。

苏阳仿佛看到当初第一次走进养父母家,那个手足无措的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嗓音温柔下来:“你是跟着我从医院出来的吗?”

小东西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医院离这里有些距离,定位随航不过如此,苏阳又问:“你一定要跟着我吗?”

眸光瞬间恢复闪亮,小东西重重点头。

苏阳站起身,态度有些许松动,不再刻意驱赶,任由小崽跟着他走出公园。

临近下班点,街道上的车辆多了起来。一辆网约电车以六十码的速度,擦着小崽身边驶过。

苏阳一把将他捞进怀里抱住,冲着汽车扬起的尾气骂了句:“没长眼睛啊,狗命也是命!”

怀里小东西忍不住再次重申:“叭叭,我不是狗命。”

“我说过,毛茸茸的时候不可以说话,记不住是吧......”苏阳说着低下头,“哎?”

搁这卡bug呢?怀里哪还有什么毛茸茸,分明是个孩童,三岁大小,立体的五官初具轮廓,睫毛又翘又密,隐约还真有点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静了一秒,苏阳沉声教训:“你这样在街上变来变去也很危险。除了你和我,但凡还有第三人在的时候,都不可以变,知道了吗!”

小崽子一叠声:“嗯嗯,我知道啦叭叭。”

“啦不要跟叭叭连在一起说......”苏阳掂了掂怀里小家伙,沉甸甸,明显又重了不少,“你挺厉害啊,长这么快。”

小崽子伸出藕节似得胳膊,环住苏阳脖颈,小心翼翼中带着点讨好:“我变身一次就能长大一点儿,我可以吃很少,也会很听话。”

仅存的一点理智岌岌可危,苏阳不由想起自己无依无靠的童年,心里更加柔软几分,终于松口:“暂时先跟着我,以后再说。”

“给你起个名字吧。你变成狗狗的时候全身雪白,小白怎么样?”

“可是叭叭,我真的不是狗狗。”对名字倒是没异议,只是对狗狗的身份很有意见。

苏阳重新审视,无声腹诽,怎么看都是啊。

小白安静地缩在爸爸怀中,像躺进舒适的摇篮,熟悉心跳声令他安心踏实,昏昏欲睡。好奇心驱使,他强撑着有些困顿的脑袋,从苏阳领口下方探出一点,一双眼睛忙不过来,觉得街上一切事物都很有趣。

忽地,小脑袋冲重新埋进衣领,很掩耳盗铃地问:“现在别人看不到我,可以说话吗?”

“……”苏阳无语,“不可以。另外,你正在说。”

怀里安静了会儿,但也就一小会儿,小白憋不住,换了个方式,用那种嘴唇不动近乎哼哼的腔调,“叭叭,我们现在去哪?”

苏阳环视四周,见附近无人,迅速回了句,“再说话就不让你跟着我了。现在保持安静,直到我说可以出来了再出来。”

这下终于彻底安静。

苏阳点开手机里的电子地图再次确认,前方右拐就能到了。

推开玻璃门,声浪扑面而来,诺大的密闭空间里,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惊呼叫骂声交织在一起。一排排液晶显示屏前,坐满了人。

怀里的小东西闻声动了下,却意外没有探出头看。

是一家环境相对好的网吧,也是附近唯一禁烟的。

几小时前,苏阳在各大设计平台一一注册账号,试水性质挂出接单链接。大概是因为价格过于低廉,很快接到一单绘制鸟瞰图的活儿,但必须今晚12点前交稿。他没电脑,只能找个网吧先对付。所幸这类单子他做过不少,两三小时就能搞定。

当值的网管似乎跟他很熟,在苏阳推门而入时一眼认出他,热络打招呼:“来啦,有些日子没见了,鹏子来我这找过你两回。”

苏阳哪知道谁找他,只简单“嗯”了声,算是含糊回应过。心里琢磨着,在网吧画图还是不行,得想办法尽快买台笔记本,“一个包间,三小时。”

“呦,今天这么大方,看来是真发达了。”网管接过身份证放在一边,没有立即为他开机,而是调出一张表格,将显示屏转向外,“欠的网费先补了吧?”

苏阳匆匆扫了眼,日期、上网时间列得清楚明白,满满当当一屏都装不下。当次结算网费数字旁还有视频截图作证,即便低像素小图,也能认出的确是‘自己’,“抱歉,一会儿下机一起结。”

身无分文的苏阳来到包厢,并非有门的那种单间,只是用几块挡板隔出来的独立空间。因为设在网吧最里侧,相对安静。

他拉开外套,想让怀里小白出来透透气,却发现小崽已经睡着了,难怪一路安静。

苏阳轻手轻脚把小白放在沙发上,脱下外套罩住,又虚虚拢起衣领,恰好能遮住他头顶的光又不至于透不过气。

趁着下载绘图软件的空档,苏阳搜了搜自己名字,只有两条关联信息。

一条是某院校艺术管理专业毕业生名单,另一条是个人社交账号入口。

苏阳顺着账号发布日期快速浏览,除了吃喝玩乐日常再没其他。万千普通年轻人的缩影,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退出页面,苏阳又在搜索栏输入灵力狗崽。这次跳出来的内容五花八门,大部分点进去是网文小说,同样没有参考性。

网吧网速很快,“叮”一声,绘图软件下载完毕,苏阳关掉网页,决定先完成手头的订单。

不知过了多久,鸟瞰图画好,苏阳把图传给客户,顺利收到酬劳。

刚准备关电脑,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苏阳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人从后按住肩膀,力气很大,恨不得将他定在座椅上。

随即一道粗粝嗓音响起:“没摔死是你运气好。画呢,藏哪去了还是已经卖了?那钱呢?”

第3章

苏阳回转过头,抬眼,身后男子二十岁出头,休闲棒球帽下一张极不和谐的枯槁面容,克制着情绪问道:“我们认识?”

男子闻言楞了下,脸色微变,居高临下地打量苏阳,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少给我装。”

他们对话声不低,包间隔板仅一米高,没有任何隔音作用,顿时吸引好些没带耳机玩家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但也仅是好奇,没人上前干涉劝架。

男子意识到网吧人多口杂,不宜多说,抄着苏阳的胳膊就想把他往外拉。

站位劣势使苏阳身体失去平衡,双脚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带翻座椅。金属凳脚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摩擦音,男子所幸放开动作,连拖带拽把苏阳推出后门。

网吧后门外是条断头窄巷,没有行人会走到这里,檐下各种废弃键盘显示屏残破桌椅,与隔壁餐馆一筐筐的未洗餐具连成片。

苏阳生性温和,极少跟人起冲突,因为他深知自己没有依靠和仰仗,养父母只会不问青红皂白先责罚他。但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受气包,这人分明来者不善,待身体稍能站稳,便用手肘利落回击。

他常年健身,又频繁出入建筑工地现场,身形看似消瘦却一身薄肌,这一下怼得不轻。

男子吃痛低呼一声,没料到平时弱不禁风的苏阳敢反抗且力气这么大,失神间扼住他的手臂脱力松开。

苏阳见机灵敏闪身绕开钳制,手肘顺势抵住男子喉咙,将他死死掼在墙上。

灰白墙皮连着粉末簌簌往下掉。

苏阳站直身比男子略高半个头,面无表情警告道:“第一,事故后我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第二,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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