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银狐崽崽的老爸? 第3章

“你……”或许是苏阳的气势太吓人,又或者反应实在出乎意料,男子艰难地吸了口气,“你……你他妈骗谁呢。玩失忆?”

苏阳收回胳膊,“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男子名叫汪鹏,正是网管口中来找苏阳两回的人。

他与原主苏阳同为一家商业画廊的新晋职员,一次主管外出代签了一批画,清点完后发现多出一副。二人大着胆子密谋,最后决定交由苏阳出手。不管在哪个圈子好皮囊总是加分项,相比较相貌平平的汪鹏,苏阳五官精致气质出众,又很会来事能说会道。

汪鹏怀着不久能发一笔小财的心离开,谁知第二天苏阳班也没来上,连人带画销声匿迹。

被人找上门一番问询后汪鹏才得知,不起眼落灰的一小副,竟是价值连城的藏品,涉案金额足够他们这辈子都在里面踩缝纫机了,想必公司定会追查到底。

他既心虚又后悔,到处找苏阳想把画还回去。直到电话打过去被抢救室医生接起,才知晓苏阳坠崖。当他第二天赶往医院,把住院部翻了个遍却找不到人。没人能想到,苏阳在脱险的当晚就转入产科医院。

小职员为何能轻而易举接触到名贵藏品?苏阳没有任何艺术管理经验,却不是职场小白。他大学没毕业就挂职设计公司同时接私活,参与过许多项目,知道哪怕一个小项目的标书都会明确责任人。反倒是一件藏品动不动七位数的行业,管理如此松散?这很反常。

苏阳不确定汪鹏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没有立即表态,但可以肯定,如果这事是原主苏阳做的,而自己作为他生命的延续,显而易见需要面对后果。

不动声色理清了思路,苏阳问:“怎样的一副画?来找你问询的人是警方还是公司?”

“是保险公司的人,不然我还能在这吗?我把画的资料发给你。”

保险公司介入不由让人联想到理赔,换句话说没到报警入案的阶段,还有时间,苏阳心里有了个底。

汪鹏看他一本正经,与平时欢脱性格相去甚远,半信半疑道:“你真摔失忆了?”

也可以这么说,苏阳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主意是你出的,画最后也在你手上,我顶多只能算个知情不报。这事你失不失忆都脱不了干系,识相点就别连累我。”汪鹏低头看了眼苏阳的鞋,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身高变化。他比划着二人身高差,“卧槽,坠回崖还把你摔长高了?”

话音未落,只听‘嘶嘶’两声低鸣,一团白影飞速闪过,狠狠咬在汪鹏比划的手臂上。

是睡醒寻着声音找出来的小白,他迷蒙着眼,恍惚中以为爸爸被人欺负,不管不顾只凭本能冲上前。

汪鹏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条件反射甩臂无果,又竭力往墙上砸去。

小白整个背部受到巨大撞击,钝痛令他松口僵直坠落,掉在青砖板路面上滚了一圈蜷缩在墙根下。

“让开。”苏阳怒不可遏地一把推开汪鹏,一步跨到小白身边,小心翼翼捧起他搂进怀里,轻声叫他:“小白?小白?别睡。”

小白几乎奄奄一息,吃力地抬眼,视线模糊,眼前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但他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安全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爸爸心口处贴了贴,阖上眼皮。

苏阳心疼地无以复加,顾不上跟汪鹏理论,抱起小白就走。在巷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权衡再三,选定最近的一家私人宠物医院。

医生给小白拍了片,这么错综复杂的病例属实头次见,纵使一颗私人宠物诊所利润当先的心,也只得实事求是说:“腰椎多处骨折,不排除腹腔出血感染的可能,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如果不想它去得太痛苦,我院也有安乐业务,进口针见效快,当然价格……”

话被苏阳瞪了回去,医生抿了抿唇,拼命往回找补:“也有一定几率,断骨能自己长好。今天这个点大医院下班了,要不明天你去别家医院试试?”

小白听到医生的宣判,想向爸爸证明自己没事只是累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生在苏阳执意要求下,给小白做了固定板包扎处理。

苏阳带他在附近小酒店落脚,抱着一夜不敢睡,时不时用手指探探鼻息,提心吊胆到窗外天空泛起青灰,终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几小时后,苏阳是被脸上阵阵湿热触感‘叫’醒的。睁开眼,一张雪白大脸怼在眼前,不是小白还能是谁。

苏阳一激灵醒透了,猛地弹坐起来,顾不上纠正小崽子舔人的坏习惯,“感觉怎么样?身上痛不痛?”

小白灵活转了个身,又摇了摇尾巴,“不痛,睡醒就好了。只是……”

脑子嗡得炸开,苏阳紧张追问:“只是什么?”

小白眯眼浅浅一笑:“只是我肚子好饿啊,叭叭。”

绷紧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苏阳抚上小白的背,不敢太用力,试探性地一寸一寸轻触,“这里呢,这里有没有痛?”

“不痛不痛,真的好了。”小白摇摇脑袋,一跃而起扑进苏阳怀里,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苏阳顺势揽住他,将信将疑,昨晚受伤严重程度片子一目了然。饶是他这个医学外行,都能看懂几处断骨,触目惊心不足以形容。可眼下小白活蹦乱跳的样子也做不了假。

在酒店餐厅简单吃过早餐,苏阳带小白前往一家更权威的宠物医院。

问诊时苏阳没有多说,只简单描述了重点检查部位。

数字影片即拍即有,医生对着电脑屏幕细细查看,沉默了会儿,随即宣布:“骨骼看起来十分健康,没有骨折情况,也不存在任何内伤,放心吧。”

苏阳震惊,看着小白简直不敢相信,那么重的伤能在一夜之间自愈。如果他没有自愈能力,苏阳不敢往下想,而自己那点千方百计想摆脱他的私心此刻显得卑劣又难堪。

小白趁机卖乖,往爸爸怀里深处拱了拱。

温情时刻非常短暂。

鼠标滚轮滑动,医生拿起挂在胸前的眼镜戴上,盯着放大的局部图像看了又看,疑惑不解道,“你这只……是什么品种?骨相很特别。”

一夜间断骨自愈能不特别嘛。

苏阳刹时心虚,手掌很此地无银地遮住小白,随口胡诌:“朋友送的,应该是外来品种。”

诊室外排队等候的缅因猫主人敲响了门,打断这场危险对话,苏阳见机赶紧溜。

从宠物医院出来,昨晚网吧赚得那点稿酬几乎见底,苏阳挨个点开设计平台软件,价格一降再降。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以前一幅图的价格,现在差不多得画十副。事实证明,人在危急困顿时刻,清高不了一点儿,底线也是弹性制的。

‘叮’‘叮’——后台系统提示音响得热闹。

事实又证明,廉价高质劳动力在哪都挺受欢迎。接下来父子二人的归宿自然是网吧,不过这次找了个真正意义上的包间。小白伤筋动骨大病初愈,没有足够元气变回孩童,正好需要多睡补体力。

直到苏阳两个单子完成,期间小白吃了零食,睡了两觉,用爸爸的手机听了很久的绘本故事,十分乖巧。至于暂时先跟着这种话,像是在二人间达成某种共识,都没再提。

迈出网吧已是华灯初上,入夜黄金时段,街道上繁忙起来。

奢华酒店的玻璃旋转门均速转着圈,两侧各立一位门童。厅内灯火辉煌,照得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银身黑顶双拼色劳斯莱斯绕过旋转门,驶向地下车库。那里有专梯直升宴会厅,今晚有场小型私人慈善晚宴。应邀出席的嘉宾,当然不必屈尊跟大堂客人一起等客梯。

轿车速度很快,自苏阳父子二人身边闪过。紧闭的车窗贴了深色防偷窥膜,从外面无法看清车内景象。

擦身而过的瞬间,小白心脏跟着重重一击,近乎本能的心电感应。他纵身从苏阳怀里跃出,朝地下车库方向狂奔去。

小短腿跑不赢顶奢豪车。

训练有素的门童和安保更不是花架子。未等小白靠近旋转门,就将他拦下。

苏阳生怕崽子受欺负,小跑几步追上,眼疾手快捞回来,“抱歉,马上带他离开。”

小白冲着车库方向奋力吼了几声,激动情绪难掩。

车外父子二人完全不知,车内后排男人此时侧脸看了过来。

驾驶位上钱忠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到车内这一幕,面色错愕地问:“先生认识他?”

钱忠年逾花甲,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标准西装三件套,整个人有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却对后排称呼为先生的男子说话时毕恭毕敬。

车辆平稳驶入地库,钱忠问得是抱着宠物的成人,而余渊看得是怀中银狐崽,频道都对不上。

余渊收回视线,沉默半响终于开口,语气不紧不慢:“前些日子榕园救下的人,后来如何?”

第4章

钱忠细细思索,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上个满月夜,有陌生男子坠崖落入榕园,伤得很重。先生为了不让人在园子里出事,舍了点灵气给他,就像当初救了自己般。

收起回忆,钱忠妥帖回道:“送到医院,给他付了足额医疗费。后来......”

后来他便没再关注。随手救的寻常路人,没让他死在园子里已是莫大恩惠,送到医院结果如何不是他能左右的。

为何先生突然问起,钱忠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瞥了眼后视镜,谨慎地问:“那年轻人是否有何不妥?用不用派人查一查?”

一闪而过的微妙感觉,余渊颔首,“你亲自去。”

轿车缓停在电梯入口处,等候多时的迎宾躬身上前,白手套拉开后排车门。

余渊从车内跨出,长腿阔步,厚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消音,走廊里只有他的低醇声线:“慎之新身份办好了吗?”

钱忠亦步亦趋跟上,执一杆白蜡手杖,他走起路来左脚微跛,步幅频率却很快,丝毫不影响速度。

“办好了,就差海外不动产和一些私人藏品走一下基金会移交流程,问题不大。”谈这个钱忠就条理清晰多了,与徐慎之有关的事他向来得心应手。倒不是过程多容易,更不是他多待见这个人,而是办过太多次,熟练罢了。

身份更迭会涉及资产转移一系列问题,成立慈善基金会不仅省去繁琐过程,还能隔离风险。也是众多有钱到一定程度富豪们的避税好选择。

粗略算算,钱忠不到十岁跟在余渊身边,至今超过五十年,帮余渊处理过两次身份更迭,替徐慎之办得那就多了去了。

他张扬高调,仗着有人兜底时常只凭心意做事,不得不频繁换城市换身份。而余渊能一个身份用到生理容貌极限。三十年,再先进的医美也解释不了容貌一尘不变的事实。

二人正说着,‘叮’一声,玫瑰金电梯门打开,徐慎之迎面而立,欣喜情绪溢于言表:“哥。我听助理说你车进地库了,还好没错过。”

“嗯。”余渊回应地跟他面色一样淡然。

梯门闭合,徐慎之按下楼层数字,而后才问:“先去休息室吧?”

余渊还没说话,被钱忠抢答:“先生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他的潜台词是,先生工作忙了一天还要应付你这些虚头巴脑的慈善晚宴,不先去休息室难不成还要帮你迎宾啊。话里话外的瞧不上。

余渊是个工作狂,几百年如一日,他热衷尝试各行各业职业体验,也曾规劝徐慎之,他们的存在超脱时间,剥离社会更无法感知生命,工作是融入社会最好途径。

徐慎之当然了解,甚至比钱忠更感同身受。

他不辩解,转而调侃钱忠:“小忠,五年不见,你又老了许多。腿脚可还能走?”

“好得不得了,就不劳费心了。你要是真有心,这次在一个地方多住几年。”钱忠握着手杖的手紧了紧,一把年纪仍抵不住这颗老榕树挖苦,腿疾是他心头永远的刺。同样受过先生灵力恩惠,偏偏自己倒霉,捡回一条命的同时落下终身病患,且近年越来越严重。

只是钱忠并不知道,徐慎之作为一颗树被养了数百年,经过重重磨难才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就像人们常说,所有的恩惠都在暗中标好代价,冷暖自知。

“都少说两句,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余渊越过二人出了电梯,径直步入套房,在欧式丝绒沙发前站定,却没有坐下。

套房四百多平,层高超六米,空间极致开阔,每一寸都按照徐慎之几近吹毛求疵的要求深度清洁,甚至所有角落被上等奇楠沉香仔细薰过。铅尘不染不足以形容干净程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区区酒店团队。余渊有轻微洁癖,喜静怕吵闹,徐慎之便干脆包下整个楼层,只用最中间这一套做他的休息室。

对于他们来说,不老不死时间无限,钱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徐慎之对余渊没有立刻坐下的原因了然于心,弯了弯唇角,“哥,放心坐。跟榕园是没法比,干净总归还是干净的,不然我哪敢请你来。”

榕园依崖而建,掩映于古榕树林间,因此得名。在徐慎之还是一颗小榕树时,便生活在那里。他与余渊一树一人相伴许多年,究竟从何时开始,见一面需要如此周折,徐慎之不记得了。

余渊落座的同时,解开西装纽扣,“这么大阵仗准备在海市留几年?”

“就不能是我想洗心革面吗?”徐慎之垂眸,绕到大理石吧台后,从酒柜抽出一支酒,“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今晚是徐慎之以个人基金会名义,筹办的慈善晚宴。

此时楼下宴会厅宾客陆续入场,邀请的都是艺术界资本圈名流。现场有小型管弦乐团烘托气氛,还有花瓶明星嫩模作陪。放眼整个海市,如此规格的名利场屈指可数,的确能称之为大阵仗。

徐慎之很清楚,宾客们从世界各地飞来参加,冲的自然不是他这点薄面。他们为余渊而来,为他顶级收藏家的名声,为他在艺术藏品圈堪称风向标的独到眼光。终其根本,还是为了钱。

没有人会嫌钱多,有钱人更热衷于让钱生钱。能增值不会出现在二级市场的藏品,它们不是在私人收藏家手里就是在博物馆展柜里,钱足够多也买不到,还需要人脉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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