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寻思这小东西耳朵也太好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自己去选绘本故事。”
小白已养成习惯,念完三本不会再要求继续,基本也差不都能进入睡眠状态。但今天意外地睡意全无,窝在苏阳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也不管用。
他在爸爸怀里翻了个身,“叭叭,你是不是想父亲了?”
“我看是你想吧。别动来动去了,赶紧睡。”苏阳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口是心非地发微信:【还没结束吗?】
小白保持着别扭的睡姿,但不敢再动了:“要不我去拿一件父亲的睡衣吧。”
下一秒就被苏阳敲了脑袋,他可不上当,“不可以!”
手机震动一下,是余渊的回复,【会比较晚,你们先睡。】
手指滑动,划出傍晚时令他面红耳赤的那条记录。这会看到却是说不出的别扭,他的内心十分矛盾,明明也没有在期待,但不知道为什么又隐隐失落。
苏阳把手机压到枕头下,不知过了多久,怀里小东西终于吐息均匀不再翻来覆去,他自己跟着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窗外天空泛起青灰,身侧才有人靠近,带着清晨露珠的潮气和一抹微凉,苏阳本来就睡不踏实,成功被惊醒,“几点了?刚回来?”
余渊动作很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好累,睡醒再说。”
第77章
清晨阳光透过侧窗投射进卧室, 光柱里有无数细小微粒,忙碌而又毫无章法地浮动着。
苏阳闭着眼也能知道,一定是睡前又忘了拉好窗帘。他保持侧身搂儿子的睡姿,伸手向后探去, 想推醒身边的人让他去拉好窗帘, 手却落了空。
微睁开眼, 他慢慢抽出被儿子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环顾四周,双人床上空出大半,诺大卧室里没有余渊的身影。
依稀记得昨晚半梦半醒间有人亲他,记忆瞬间恍惚不定起来。
苏阳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 浴室还是他使用后的样子,浴缸里的水冰了,泡沫消融,三只橡胶小黄鸭东倒西歪地飘在水面上。
他顺手捞起小鸭子,按下放水开关, 哗哗水声听得他莫名觉得心烦意乱。走回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时间显示七点不到。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余渊两小时前发的, 【我在楼下客卧。】
昨夜晚归, 睡到一半又跑去楼下, 种种异常令他心慌。
苏阳等不了一秒,踏下旋梯,迫不及待推开客卧门, 见人好好躺在床上,乱七八糟的心情立刻阴转晴, “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刚睡醒的状态掩盖掉了身体欠佳的事实,余渊说话声音很轻:“怕太挤,你睡不习惯。”
这个借口找得挑不出错,苏阳的确抱怨过三个人一起睡太挤。
但事实上,连续消去十来个人的记忆,远比想象中困难许多,最后到梁宏朗时,余渊已经有些勉强。凌晨时分,他察觉自己身体状态不对,难以自控,更怕在儿子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匆忙离开主卧。
屏息凝神一段时间后,心终于静下来,
余渊舒展手臂,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半位置。
苏阳躺进臂弯,指腹摩挲着他略微冒出青茬的下巴,“昨晚干什么去了?”
手臂绕过苏阳脖颈,余渊按下使坏的手,语气轻描淡写:“替你打工。”
苏阳心虚一秒钟,抽回手侧了侧身,小臂横在他腰间,“我不知道这么麻烦,以为就几句话的事。其实也没什么的。”
现在才说没什么,要不要这么假啊,昨天明明一副打算跟全世界决裂的样子。
“不麻烦,就是几句话的事。”
苏阳继续摩挲余渊的腹肌,“那怎么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没睡好,因为你不在,不习惯。”
苏阳被哄得难为情,背过身去,“真的几句话他们就不记得了吗,好神奇,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一会儿上班试试就知道了。”
苏阳想起那次自己去公司拿资料,留儿子在公寓睡觉,余渊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赶来,又回转过身追问:“或许,你还会其他特异功能吗?比如瞬移隐身什么的?”
“让你失望了,这些真不会。”余渊收紧手臂,缩小他的活动范围,低沉嗓音压在他耳边,“你再蹭来蹭去,今天别上班了。”
苏阳在他强势的气息里乱了心跳,慌不择言地说:“我、我今天很忙!要面试新设计师,见客户,还约了陈副总有几点细节要沟通……”
余渊失笑:“没让你报备行程。”
苏阳轻“哼”一声,“我走了,儿子差不多时间该醒了。”
点完火就跑,可怜某人静了一夜的心又被他搅得乱如麻,最终公司也没去。
但苏阳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好奇又期待地换乘电梯去上班,刚走进写字楼,耿乐隔着大老远叫他。
苏阳不自然地咳了下,“早。”静静观察着。
只见耿乐抓了抓头发,心神不宁道:“我怎么一看到你就这么高兴,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事想说,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算了,等会想起来再找你说。”
果然有效。
苏阳抿着唇笑,搭上耿乐的肩,边走边刻意问:“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得很,除了做了个噩梦。”耿乐脱口而出的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来回扫视苏阳,“大清早的抽什么风?你的关心让我很害怕。”
被骂抽风也无所谓,苏阳继续关心:“做了什么噩梦?”
“梦到照镜子变成地中海,头发中间秃了一大块。”耿乐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连忙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恐怖画面晃出去。
苏阳看着他坏笑了下,“哦,放心,梦是反的。”
耿乐接茬往下皮:“所以,其实秃头的是你对吗。”
“当然不是这样反。”苏阳抬手戳出食指,对着他的脑袋划了个圈,“应该是你周围一圈秃,中间有头发,这样反。”
耿乐不禁顺着苏阳的思路联想了下,甩脱搭在肩上的手臂,“靠,滚啊!”
忙碌的工作在打骂声中拉开序幕,苏阳没了后顾之忧效率格外高,期间抽空发了条微信给余渊,浅浅表达感谢。这会手头工作告一段落,摸出手机一看,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他只当余渊在忙,就没太当回事儿,悠哉去五十二层找陈副总开小会。
陈副总职场摸爬滚打二十来年,什么局面没看过,对苏阳身份心里跟明镜似的。上头老板都明示过放权到极致,他这个名义上的项目经理,自然对苏阳提出的修改意见一路开绿灯。
预计一小时的开会时间,实际只花了四十分钟,苏阳拿出手机撇了眼屏幕,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信息。
他慢吞吞收拾笔记本电脑,欲言又止:“那个……”
陈副总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心领神会,“余总这会儿不在公司。”他没说早上没有来,而是这会儿不在,两边都不得罪,左右逢源。
“哦,这样。”苏阳心事被看穿,神色有些不自然,加快手上动作,“那我先告辞了,回头再有别的问题随时联系。”
陈副总送他出公司,陪他等电梯的功夫,拿出手机,“要不我们拉个群?以后再需修改,群里三方确认下,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苏阳理亏着呢,哪好意思说不,附和着拿出手机。
陈副总边操作手机边嘀咕了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还好电梯很快就来了,不然苏阳视线落在哪都不知道。
工作群三下五除二组建完毕,苏阳回到自己办公室一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果然还是原班人马。但这次,他绝不会再把群置顶了。
退出群聊对话框,余渊仍旧没有回复。锁了手机屏幕,点开绘图软件也是心神不宁。一些不容忽视的细节反复从脑海里跳出来,昨晚回来的确说过好累,夜里跑到客卧也绝不可能是因为怕太挤,早上睡醒的状态也很可疑……
“砰砰砰”,敞开着的办公室门板被人敲响。
“看什么呢,划拉一下鼠标发十分钟呆,带薪摸鱼也不是你这样摸的吧。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苏阳抬眸看到耿乐,面无表情怼他:“我在看周公解梦之——梦到秃头代表什么。”
“……有完没完,又开始了是吧。”耿乐回击的话呼之欲出,可话到嘴边却又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急得抓心挠肝,急也没用,还是想不起来,燃起的气焰瞬间熄火,“惹不起我走总行了吧。”
“滴”声跳出一条新信息——余渊:【早上没去公司,刚睡醒。】
所有阴霾在这一则回复中一扫而空。苏阳心想,与其在办公室忐忑不安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
他‘啪’一下合拢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着耿乐背影语速很快地交代:“下午的客户和应聘都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耿乐回转过身问。
苏阳抬了抬眉:“梦见秃头代表你是时候可以独当一面了。”
耿乐大方地赏他白眼一枚:“说人话。”
“我下午要请假的意思。”
“无缘无故请什么假?”
苏阳咻地拉上电脑包拉链,“突然想儿子了。”
耿乐不留情面戳穿他:“我看你是想男人了吧。”
苏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否定,“落下的工作,晚上我会加班完成。”越过耿乐时,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合伙人,加油。”
身后传来耿乐无语又无奈的咆哮:“有男人了不起啊,真受不了你们谈恋爱的,屁大点事一惊一乍。靠,从今天开始公司只招单身狗。”
大办公室里,围观了全程的露露and小郭:“汪汪汪……”
耿乐欣慰地看着两位爱将,指了指苏阳,大声道:“中午想吃什么,随便点,算他的。”
苏阳听到了,背身举起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右手编辑信息的动作也没停,【生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帮我变成这样的?饿不饿?想吃什么?】
早上小白被钱忠接走了,罗阿姨一般中午不来公寓这边。苏阳庆幸自己冲动的决定,歪打正着。
余渊看到信息,一时不知道先答哪个问题,干脆电话回播了过来。
耿乐没有骂错,谈恋爱的人就是有本事把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也变得黏黏糊糊。
余渊刚睡醒未开嗓的声音暗哑又性感,听得苏阳心猿意马,色令智昏到忘了午餐问题,回到公寓对着冷锅冷灶,才想起来他好像是回来照顾人的。
拉开冰箱门,嘴硬地表示:“你去处理工作吧,不是说要先回邮件么。”
余渊休息了一上午,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不想打击苏阳积极性,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才拿着电脑坐回沙发上。
冰箱里新鲜食材很多,苏阳这段时间被余渊和罗阿姨照顾得太好,根本没机会进厨房,更别说提升厨艺了。从前一个人生活时,对食物的需求是饿不死活着就行,可客厅里这位绝对不会像儿子那样,包容自己色香味弃权的厨艺。
苏阳回忆了下平时余渊的操作流程,煎牛排搭配一个沙拉,应该是最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牛排放入水中解冻,等了又等,客厅里余渊工作电话都打完两通了,还未化开。
苏阳心一急,从直饮机里接了两杯热水倒下去。眼看着上好的雪花和牛直接被烫变了色。
苏阳:“…………”。
客厅里余渊听到厨房一阵哐啷响,问他:“要不要帮忙?”
苏阳下意识拒绝:“不用,马上,马上就好了。”
他硬着头皮把牛排放入平底锅,水混着油在热锅中顿时四处飞溅。手忙脚乱去拿锅盖,仿佛跟厨房八字不合,碰掉锅铲,又是一阵动静更大的叮铃桄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