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江云舒的语气没了以往的柔和,后面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顶楼,俩人分道扬镳时,江云舒进办公室前,还能听到后面的人低声抱怨,“也是,毕竟周经理回来了,人家自然不带你了……”
江云舒:“……”
话说得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无力反驳。
加班到半夜,江云舒心情沉重,连手机都没有玩。往常老板不在的时候,他必定会给朵拉他们说上两句,抱怨抱怨。
但今天好像有什么堵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大概多少有点毛病,受重用的时候,又嫌加班事儿多,不受重用的时候,又心慌意乱。
关好电脑,正准备下班,放在口袋的手机响起来,江云舒连忙拿出来,看到上面的电话后,顿了顿。
他以为……
“喂,您好。”
电话对面是他的房东,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在市中心,租金三年来一直没涨,而且他的房东好说话,又一直在国外,所以江云舒住得很舒服。
直到这通电话的到来。
他的房东下个月要回来了,他也不得不重新开始找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行行行,工作快没了,房子也快被收回去了,糟心!
第33章
晚上十点过,江云舒回家洗漱完,躺床上像以前一样看小说。
明明是同一个作者,同一部小说,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偶尔会长久地停在某一页,却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心烦得把平板扔到一边,江云舒看了看大号,什么消息也没有。
若是往常,不加班的日子,他必定会先看漫画,再看小说,和朵拉他们一起疯狂吐槽,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但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做什么都没劲儿。
江云舒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对可能会失去工作,产生的焦虑,特别是没被老板拉着加班后。
若是以往他都不会点进大号的朋友圈,里面都是一些同事或合作方发的广告,或是私生活,即使偶尔看到了也不会点赞,毕竟要营造专业助理的人设。
一个专业的总裁助理,是没空看这些东西的!
恰好今晚没事,江云舒有点无聊,点进去翻了翻,然后就……更无聊了,里面都是一些不怎么熟的人,随意戳了戳,看到什么,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是很久不见的蕊蕊,还是那个黑色的头像,发了条“心好累,考研好苦”的消息,配上了心累的表情包。
江云舒笑笑,随手给她点了个赞。想当初他身边的考研人,七点不到就得起床,确实挺累。
看了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江云舒切到小号,群里是朵拉和竹光在说一个漫画,江云舒没加入他们,翻到朋友圈,里面除了朵拉和竹光,还有张硕博的发疯日常。
“嗯?”
江云舒上下翻了翻,又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刚他给蕊蕊点赞的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删这么快?”
江云舒也有删朋友圈的习惯,细想了一下,也不在意。就像之前误会老板那一条朋友圈,他看着尴尬,也删除了。
再往前,他在大号发的那些疯,全被删了。
该不会和自己一样?蕊蕊发疯被家里人追着骂吧?!
“哼哼,小孩儿~怕不是被家里大人发现了?”
江云舒扯了扯嘴角,有些幸灾乐祸,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做这种蠢事儿了。
收了手机准备睡觉,许是想到之前被自己删的朋友圈,又想到冷濯,不知道他和周承建的应酬怎么样了。
模糊间又想到要重新找房子,所有的事儿都碰到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江云舒去了公司,一天都没见到老板。他本以为是昨天的应酬太晚,导致今天晚到公司,结果在接下去的几天里,都不见老板的身影。
连之前周承建要的资料,都是在下班后,江云舒不在时,不知道谁来办公室拿走了。
没了冷濯,总裁办更忙了,江云舒整日沉浸在工作里,下班就在网站上看房子,却一无所获。本想问周承建关于老板的行踪,但听罗红说,周副总一直和冷总在一起,他也不好多问。
做为助理,总不能随便打听上司的行踪。
这样过了一个周,在周一的早会上,江云舒才看到冷濯的身影。
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身形虽没什么变化,连上棱角更分明了些,江云舒默默看了眼,暗自猜测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儿。
周承建的升职文件在上周已经下发系统,周一的早会他坐在冷濯的旁边,江云舒腹诽,果然受重用。
早会结束,江云舒正在整理会议纪要,便听到一声,“江助,煮杯咖啡。”
也许是过了好几天没听到这个声音,江云舒有些迟钝,没应声,过了许久才起身,“好的。”
咖啡刚端回来,就被周承建截胡,“你这几天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回来又开始喝咖啡了?!”
没等江云舒想明白,就听到周承建语重心长劝到:“好好照顾身体吧大少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周承建是冷坤给冷濯的助理,他对冷濯,和普通员工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长辈了。又和张总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地为冷濯好。
听到他这一说,江云舒想到周承建回来之前,医生还说他的病要好好养着。
“那我先定餐?”现在十一点过,等餐送到,刚好是午饭时间。
“好好好!”周承建接过咖啡,神情严肃,对江云舒吩咐到:“江助,他喜欢吃什么你就定什么,这几天光顾着喝酒了,让他吃东西,都说没胃口,你跟着他,最是了解他的喜好。”
江云舒看了办公桌旁闭眼假寐的人,“喝了很多酒?”
没等冷濯开口,周承建一杯咖啡下肚,便开始吐槽起来,“那群人真不是东西,哦,就是Hemlock,泰昌这不是需要高精度的单晶硅锭嘛,就仗着这技术,往死里谈。”
江云舒:“可是,泰昌的存量一直很多,而且国内技术也在发展。”
他觉得……也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这时,刚闭上眼的冷濯开口,“你分析的很对,但是技术这事儿说不准,也许十年都只会停在原地,也许过段时间就会突破,对于存量,再多的芯片也有用完的时候。”
江云舒听他解释,知道他习惯给自己留条后路,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没再说话。
周承建见冷濯说了个大概,也知道他是信任江云舒的。
笑出声来,“不过还好,这单子我们也没吃亏。”
冷濯转着签字笔,冷笑一声,“呵,有了上次泄密的事儿,他们本就打算送个人情,现在也不是他们一家独大的时候了。”
周承建:“就是辛苦了你。”
冷濯不在意,看了眼江云舒,“无妨,酒场饭桌上,总会有这种时候。”
江云舒怔在原地,发不出声来,手指弯曲着,握成拳又松开,原来……原来他们这几天一直和国外的材料商在周旋。
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浸润职场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只是有的时候不得不戴上面具,掩饰自己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冷濯他会这么为他着想。
即使俩人谈论得少,但江云舒知道,这笔合同一定来之不易,有多久没见到冷濯有这么累的时候了?
以往的应酬,都是其他人对他,对泰昌阿谀逢迎,连带着江云舒,即使他只是泰昌一个小小的总裁助理,即使他的专业能力没有周承建强,那些人也不得不敬他三分。
他也一直清楚,明白自己所受的一切,都是那些人看在他背后有冷濯和泰昌,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如何。
这次冷濯一反常态地叫周承建跟着他去,撇开了江云舒。除了像刘秀芊这种不怀好意的人,连江云舒自己,都在猜想,也许这次客户很重要,他的专业确实配不上周总助,所以冷濯放弃了他,也很正常。
江云舒在这几天,也怀疑过自己是否适合做助理。
但现在细想其中的微妙,再看周承建和冷濯疲惫的模样,更像是去战场打了一场大战。
是冷濯让他留在公司,避免了他去酒桌上见那些污遭事儿。
要知道和供应商喝酒,可不像和合作方喝酒那么简单。
在周承建还没离开总部的时候,曾经无意带江云舒去过一次,他说过,和合作方上桌,不想喝可以直接翻杯子,因为泰昌的实力在这儿。
但是和供应商,不是这么回事儿,喝到吐都是小事儿,喝到医院更是常事儿,特别是国外的垄断技术,仗着自己的高精尖科技,酒桌上除了喝酒,更是拼命,拼胆量。就算泰昌有技术,也得靠他们的材料,所以国内的公司才一直大力发展技术,为的,就是不仰人鼻息。
江云舒也是现在才明白,冷濯不带自己,反而是在帮他。
毕竟,自己不能喝酒,若是陪他一起,不但帮不了什么,还可能会添乱。再有上次技术泄密的事儿是周承建全程处理的,对付难缠的供应商他更有说服力。
江云舒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耳根红得不像话,一来,为老板对自己的照顾,二来更是因为自己多疑的心思,对老板恶意的揣度。
“江助理不必太担心,”许是江云舒站在原地许久没说话,周承建看他满脸愁容,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和冷濯的身体,“冷总的酒我喝了大半,要是以后江助给老板煮咖啡的时候,顺带给我一杯,就当是老板给的精神损失费了。”
江云舒打起精神,听着他的玩笑,笑着回他,“当然……”
“我看南亚满足不了你,干脆下次外派去东非。”
“唔……不要了不要了!”
周承建听到这儿,连忙把手里的咖啡一放,捂住嘴,发誓死也不碰了江云舒的咖啡了!
江云舒看了看冷濯,对上他冷冽又疲倦的双眸,里面隐隐带着血丝,笑不出来,竟然觉得还有点可怜。
连忙移开视线,他本来只是有点自责的,被周承建一说,倒真有点担心。
“我给你们点餐吧,周副总想吃什么?”
“别!我可不敢和老板一起吃,许久没吃食堂,十分怀念,下去了下去了!”
说着,连咖啡也不喝,好像生怕下一秒被冷濯发配到“边疆”。
江云舒给冷濯点了些养胃的餐食,又提醒他,“老板,您先休息,餐到了我再叫您。”
“把自己的也点上吧,一起吃。”
不是问句,也不是命令,往常冷淡的语气中更多了丝人气。江云舒见他把眼镜取下,捏了捏眉心,担心一会儿进进出出打扰他休息,默默在后面加了两道菜。
饭吃到一半,江云舒总觉得有几道视线落到身上,等抬头看去,对方又不经意地移开。
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江云舒心下堵塞,也没什么胃口,小口吃饭陪着冷濯。
蓦地,一个声音打破寂静的气氛,“上次蒋氏的那个,联系你了吗?”
嗯?谁?
江云舒被他问得一愣,回味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