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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想去安远镇?”柳渔讶异道:“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姜岁想来想去还是对谢曼曼说的事情有些在意,反正十一长假也要来了,不如就去看看好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去看看谢燕至长大的地方。”姜岁敷衍他妈,“挺好奇的。”
柳渔却有些担心,毕竟安远镇实在是太偏僻了,他们上次去的时候,进镇子的土路十分颠簸,镇上条件也很简陋,她怕姜岁吃苦,但看姜岁坚定的样子,她也不好拒绝,道:“那你问问燕至愿不愿意陪你去?”
姜岁:“元小鱼陪我去。”
柳渔不像姜辞镜那样对元屿有敌意,相反还挺喜欢这孩子的,有元屿陪着她也放心一些,道:“但是你们两不熟悉环境呀,燕至在那里长大,有他带着你们也能好好玩玩儿,你去问问燕至。”
姜岁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又抱着柳渔的胳膊小声道:“那等姜辞镜回来了,你跟他说这件事哦?”
柳渔失笑,“怕你哥不同意啊?”
“在他眼里我永远三岁,过马路都不会看红绿灯的那种。”姜岁无语,“肯定不允许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柳渔也觉得姜辞镜对弟弟的保护欲过浓了,点头答应:“放心,妈妈跟他说。”
姜岁这才上楼,去了谢燕至房间。
谢燕至已经把今天的辅导内容准备好了——他发现姜岁虽然次次倒数第二,但还是挺聪明的,很多知识点教一遍就会,就是很喜欢开小差,草稿纸上全是他画的小人儿,有獠牙很长的人鱼,四肢抽搐的丧尸,还有死掉的小狗……非常天马行空。
“你能陪我去安远镇吗?”姜岁做完题,谢燕至批改的时候,他撑着下巴问。
谢燕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有什么好处?”
姜岁惊讶:“跟我一起旅游还需要好处吗?”
“……”谢燕至笔一顿,抬起头看着姜岁:“你一直这么自信吗?”
姜岁歪头,“跟我出去委屈你了?”
谢燕至眉目不动,“没有好处,不去。”
姜岁想了想,站起身,“你等我会儿。”
他回自己房间抱了个小箱子回来,放在书桌上打开,谢燕至就见里面装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纽扣,糖果,钢笔,甚至还有幼儿园给的小红花。
少年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几张卡,他拿出一张,放在谢燕至面前,“这张卡是去年爸给的生日礼物,里面好像有五十多万。”
谢燕至:“……”
“你还嫌少?”姜岁瞪大眼睛,“做人可不要太贪心。”
见谢燕至不说话,姜岁忍痛拿出另一张卡,“这是姜辞镜给的零花钱,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一百来万。”
谢燕至:“。”
“你还不满意?”姜岁啪一声把卡拍在桌子上,“你再这样我要报警说你敲诈勒索了。”
“我可以自己选么?”谢燕至淡声道。
姜岁犹豫了下,将箱子推到他面前,“那张黑色的卡不能选,那是我的压岁钱。”
谢燕至的注意力却根本没在那些银行卡上,他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了那个已经很旧的毛绒小红花,“这个是什么?”
“是我上幼儿园拿到的第一朵小红花。”姜岁有些得意,“因为拾金不昧。”
谢燕至心想你动辄出手就是五十万一百万的,捡个五十一百估计都嫌弯腰累吧。
“我要这个。”谢燕至垂着眼皮,“可以?”
姜岁有点不乐意,毕竟他觉得这朵小红花很有纪念意义,但看谢燕至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只好忍痛割爱:“行吧。”
谢燕至把花放进抽屉里,敲敲桌面,“现在看你的错题——我再说一次,如果你考试的时候也在卷子上画乌龟,老师会扣你的卷面分。”
姜岁:“……知道了,烦死了。”
补习结束,姜岁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乍然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的时候吓一跳,等看清姜辞镜面无表情的脸,他又吓一跳。
“过来。”姜辞镜淡声。
姜岁挪过去,姜辞镜:“坐。”
姜岁小心翼翼的坐下。
“你要去安远镇”姜辞镜语气毫无波澜,轮廓分明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戾气,“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那是我家啊。”姜岁说。
这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姜辞镜,他一把抓住姜岁手腕,盯着少年的眼睛道:“你的家就在这里,没有第二个家。”
姜岁眼睫颤了颤,觉得姜辞镜这个样子有点吓人,跟以往生气的时候都不太一样,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有一种最原始的森冷可怖。
“哥……”姜岁小声说,“你弄痛我了。”
姜辞镜一僵,松开手,看了看他细白的手腕,上面果然有了几个红色的指痕,他冷着脸揉了揉,“还痛?”
其实不怎么痛,只是姜岁皮肤薄,很容易留下印记而已,但现在的姜辞镜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下意识点头:“嗯,很痛。”
姜辞镜眉头皱的更紧,忽然低下头在他手腕上吹了吹,温热的气流拂在皮肤上,瞬间让姜岁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遭雷殛,惊愕不已。
“怎么了?”姜辞镜问:“痛的这么厉害?”
姜岁呆呆的说:“没有……没有很痛。”
姜辞镜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温柔过,姜岁几乎要以为面前的人不是他那个动不动摆臭脸的大哥了。
“娇气。”姜辞镜把那点红痕揉开,这才道:“非要去?”
姜岁觉得他语气松缓了一些,立刻打蛇随棍上,抱住姜辞镜胳膊道:“我就去玩玩儿嘛,反正那么长的假期,谢燕至也跟我一起去,妈妈也同意了。”
在姜岁很小的时候,姜辞镜就觉得他很会撒娇。
别的小孩看见他不被吓哭就是好事了,只有姜岁敢抱着他的腿要糖吃,要玩游戏机,要抱,后来姜岁长大了,就不怎么跟他撒娇了,现在抱着他胳膊要东要西的样子,倒是一瞬间将他们拉回了那段兄弟感情还算和谐的时候。
少年穿着单薄的圆领睡衣,露出嶙峋锁骨和白皙的脖颈,锁骨上一点红色的小痣,像是雪地里乍然盛放的红色梅花,隐隐透着冷淡的香,那香如同从他骨肉里泛出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贴着皮肉仔仔细细的去嗅吻。
“哥?”姜岁偏过脑袋,疑惑的看着姜辞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姜辞镜覆下眼睫,将少年几乎要滑落肩膀的领口扯上去,训斥:“以后不准再穿这件睡衣。”
从高处看,什么都清清楚楚,偏偏他还爱晃来晃去,惹人心烦。
“?”姜岁不知道这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对他的睡衣还有意见了,敷衍道:“知道了。”
“可以去,但每天给我打视频。”姜辞镜做出妥协,“能做到?”
姜岁:“……我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
姜辞镜:“那就不去。”
“知道了知道了。”姜岁永远只能对他哥的专制霸道妥协,“我保证每天都给你打视频。”
“嗯。”姜辞镜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头,静静地看了姜岁几秒,看的姜岁有些不太自在,“哥?”
“没事。”姜辞镜道:“只是在想,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顺手带上门,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好休息。”
一直到隔绝姜岁的视线,男人才仰起头吐出口气。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姜岁的掌控欲过于强烈了,他也尝试过放手,在姜岁初中最后一年的时候他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没回来,就是想要逃避那种扭曲的情绪,但那东西就如同附骨之疽,毒入肺腑,割舍不掉。
他可以骗过心理医生,但无法骗过自己。
……
放假第一天,姜岁就和谢燕至一起从家里出发了,安远镇在W市,飞机要两小时,到达机场的时候元屿已经在等着了,“岁岁。”
姜岁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喝了口,没骨头一样趴在他身上:“为什么定这么早的飞机票啊?”
“从W市机场到安远镇要转三次车,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只能早点飞过去,不然到地方都是后半夜了。”元屿搂着他腰,“你要是困的话,我们改到下午?在W市住一天也可以。”
“没事。”姜岁打了个哈欠,忽然看见旁边一对年轻父母经过,小孩儿坐在行李箱上非常惬意的模样,他立刻来了兴致,推推元屿:“元小鱼,你也像那样推我。”
要是别人,多半会觉得这样很丢人,但元屿从来不会这样想,他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让姜岁坐上去,拉着他往前走:“好玩儿不?”
“还行。”姜岁其实太高了,不能跟小朋友一样双脚悬空,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你拉快点。”
元屿加快了速度,愣是把行李箱拖出了跑车的感觉,谢燕至远远看着两人:“……”
什么小学生。
安远镇确实很偏僻,他们到达W市后坐大巴到了县上,还要雇车才能进镇子,谢燕至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了,全程都是他在交流沟通,姜岁负责到处瞎逛,元屿负责给他当气氛组,姜岁拿草编个戒指元屿都能热烈鼓掌说岁哥好厉害。
谢燕至:“。”傻逼。
姜岁把戒指随手套在元屿手指上,他看乡下的一切都觉得新奇,植物还好,看见小鸡小鸭就走不动道,谢燕至没办法,只能跟人家商量,花十块钱买了一只小鸡崽给姜岁,结果这小少爷被小鸡崽拉了一泡在衣服上,又灰溜溜的把小鸡崽给人送回去了,钱也没要回来,还损失了一件衣服。
进镇子的路很颠簸,姜岁被晃的七荤八素,好容易到了地方,他下车就吐了,元屿拍着他的背给他喂水,姜岁脸色惨白:“……这比那过山车还刺激,谢燕至,你以前去县里上学,天天坐这种碰碰车吗?”
谢燕至:“走路去,一周回来一次,周一早上五点就要出门,不然赶不上早八。”
姜岁:“……”
这比碰碰车还恐怖。
“岁岁,我背你。”元屿蹲下身,“待会儿吃点药应该能好点。”
姜岁恹恹的嗯了声,趴在元屿背上,看着谢燕至走在前面的后脑勺。
这么一想,谢燕至过的确实挺惨的,之前易慕好像说过,谢燕至在家里过的比谢曼曼还艰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能维持个人样的。
小镇全是低矮的民房,街道狭窄逼仄,也没有什么卖东西的店铺,晚上七点多,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显得分外冷清。
谢家在小镇最边缘的地方,三间小小的土墙房子,一个院子,就是全部了,屋里竟然还亮着灯,谢燕至脸色不虞:“他们也回来了。”
其实也不难想到,S市的消费很高,谢豪和文秀娟夫妻肯定是舍不得一直住旅店的,办完了儿子的入学手续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谢燕至敲了敲门,谢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谁啊?!”
他打开门,看见几人,愣了下:“你们……”
谢燕至淡声道:“姜岁想来看看,待两天就走。”
文秀娟听见动静也出来了,她眼珠子转了转,热情道:“岁岁你也真是的,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跟妈妈说一声?我也没准备什么……来来来,快进来!”
她说着让开身,让几人进去,姜岁打量了一下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客厅”的地方,老实说,整个谢家的面积还没他卧室大,更别说是这个小客厅了,里面放了一张床、两张长椅,一排组合柜和一台电视机,便已经显得非常拥挤了。
元屿和谢燕至都是一米八往上的个子,一进去就更挤得慌,文秀娟拿了水果瓜子出来招待,姜岁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坐,谢燕至道:“他晕车很厉害,我带去我房间睡了。”
文秀娟有些不满意,在S市就算了,到了安远镇,姜岁也没开口叫他们一声爸妈,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城里长大的,就是娇气。”
谢燕至当没听见,带着姜岁去了另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