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老大死后含泪苟活 第29章

禾奚点头的瞬间,桑诺同时点了接通,在这之前他们找了一个没人的拐角,左边就是一个略显萧条的男女厕所,电话显示接通的时候,禾奚的心脏无端紧了紧。

躺在桑诺手中的通讯器兀自亮着光,一道压抑的呼吸声传来,阴冷又诡异。

“禾奚?”终于,电话那头响起了男声,有人莞尔笑了笑,笑里更多的却是阴沉和冰冷,他像是询问老熟人去处一样语气自然地问:“你在哪儿呢?”

禾奚猛地双眼睁大,腿一软。

身边的桑诺及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非常牢固地搀住了禾奚,禾奚被半搂半抱像提着一个走路还不稳的小孩似的,半个身子都快靠到了桑诺身上。

这一点动静没有逃过电话那头男人的注意力,那边又是一笑:“哦,不敢说话是吧,是不是在想着往哪逃呢,禾奚?”

禾奚脑袋嗡鸣,脸上一片空白地听着传音口处熟悉的腔调,像是狠狠摔了一跤,心脏跳得飞快,没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这个念头一出,男人接下来的话就了断了他最后一丝念想:“我在病床上要死要活,你在和男人逛商场,禾奚,你太快活了,真是让我羡慕。”

桑诺垂下眼,往上托了托几乎快软得站不住的禾奚,手上的通讯器还在发出声音:“害怕?怕也没用,禾奚,现在开始祈祷吧,祈祷千万别让我找到你€€€€”

韩念慈语气骤然一变,如同乌云过后终于到来的暴雨,他带着几分认真的,冷冷笑道:“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操到尿失.禁。”

禾奚呼吸抖了抖,他勉强站住身子,伸手扶住一边的墙壁,下一刻,他几乎有点不敢置信地,脸色苍白地听见了通讯器里传来的另一道声音:“您好,要来尝尝我们店新推的夹心棉花糖吗,免费的,保证好吃……”

扶住墙壁的手往下滑了滑。

禾奚抬头看向前门大门的缝隙,只见缝隙里,那个熟悉的甜品店前面站着两个人,还是那个拿着托盘的女孩,不过这一回,她面对的是个高大男人。

那男人高大伟岸,唇角勾着几不可见的笑,身上衬衫宽宽松松敞着,隐约可以看见右肩膀上缠绕而下的绷带。

在男人把目光偏过来的前一秒,禾奚猛地向左边迈了一步,他气都不敢喘,拉上旁边的桑诺躲进了里面的厕所,走到最后面一间锁上门。

与此同时,整个商场都响起了差不多的埋怨声:“怎么突然没有信号了?怎么回事,流量也用不了,哎呀,付不了款啊!”

“电话说得好好的,怎么挂了。”

厕所隔间里数次打电话都以失败告终的禾奚也紧张得出了汗,他捏着通讯器,不停地点来点去:“怎么办,联系不上苏尔,外面全是韩念慈的人,我一出去就会被他们发现……”

隔间里全是禾奚身上的香气,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一闷全是,桑诺脸上情绪还是很淡,他说:“不要慌,我想办法。”

禾奚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慌乱得摇摇头:“还有什么办法?”

他必须要出去联系上苏尔才行,但韩念慈开了信号屏蔽器,他根本打不了电话,也发不了信息,甚至,他现在还出不去商场。

桑诺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你很瘦。”

“什么意思?”禾奚有点不解他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瘦不瘦,困惑抿唇,然后顺着桑诺的视线往上看,顿时一愣,“你让我从这里爬出去吗?”

商场厕所清洁很好,几乎没有异味,处处都可以说是崭新。

而面前的抽水马桶上方是一个小小的窗户,不算大,只要像桑诺这样体格大肩膀宽的肯定出不去,但是禾奚不一样,他腰细,骨架小,肚子上都没什么肉。

缩一缩挤一挤一定能出去,等出去了再往远走一点,走到信号屏蔽器的范围以外,就能打电话向苏尔求助。

禾奚只愣了片刻,就翻下马桶的盖子,踩上去,慢慢伸手打开窗户,他小声偏头对桑诺说:“桑诺,我要是打通苏尔的电话,会回来找你的。”

桑诺顿了下,垂眸嗯了一声,禾奚单凭自己一个人上不去,他在下面拢住禾奚的腿,单手往上一撑就把禾奚往上送到了窗户那里。

禾奚撑在窗户沿上,把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外面,然后在桑诺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猫腰挤出窗外。

可以说是很顺利,因为就在一楼的厕所,禾奚跳到外面的时候没有摔伤,韩念慈的人也不会想到禾奚会从厕所里逃出去,所以没有人在这里看守。

禾奚出去后不敢浪费时间,拿着通讯器一遍一遍拨打苏尔的电话,一边编辑消息发短信,一边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禾奚额头上布满汗,走得腿都快有点痛了,忽然发现通讯器上的短信显示发送成功。他和苏尔透露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说了韩念慈在找自己。

几乎在半分钟后,苏尔回了一条消息过来:现在回,自己躲好。

禾奚松一口气,看见那条让他躲好的消息,立刻很听话地找到一棵大树躲在后面,海滩附近没有太多建筑物,他这里更是荒凉,只能这么蹲着等苏尔。

商场里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禾奚一边忧心厕所里的桑诺有没有被发现,一边盼望苏尔快点到。

但他先等到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响在身后,还有肩膀有很不起眼的一点刺痛:“老大,我发现禾奚了,现在给他注射软筋剂?”

禾奚猛地站起身,回头一看,就见那人已经给他注射了半管软筋剂,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的通讯器,因为他的突然起身,剩下半管针剂滋滋地往外冒着水。

禾奚后背紧绷地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往后退,退了没两步,海面突然出现数辆皮艇。

有男人身形矫健,像猎豹一样闪身到禾奚身边,双手发出恐怖的力量,稍把脑袋往右一拧,手中的人便软兮兮趴倒在地,苏尔冷冷一笑,闻着空中的血腥味,“跑这么慢。”

下一刻他笑容微敛,双手一伸,接住了旁边快要软倒的禾奚。

……

软筋剂如果按药量全部打进去,那么人五分钟内就会晕倒。

如果没有全部打进去,人不会晕,但有副作用,十个小时内都处于记忆错乱、看不清眼前东西和听不清耳边声音的状态。

苏尔抱着禾奚进房间的时候,禾奚就是这样的状态,人还是醒的,但迷糊了。

他一个人抱住膝盖坐在沙发前面的毯子上,听见身边有水声,但却看不清在哪里,苏尔半蹲在他旁边,没表情地拿着一块毛巾扔进热水盆里泡了泡。

泡完,他拧了拧毛巾,在禾奚脸上擦了一通。

禾奚被擦得脑袋后仰,等苏尔把毛巾拿开后,他把脸放到苏尔的手背上贴了贴,然后摸着苏尔的掌心轻声地说:“我眼前像糊了一团马赛克,好晕啊。”

“晕就睡觉,”苏尔看了眼手背上挤压着的脸,下一秒,抽了回来,“这还要我教?”

禾奚又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困,我就是晕。”

他自己在毯子上静坐了一会,不知道人又回到了哪一天,失焦的眼睛茫茫然睁了一下,想对准苏尔,却对歪了,对着一个抱枕,“你昨天去哪里了,储应€€?”

苏尔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理会。

犯不着和一个头脑不清的人较劲。

苏尔把毛巾扔回盆里就没再管,转身走去桌前坐下,拿出通讯器看黑鳄汇报商场里现在的情况。

韩念慈能知道禾奚的位置,大概率也是在通讯器上装了定位,看来还是打轻了,刚下病床就跑过来,那颗子弹不应该打在肩膀那,如果能重来,应该往他脑袋上打。

纳肯几人抓了七八个韩念慈手底下的人,韩念慈还没找见,但碰上了从厕所里出来的桑诺,几人接上了头。

苏尔看完这几条消息,回复了一条继续抓。

消息还没发送出去,毯子那边响起了动静,苏尔脸也没转,用余光看了一眼。

禾奚慢吞吞地站起来,似乎是想找苏尔在哪儿,可视线花白,他只能四处摸索着走到电脑桌这边,结果走歪了,膝盖磕到桌角,疼得骤然红了眼眶。

苏尔皱了一下眉,出声:“在这。”

禾奚听见声音,有了方向,慢慢转对位置,一点点朝苏尔这边走过来,地上没有障碍物,只有一张毯子,他一路走到苏尔跟前都没再磕碰。

他摸上椅背,碰着苏尔的后背问:“我膝盖好疼,那里有没有出血?”

“没有,再撞一下估计就有了,”苏尔倚着靠背,声音很冷,“知道看不清还非要乱走就是这个后果。”

禾奚没有说话,带着一点鼻音地哦了一声,挺乖地在苏尔腿边的毯子上又坐下了,他背对着苏尔,只露着两边耳朵,安静窝着没个动静。

苏尔也没理他,继续看通讯器,看了两秒,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手肘撑在膝盖上微俯身,手指碰了下禾奚的耳垂:“哄哄你?”

禾奚看了过来,窝在那里声都没有,转过来才看到眼眶红了一片。苏尔顿了下,问:“要不要?”

禾奚其实自己窝窝就没事了,撞个膝盖哪有什么大不了,但苏尔问了,问了就收不住委屈,觉得忍不了了,他抬起脸点点头,声音还有点哑:“要。”

苏尔就摊开双腿,弯身要给禾奚揉一下刚才撞的地方,这就是他说的哄,不然还能怎么哄?以苏尔以前的想法,这点疼根本不值得关注。

只是没等他伸手,禾奚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苏尔停了下,顺势也直起身,然后禾奚就跨上他的腿正对着他坐到了他身上。

禾奚把他当成了储应€€,而这种姿势是他们最常做的,也是禾奚最觉得能获得安慰的方式,他喜欢暖和的触碰。

苏尔眉头慢慢皱起,却也没有躲,慢慢地看着禾奚把脸颊趴在他的胸口处,一会又用手去抱抱他的腰,挨挨挤挤分不开似的。

桌子上的通讯器又响了声,苏尔没去看,他慢慢盯着怀中低落贴着他的禾奚,忽然问:“禾奚,你想不想储应€€?”

这个时候的禾奚好像记忆又有点归位了,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垂下眼睫说其实每一天都有点想。

苏尔呼吸顿了顿,下一秒,抬起手懒得再看他,转去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

禾奚又迷糊了,但他似乎能感应到旁边人的情绪,不想他这样,坐起来亲了亲他的下巴。

柔软又润湿的一小下。

苏尔瞬间将视线挪到他脸上。

禾奚向后分开一点,然后凑过去又轻轻碰一下,碰完下巴再碰碰脸颊,苏尔一直盯着他,神情不明,全程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动作。

桌上的电脑闪了闪,苏尔今天去见的人发来了问候,问苏尔有没有事,又问下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苏尔盯了禾奚一会,终于抬手伸向电脑,一手懒懒地托着怀中人的后腰,一手伸到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就这么一会好像已经适应手中的触感。

消息发送成功苏尔再次低下头那一秒,禾奚又抬起脸要亲他下巴,苏尔凑巧低头,位置上移,两片温热的嘴唇就互相碰了碰。

禾奚只感觉后颈忽然一下被握住,苏尔就这么拎着他,面无表情地警告:“以后不准这样,知不知道?”

禾奚被滚烫的掌心触碰,肩膀微微一颤,他脑子还清楚,知道男人在说什么,他很乖巧,他觉得最近有点想念储应€€,所以本能不想拒绝男人的要求。

脑袋犹疑地,点了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只是亲一亲而已,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苏尔直盯着他,问:“禾奚,我是谁?”

禾奚又有点混乱了,他仔细辨别着耳边的声音,慢慢吞吞说:“苏尔……”

话音刚落,禾奚突然感觉很累一般重新侧头趴在苏尔身上,他紧紧攥着手底下的衣服,把本来宽松的一件衣服抓得皱皱巴巴。

苏尔低头看着腿上的人,太小太轻的一团了,让他想起昨晚在海滩上扔飞镖的那群小孩,一样的脆弱,一样的柔软,一样跟炮仗似的闹死人。

只不过这人的闹,是那种嘀嘀咕咕的闹,不吵。

苏尔手指轻轻敲着手边的座椅,眯眼正想什么,颈边挨挤着他的脑袋忽然传来一声哽咽,在寂静到只剩呼吸声的房间实在是太清晰了。

苏尔几乎是同时间皱起眉,问:“干什么?”

禾奚埋着他的脖颈,抬手擦着脸埋怨,“你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不好?”

苏尔反问:“我怎么态度不好。”

“你以前总在抱我的时候叫我宝宝,你现在不叫了,”禾奚一条一条细数起他的过错,声音蔫蔫的,“而且你也不亲我了,我主动亲你,你还不准我亲。”

他的这幅模样实在太失落了,尤其是还贴着人最脆弱的脖颈说话。苏尔盯着面前不知道把他认成谁的禾奚,一直盯着,直到再次听到其他声响。

苏尔偏头看过去,脸还没转多少,腿上的禾奚忽然一把捧住他的下巴,垂着眼睛问他:“你为什么不亲我?”

苏尔停顿了两秒,拨开他,“有电话。”

禾奚感觉肚子有点硌,但没有理会,固执地捧着问:“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亲我?”

苏尔没说话,抬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泪水,没管胸膛上的流淌,探身拿起响个不停的通讯器。

等到摁下接通键时,苏尔才恍然想起,这部通讯器是禾奚的,白天一直被他放在沙发枕头底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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