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老大死后含泪苟活 第45章

他好像对长时间被绑着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很害怕自己一个人。

我又感受到了那种感觉,浑身的神经都在被火剧烈地燃烧,我抬手在禾奚脸上抹了下,站起来去桌边用手试探了下水杯的温度。

在喂禾奚水的时候,董事长的声音在我脑子里不断回响:“禾文旭染上了毒。”

一个人尝到了甜头,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处罚,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不会晚来,禾文旭缺一次钱,禾奚就要受一次罪。两年前给了一次钱,两年后又找上门,每一次禾奚都烧得昏天暗地。

能经得起几个两年?

我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怀里的禾奚叫了我一声,我垂眸看去,就见禾奚极度缺乏安全感地用脸颊蹭着我:“今晚不要关灯好不好?”

我靠在他身上闭了下眼:“好。”

董事长雷厉风行,这一次也是真的被吓得不轻,第二天一起来就让举家保姆收拾东西,等到中午吃完饭就搬走,禾家的事业重心一直都不在本省,搬走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的东西不多,是最早收拾好的一个,我将行李箱放到墙角,最后确认了下禾奚还在睡觉,下楼和储妍说我要出门一趟。

储妍皱了下眉:“早点回来,不要让别人等你。”

我出门只是想透透气,并且还要把一些东西交给胡繁,最后还要去买点新的退烧贴,昨晚禾奚用的效果不太好,我想换一个试试。

我从地下车库开了我那辆已经蒙了点灰的车。车无声地游行在雨幕中,我刚将车开到一条小马路上,突然,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始料未及地扑过来撞上了车前盖。

一晚没睡,那一下震动让我脑子尖锐地嗡鸣,我眯了眯眼,好半天才去看向挡风玻璃。然后,我看见了本该拿着三百万去逍遥的禾文旭。

只是见过两次的脸让我胃部翻腾,我紧紧盯住禾文旭,就见男人在车前盖趴了会,嬉皮笑脸走到旁边敲了敲车窗:“下车!”

我撩起眼皮,一点一点转过头,定定看着不停拍车窗的禾文旭,任由他这么拍了一分钟,我面无表情扯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迈出脚。

我站起来的时候禾文旭也仰头看向了我,我一看他的神情,胃部再次翻滚起来,这人明显是磕过药来的,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

禾文旭嘴角流着口水,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厌恶,嬉笑着靠近我:“你就是我哥新的孩子啊,长得一表人才的嘛,怪不得我哥这么信任你,让你拿钱来救禾奚……”

说着说着他话音一转,激动地扯上我的衣领:“你身上一定还有钱吧……再给我一百万,再给我一百万,快!”

对付一个被毒掏空身体的瘾君子,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我轻而易举从禾文旭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服,向后退一步,垂眼看着他:“不想让我报警就滚。”

“报警?”好像一下被窝的用词激怒,禾文旭脸上表情狰狞,目光猛地扎向我,那一刻狠戾得倒有点不像瘾君子了:“你试试。”

“你敢报警……我就绑了禾奚!”

我脸色微变,禾文旭毫不在意,继续发表演讲一样兴奋地大声说。

“就像两年前一样,把他丢在荒林里一点东西不给他吃,只要我还活着,你们永远保护不了禾奚……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那时候禾奚好可怜……”

“被绑在树上,只有十几岁,都没有长开,白着脸告诉我他好害怕……”

“说不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好可怕……”

储妍女士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等看见我的时候,手里的包也掉在了地上。

我转头看去,就见我那出门买个东西都要浓妆艳抹的母亲,在人前绝不会让自己有一丝狼狈的女人,整个人头发散乱,衣领乱七八糟,腿上的薄袜也被刮破了,就像出去和人打了一架。

我看着她的脸仿佛看见当初她捉奸我亲爸的时候。

我扔掉手中的刀,走过去,用没沾血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叫了声:“妈。”

我一点点用力,制止她双手的颤动:“冷静,这里的事只有你知道,你现在拥有的才华富贵不会有任何影响,都是你的,不会丢。”

储妍被拽回了一点神志,越过我,看了眼我身后早已没了呼吸的禾文旭,她控制不住地提高声音问我:“你打算干什么?”

头顶的雨冲刷在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此时这样冷静,我一遍一遍嘱咐她:“我等下要去见一趟禾奚,告诉他我和你断绝了关系,我不会和你们一起搬家,我今晚就出国。”

“这套说辞,你也照搬给禾隅,等你们走后我会去自首。”

储妍被雨拍打得清醒了点,她自言自语般说道:“不行,你杀了人,会坐牢的,我去告诉禾奚,他一定很愧疚,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如果知道你为他……”

当初使心计嫁入豪门的女人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忘压榨最后一点价值,我烦躁地打断:“你敢。”

“在你来之前我把你当时是怎么勾引禾隅的证据发给了我的朋友,他每个月来看我一次,如果我从他嘴里知道你告诉了禾奚,你的床照当天就会在你离不了的豪门圈满天飞。”

储妍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极为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后悔,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一刀捅死我这个离经叛道的疯子。

“你现在回去和他们一起搬走,柜子里的日记本你也带上,好好照顾禾奚。”

我的声音最后一刻才提高:“现在就答应我。”

……

储妍走后,我把沾上血迹的外套脱下扔到地上,确认身上没有一丝气味和痕迹,我开车回到禾家。

我推开车门下来,还没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叫我,我抬头看去。

禾奚被做了一晚上的退烧措施,现在还有点难受,但已经能走能动了,他举着伞小跑着走过来,稀里糊涂地把伞抬高罩在我头上:“我们都收拾好了,你怎么才回来……出门没带伞吗,身上也都湿了。”

我垂眸,久久地看了眼禾奚的脸,半晌后,我拿出袋子里的退烧贴,捉过禾奚的手把盒子放在他手里:“等下上车换这个贴上。”

禾奚捏紧盒子,匆匆看了下,答应下来:“好,你先回家吹干一下,吹完换件衣服我们就走。”

禾奚说着就转身要走,往前走半步,发觉我没有动,疑惑地转头看向我,于是我说:“我就不走了。”

禾奚下意识:“啊?”

他抓着伞柄的手有点无措地紧了下,刚才雨太大了,这一刻他才发觉我脸色有点不对:“不走,那你要去哪……”

远处的黑车滴了声,是董事长担心禾奚在外吹风太久着凉,让司机按铃催促了下,我猜测储妍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们说。

低头想了想,慢慢地开口:“我的朋友和事业都在这里,我没办法一下割舍。马上要毕业了,我打算和朋友一起去国外,那样的生活是我追求的。”

“在禾家我没有自由,今天这样东奔西走的计划不知道以后还要发生几次,有点窒息,”我顿了下,看着他,“所以不想去了。”

话一说出口,禾奚连同雨丝一起静了瞬。

我直直看着伞沿下的那张脸,地上的水面照出我平静的神色,我抬手拉高了一点禾奚的衣领,擦去他下巴上的一点雨珠:“去吧,爸在等着你。”

禾奚被轻轻推了一下,终于从失魂的状态回过神,他抬起头看我:“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你明明上午还答应会走。”

捕捉到我的哪一句话,他吞咽了下,小心翼翼问:“爱我会让你觉得有一点辛苦吗?”

时间静静流淌,我长时间不回答。他失神地怔住愣了好一会,慢慢蹲下,任由洋洋洒洒的雨丝飘打在肩头:“是哪一方面呢,是我太烦了吗,我要的太多了?”

我皱了下眉,把地上的伞捡起来,模模糊糊尝到从舌尖蔓延出来的血腥味,我说:“没有。”

“那为什么不走,”他哽咽了下,生病的人大多脆弱,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会叫我想滚就滚,可现在他是病人,“你说的那些……根本不是理由,都能解决,你不走就是因为觉得我让你窒息,不想和我们来往了是吗?”

我觉得我也发烧了,头有点昏,垂眼想扶起禾奚:“宝宝,不要淋雨。”

禾奚避开我的手:“别那么叫我!”

昨天烧了一晚上,禾奚根本受不了在这种天气待这么久,他呼了口气,一点点站起来,我视线顺着抬上去,低声嘱咐:“到了后,记得喝药。”

“我和我妈闹了点矛盾,今后可能就不常见了……以后你好好的吧,祝你长命百岁,祝你婚姻顺利,祝你上理想学校,祝你过美满生活。”

禾奚脸色微白,慢慢握紧伞,他轻轻重复了遍:“婚姻顺利?”

他抬起眼看向我,很认真地用眼神一点一点刮过我,像是没找到任何一点痛心的痕迹,他轻抿了嘴唇,发出声音的同一时刻,眼泪也掉了颗:“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我,眼底的恨意烧得我难以呼吸。

“我谢谢你对我有这么多祝愿,但是我没你那么博大的胸怀,你说你要去国外,那好,随便你,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储应€€,你太狠了,我祝你从此以后每一天都不好过。”

不远处禾家的黑车静静躺在雨幕里,只有车尾灯亮着橘黄色的灯光,禾奚撑着伞背对着那光,还在生病的脸颊没有什么血色,他最后看我一眼,将手腕上的平安扣扯下来,丢垃圾似的扔到我面前。

吊坠砸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挨到我的鞋子,停了下,倒了下去。

我的心脏也好像颤了下。

我站着没有动,眼中的身影撑着伞转过身直直朝黑车走去,砰地一声车门关上,黑车在雨中停留两分钟,悠悠往前驶去,半开的车窗慢慢升起,我最后看到的是禾奚冷冷的目光。

十六岁以后,我一直都和储妍生活。

我很难获得快乐€€€€我失去了这种能力。

禾奚是让我重新感觉到快乐是什么感觉的人。

和他住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在透支生命里所有的幸运,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透支完,我每天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地等。而这一天终于到来,悬在空中的重锤终于落下,砸得我面目全非。

禾奚看过来的眼神让我知道,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没有人会冲过来抱我,没有人会弯着眼睛叫我小储同志,也没有人会每天抱着狗非要挤我的被窝。

我慢吞吞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平安扣。将吊坠攥在手里,我往外走去,模模糊糊走到一个地方,忽然佝偻着背捂住嘴,过了两分钟,有人跑过来把一个袋子捂在我口鼻上:“再这样……呼吸性碱中毒……慢慢呼吸……”

……

我当晚就自首了,透露了禾文旭的尸体所在处,坦白了自己怎么杀的人,属于我的惩罚也不出意外地接踵而来。

十年牢狱。

十年不见天光。

宝贝儿你赢了,你说得对,我的确每一天都不好过。

第36章

“357号,洗澡时间结束。”

狱警站在门外用不大的音量提醒我,我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头发,伸手将门打开,对上外面一个中年男人的视线。

男人穿着庐原一监的制服,布料贴在四肢上能看出非常合身,胸口处也挂着个昭示身份的牌子,一表非凡,很是体面,此时脸上正挂着为难对我说:“已经超十分钟了,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自从上回我见这人差点摔倒扶了他一把后,他便对我挺友好,偶尔会开小灶让我洗澡洗久一点,他貌似将我单方面当成了他的朋友,有时还会向我哭诉他工作还有恋爱上的烦恼。

虽然我对他的行径感到百思不解,但这是他的自由,我无法干预任何一个人的行为自由。

狱所的洗发露有一种廉价的浓香,我用毛巾又擦了两遍头发,摇了摇头,否认他后半句话。

狱警对我的疏远习以为常,他上前拉住门,然后和我转身一起朝走廊另一边走去,他瞧我两眼,眼角露出笑纹:“那能不能问问,你怎么突然申请在这个点洗澡?有点不太对劲。”

最后几个字还没落地,我脸色缓缓地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的话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下午睡觉时做的一个梦。

监狱双人间狭窄又逼仄,小房间里的遮光帘从两边被人牢牢向中间拉住,不见一丝亮光。

我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枕着硬邦邦的枕头稍作休息,突然听见旁边传来€€€€€€€€的声响,很轻微,但在这种环境下又实在难以忽视。

明明记得对床出去了,现在应该没人,怎么会有声音,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将头转到另一边,然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黑眸。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人剧烈地掐了一把。

对面的床铺上,有个人跪在近两米长的被子上,两条胳膊撑在前面,后腰抬起,以一种小腿贴床肚子离地的姿势望过来。

上半身的衣服往前滑了一些,露出平滑的一小块柔软腹部,背部沟壑往下的位置,纯白色的布料紧紧箍着两团东西,肉很多,多到让中间的布料都深深地陷进了里面,两边的地方仿佛只要去触碰一下,那里的肉就能凄艳地弹晃起来。

我感觉那张脸好像又长得妖了一点,仅仅只是三年没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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