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霁听€€着这声“贺总”,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各种调味瓶。
各种滋味在心口交织,最后汇成了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连他妈妈都认为他回来晚了是€€和贺总在一起,不是€€和别的朋友聚会还是€€怎样,他的生活到底被€€贺总还有€€贺家人入侵得多么厉害。
“没有€€,妈妈,就是€€遇到点事€€情忙完很晚了。”
“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让爸爸给你€€准备点夜宵?”
“不用麻烦爸爸起床,我不饿。”岑霁又说谎了。
贺云翊邀请他共进烛光晚餐,最后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一口东西没吃。
从情欲中€€挣扎出来耗费了巨大的体力,他其实很饿。
可岑霁一点胃口都没有€€,有€€些东西后知后觉,不管是€€那些把自己的心脏弄得特别陌生的假性温柔,还是€€贺云翊今晚带给他的压迫感和害怕的情绪。
他让妈妈快点回去睡觉,不用担心他。
然后自己回了三楼卧室。
那天晚上,岑霁睁眼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重捋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和书中€€的剧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跑偏的?
他这个生活在小说世界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背景板和工具人,有€€一天竟然会陷入到贺家几兄弟复杂的情感旋涡中€€。
总是€€看他不顺眼处处和他作对的贺小少€€爷对他穷追不舍。
本应该和未婚夫顾时屿纠缠不休,夺回全世界宠爱的贺云翊把疯劲用在了他身€€上。
和上司过于亲近的距离终于有€€一天有€€了新的突破,发€€展到了床上。
偏偏他被€€这样分不清真假的温柔弄得混乱不堪,整个人都乱掉了。
同一时间,贺崇凛从酒店离开后没有€€回公司,而是€€回了半山主宅。
这个时间点,无论是€€贺远森还是€€家里的佣人全都安歇了,却只有€€刘管家还在客厅等€€候着什么。
“刘叔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崇、崇凛少€€爷,我不困。”刘管家语气有€€点慌张。
二少€€爷今天出了门,却不让他们任何人跟过去,而且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刘管家现在心里万分焦急担忧,生怕被€€发€€现二少€€爷不在家。
贺崇凛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刘叔您现在身€€体不比从前了,要注意身€€体。”
“是€€,是€€,崇凛少€€爷。”
“华悦庭府这个地€€方您知道€€吗?”贺崇凛出其不意问了声。
刘管家怔了怔:“没听€€说过。”
顿了片刻,他问:“您怎么会提起这个地€€方?”
“没什么。”贺崇凛敛眸,朝楼上书房走去。
刘管家望着他森冷的背影,心里的忧思和不安更重了。
到了后半夜,刘管家终于等€€回了二少€€爷。
整张脸看起来苍白如纸,身€€躯也摇摇欲坠似的,仿佛随时都会幻化成泡影消失掉,脸色却阴鸷得可怕,和平日的乖巧完全不一样。
刘管家被€€这样的二少€€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家庭医生帮他看一看。
贺云翊冷鸷地€€拂开他的手,阴恻恻笑€€了声:“不用,我好与不好他都不会关心我,更不会喜欢我。”
刘管家担忧的眉头拧得更紧,又生出满肚子疑惑。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他口中€€的不关心和不喜欢他的人是€€谁?
担心大厅里的动静惊动熟睡中€€的其他人,尤其是€€今晚突然回到家的崇凛少€€爷,还有€€二少€€爷身€€体一出什么不适就责问佣人的老爷,刘管家就试图把二少€€爷搀扶进房间。
可是€€没走几步,二少€€爷又往大门外跌跌撞撞地€€走去,说要去后山画室,刘管家怎么也拦不住,只好跟了过去,守在外面。
一进到画室,贺云翊就借着穿过玻璃花房照进来的皎洁月光,打开里侧的一道€€门,那里有€€一间阔大的暗室,是€€他收藏珍宝的地€€方。
墙壁上挂满了画。
其中€€有€€两幅巨大的画布特别显眼。
一幅画着一个似是€€两张面孔拼凑在一起的美人,如果岑霁在情人节的那天一早看到贺云翊的消息来到画室,就能辨认出画上的人是€€他自己。
左半边脸是€€自己平时的样子,右半边是€€他在年会上的扮相。
两张不同却又肖似的面孔拼凑在一起,便成了降临在贺云翊心里的完美美神。
另一张巨大的画布上则是€€之前办画展的时候,在那个金光熠熠的下午画的小岑哥。
贺云翊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被€€降下的夕阳染上橙润色彩的下午,小岑哥侧撩衣摆,天然的光线落在那具比例完美的躯体上。
光影朦胧,腰间蝴蝶振翅欲飞。
他再也没有€€见过能将纯和欲结合得这么完美的人。
眼睛澄净漂亮的像水晶,灵魂纯白如雪,连躯体的比例都这么完美无缺。
让人不忍心玷污,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占有€€。
贺云翊心中€€再度生出懊悔的情绪,懊悔让小岑哥独属于自己的契机就这样因为自己的心软流失了。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满室的画像。
直到周围的光影由€€暗一点点变亮,晨光熹微,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
于是€€,当€€睁眼盯着天花板捋了自己混乱人生一整个晚上,却依旧找不到到底从哪里发€€生偏离的岑霁终于要抵抗不住困意时,听€€到手机不断传来信息提示音。
他撑着沉重的眼皮瞥了手机一眼,发€€现是€€贺云翊发€€给他的。
[对不起,小岑哥,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真的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可你€€总不理我,每次和你€€相处的时间又那么短,还总是€€被€€明€€烈和陆野他们打断。]
[你€€那么忙,我听€€说你€€要相亲结婚了,等€€你€€以后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没时间理我了。]
[小岑哥,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说会当€€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吗?我换一种方式,你€€以后别不理我好不好?]
岑霁看着这样撒娇卖惨的贺云翊,有€€那么一瞬又差点掉进他的蛊惑陷阱里。
很快意识到,这是€€伪装天使的贺云翊。
真正的贺云翊已经在昨晚撕掉了他惯会迷惑人的乖巧面具。
岑霁放下手机,撇开脸。
乱藤一样攀缠在心底的思绪好像有€€了一点方向。
他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疲惫的身€€体和大脑终于能够入眠。
这一次的梦境很不安稳。
一会儿是€€贺云翊垂着琥珀色眼眸的眼尾狗狗一样地€€向他乞怜,一会儿又是€€无数张面具在他周身€€快速旋转。
转着转着,那些面具一张一张全都撕碎掉了。
破裂的碎片组合成粗壮的藤蔓,又像贺云翊捧到自己面前镶着蓝宝石的精美脚链。
这些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脚链栓在他的脚腕,把他从身€€到心大力拉扯着。
在岑霁以为自己快要被€€撕裂成千万片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砍断了那些藤蔓。
他被€€解救出来。
却又掉进另一个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深谜旋涡。
他在旋涡里下坠,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
好不容易脚底触碰到什么,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开始在旋涡里放大回响,像山洞里的回声。
岑霁怔愣了片刻,随后发€€现那些羞耻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深谜的漩涡不是€€漩涡,是€€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它€€们在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羞耻的一面,又仿佛洞悉到什么一样。
岑霁惊醒了。
隔天,他收拾齐整去公司上班,忽视掉贺明€€烈担忧问他昨天为什么请假没来公司上班的话语,径直走向总裁办,敲响总裁办的门。
贺崇凛的办公桌上摆放着靳栗(栗子姐)刚拿过来的岑助理去过的那处地€€方的详细资料,尤其是€€户主信息。
贺崇凛正要拆开,看到岑助理走到自己面前。
那晚梦境般的旖旎不仅困着岑助理,也困着他。
他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岑助理强掳到自己身€€边。
只是€€看到眼前清丽秀美的面庞染了点憔悴,像是€€清晨漂亮的洋桔梗被€€采摘下来枯萎了一瓣。
贺崇凛心脏抽痛了一下。
还是€€没办法€€接受那晚自己对他做的事€€情吗?
“岑助理€€€€”
“贺总,这是€€我的辞呈,我想向您申请离职。”
第104章 (微调)
在岑霁的记忆里€€, 跟在贺总身边这么多年,他解读过很多次男人面上的表情€€。
这张英俊得像是造物主精雕细刻的完美作品上表情€€其实并不怎么丰富,甚至可以说是单一, 可岑霁总能解读出细微的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看出区别,却解析不了其中€€的深意。
就像这一刻,他能明显看到男人眉峰似是抽动了一下, 黑眸一瞬间€€很€€沉, 比那晚的夜色深。
流畅的下颌线条绷得厉害, 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