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拳头和脆弱的骨骼猛地撞击在一起,尼奥怀疑自己清晰地听到了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他被这一拳打得口鼻泵血,脑子一片空白。
“呃啊……!砰€€€€!”
没有喘息的间隙,胸口就猛地一痛,数根肋骨瞬间碎裂,他的身体几乎和地板平行倒飞而出,深深嵌入了墙壁之中。
抱着枪的军雌默默后退几步,让出更多空间。
西泽转了下手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荒谬的心情。
愤怒像锋锐的箭矢贯穿胸膛,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烧穿了一个空洞。
居然是这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耶尔在进行精神力疏导时那么生疏,甚至要查网上的攻略来学习。
因为根本在一开始,雄虫就没有得到好的引导,甚至在学习运用的最初就遭遇了巨大的痛苦,从此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力。
但耶尔在给他做精神疏导时却仍然很温柔,用本就残缺的精神力,努力而辛苦地修复和重建另一个精神图景。
西泽怒极反笑,语气轻到甚至显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敢的啊?”
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生怕被牵连被伤害的珍宝,曾被一个汲汲为营、懦弱又恶毒的垃圾随意伤害,甚至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擦痕。
帽檐下睥睨的眸光冰冷至极,因为被怒火点燃而显得极亮,源于血脉的压制和威慑不断增强,让眼前死狗一样的雌虫剧烈抽搐起来。
“错了……我知道错了啊啊啊!!放过……饶了我吧对不起……我知道……”
死亡的刀锋抵住咽喉,尼奥在这一刻终于真切地后悔起来,不顾浑身的剧痛和狼藉,肢体扭曲地往前爬了几步。
西泽却没时间在这里耗了,厌烦地垂眸拂去袖口的灰尘,示意白朗道,“刚才的录音录像,备份好发我一份。”
“是!”
“至于他,”军雌顿了一下,在尼奥满怀侥幸地抬起头来时,淡淡道,“铐上丢进013号刑讯室,继续审问。”
013号刑讯室。
地上的雌虫瞬间发出被宰的猪般惨烈的嚎叫,声嘶力竭中带着浓烈的后悔和绝望。
“求求你!!不要……我知道错了!”
眼看着西泽离开的身影,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压制他的军雌,大喊道,“你这是违规动用私刑!!”
“叛徒!贱虫!你怎么不干脆死在战场算了!”
被赞誉为帝国之光的将领,几百年来只出了这么一个,他是无数民众和军雌的信仰和标杆,是皇室和贵族的唯一良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比宪法更威严,宪法因为他才得以坚定推广和执行,得到国法应有的尊重和维护。
但是现在,他主动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西泽顿了顿,恍若未闻地调整了一下军帽,直接大步往外走。
曾经扎下的强壮根系已经深深腐烂,被各种害虫蛀空啃噬,只能勉强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偌大帝国。
推行律法、肃清官场、温和改革……都无法挽救大厦之将倾,灭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头顶,掌权者却仍在醉生梦死。
那五年的惨痛经历击碎了他的天真,他这次回来,不是继续粉饰太平的。
而是要抛开束缚,亮出刀锋,彻底削掉腐臭的烂肉,将这一切都连根拔起。
€€€€来年春天才能生长出崭新的绿意。
“嘀嘀。”
光脑闪烁起细微红光,是医院发来的加急通讯。
“不好了!雄虫阁下的状态非常不对,精神力没能释放出来后有逸散迹象,而且提前进入二次分化的发.情.热了!!”
西泽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我立刻过去。”
第54章
雄虫的一次分化只需要进行精神力引导, 二次分化却是生命进入黄金阶段的重要过渡时期,类似于虫蜕变成蝶,故而无比关键。
每个雄虫在准备这一阶段时, 都会选定一个合适的雌虫来帮忙渡过, 事后就娶这个雌虫为雌侍, 如果有非常喜爱的就会娶为雌君。
耶尔显然什么也没有准备,而医院被严密监控着也无法联系雄保会。
但转念一想, 上将还在且显然和雄虫关系匪浅,也放下了心。
医生将西泽带入一条长长的走廊,而尽头的房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专供二次分化的房间、一切药剂营养剂和需要的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您直接按下按钮, 会有专虫给您送来。”
“雄虫阁下现在正处于高热之中, 意识可能有些不清醒, 需要您多耐心引导一下,而且要注意随时检测雄虫的身体数值,以防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终于来到门前, 医生用瞳膜和指纹解开了层层防御锁,在门打开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祝一切顺利。”
*
好热。
这是耶尔现在最大的感受。
好像血肉都变成了滚烫的岩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连泡在海水中都无济于事了。
连好奇靠近的小鱼都被烫得一哆嗦,甩了下尾巴猛地窜开。
好热……
他被生生从精神图景中烧醒, 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一片暖黄色的天花板, 看起来有些陌生。
这是哪里……?
耶尔慢半拍地愣住, 但浆糊一样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
迟疑半晌后, 他慢吞吞地卷住了被子准备再睡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门锁咬合的声音。
接着是军靴敲击地板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但还是被游离在外的精神力捕捉到,茫然但又信任地将自己挂在了来者身上。
“……”
西泽一进门,就看到雄虫正背对着他,侧躺在房间中心处柔软的大床上,卷着被子把自己缠成了蝉蛹。
那身形一动不动,漫游的精神力却认出了他,啪嗒一下黏在了身上,哼哼唧唧的,带着一点难受的情绪。
“雄主?”
西泽几步靠近床边,把那蒙过头的被子拉下来,低声道。
雄虫被烧得脸颊通红,连着脖子耳根都散发出滚烫的热度,却因为高热而无法安稳入睡,蹙着眉缓慢地一下下眨眼,迷迷糊糊的。
“……嗯?”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耶尔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突然出现的雌虫,发出一声含糊而疑惑的鼻音。
很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被按在额头上,舒服得他发出一声轻叹,意识被冰得清醒了些。
西泽半跪在床前,将视线放到和雄虫一个平级,注视着那双沾染上生理泪液后,更显得漆黑清透的双眸。
“您知道我是谁吗?”
他轻声问,声音中带着一点忐忑。
耶尔却只顾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有回答,或者说那句话还在他脑子里没转过弯。
西泽静了一瞬,垂下眸。
雄虫在二次分化期间就是意识不清的,他不敢奢求耶尔能保持清醒认出他是谁,但也想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彼此认同和喜爱的。
但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却并没有一丝迟疑€€€€
“西泽。”
西泽倏地抬起眼。
眼前的雄虫放下按着额头的手,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西泽。”
西泽喉结剧烈滚动一瞬,心底的某根弦突然一松,让他低声笑起来,“没错。”
“雄主现在的情况是二次分化提前了,由我来协助您渡过这次分化,这个过程并不痛苦,您不用害怕,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就好。”
说完后他又想起之前多次请求都被拒绝这件事,又放轻声音询问了一遍。
“您愿意吗?”
西泽耐心地等雄虫消化那一大段话,果然在眼神直愣了几分钟后,耶尔神情恍然,随即拉长了声音回答道。
“愿意。”
军雌刚才还冰冷凌厉的眸光,此时已经软得不像话了,柔和的笑意像被揉碎了铺匀在眸底。
他俯身亲了亲耶尔的眉心,“雄主等一会,我去准备一下。”
耶尔还没反应过来,一错不错地看着雌虫进入浴室的背影,好半晌才慢吞吞地抬手,碰了碰被亲到的地方。
感觉好奇怪……但是又好舒服。
他一时间陷入迟来的纠结之中,呆了一会后突然晃悠悠地起身下了床。
……
“哗啦啦€€€€”
淋漓的水声将开门的声响掩盖住,西泽一时不察,被从身后猛地扑了一下,随即腰部八爪鱼一样缠上两只手。
“雄主?!”
耶尔被花洒的水淋湿了满头满脸,一时间更晕了,但怀中抱住的身体滚烫又柔软,让他舍不得就这么放手。
头顶上的小冰袋掉落在地,晶莹剔透的冰块从破了的口子滚出,逐渐被蒸腾的热水融化成不规则的形状。
“好热……”
强力的水流被雌虫伸手挡住,耶尔终于能睁开湿漉漉的眼睫,冷淡的神情中带了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