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还有韩山。
虽然驰远希望自己能先出去,一身清白地为韩山接风,然后正儿八经的追求他。
但是,如果事情不那么顺利,或者韩山没有对他产生出超越朋友的情感,那至少能以朋友的身份拜托对方帮忙……
驰远承认自己对韩山的接近与示好都带着算计的成分,但好感也是实打实的。
是夜,驰远停止此前的欲擒故纵,睡觉时也转过来和韩山面对面。
夜里伤口被压到,他“嘶”了一声,眯起眼睛就见韩山也被自己的动静吵到,睫毛抖动似要醒来。
他咬了咬牙,闭上眼抻了下眉头,将愈未愈的伤口传来淅淅泱泱的痛感,他知道那里渗血了。
“驰远。”韩山用气音唤了他一声。
驰远眉头微皱,没动。
片刻后,眼皮上方有阴影靠近,韩山小心的撕下他额上的胶带,用纱布吸了吸伤口附近的血水,把驰远枕边准备好明早要换的纱布拿起来,轻柔的帮他贴好。
驰远额角被碰的发痒。
心更痒。
于是在韩山收回手的瞬间,他装作呓语般“哼唧”了一声,伸手抱住了韩山胳膊……
第二天一早,季长青上来,让韩山把龚小宝的东西收拾一下。
驰远刚叠好被子,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惊讶道:“要放龚小宝了?”
“不然呢?”季长青冷笑一声:“苦肉计,那无赖巴不得加刑留下呢!”
驰远:“……”
自己这一板凳挨得似乎有点多余。
但是想起昨夜柔情,他又觉得,不多余。
【作者有话说】
龚小宝哭晕在禁闭室……
第16章 我,钻过他被窝
上工列队前,在院子里集合的犯人们听到严管队大院传来一阵哭嚎叫骂。
龚小宝撒泼打滚,赖在地上死活不走:“老子都把人打伤了,为什么不加刑!这他妈算什么监狱?还有没有王法了!”
全监区的犯人们都哄笑起来。
“龚小宝就是个傻子,在外面要饭也比在监狱里强啊!”
“他这样的人出去就会被社会当人渣扔一边。”吴良贵皮笑肉不笑,“在监狱里有热饭菜,有床睡,能看电视能洗澡,病了有医院,还有这么多警察保护他的安全……多好?”
驰远听着这番言论,心想长刑犯们大概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然牢笼里的漫长余生,该怎么坚持下去。
“可是没有自由啊……”卢光宇盯着高墙上的电网,幽幽道,“不自由,毋宁死。”
“那也没见你死……”
“出去没钱没地位,还要受人歧视,要自由有个屁用!”
“就是,自由能当饭吃?”
“……”
负责整队的狱警们没阻止犯人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囹圄之内,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与境况和解的办法,互相沟通一下有利于监区安宁。
龚小宝是被抬出监狱的。
据说监区长和政委都去了,季长青丢给他五十块钱,让他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找了辆皮卡把人拉走了……
驰远上工时有点心神不定,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操蛋,他只希望龚小宝顺利找到吴颖,把自己的话传到就好。
想到吴颖,驰远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那家伙一定把自己鄙视了个彻底,但愿他别赌折扣气,不稀得管自己这一摊子糟心事儿才好……
吴颖是驰远邻居家儿子,大他两岁,说竹马……也不算。
两人从小性格不合,谁也不搭理谁。
后来驰远父母离婚各自远走他乡,跟着奶奶生活艰难的他没少给吴颖家添麻烦。
这个艰难倒不是缺钱,而是奶奶年纪大照顾个半大小子有些吃力,甚至很多时候需要他照顾老人。
而吴颖家什么都好,就是穷。
印象里吴爸爸做小生意,一辈子不是在赔钱就是在赔钱的路上,驰远爸妈给的生活费,有一半都借给吴颖家应急了。
他和吴颖也是从这个时候接触多了起来,他们经常吵架但和好也快。吴颖是个务实的人,黑白分明又斤斤计较,而驰远比较随性,与这个追名逐利的世道并不搭和。
长大后,两人将“道不同不相为谋”贯彻到底,吴颖成了一个心里只知道搞钱的“财迷”,更加不能理解驰远身强力壮高大威猛,不趁年轻去挥洒精力搞一番事业,却揣着那腔满狗屁情怀去当一名拿着微薄工资的人民教师这件事。
但三观归三观,人品归人品,这几年因为工作和学习两人虽联系不多,却因着相互知根知底,遇到事,彼此依然是对方最信得过的人。
只是此前在看守所,当他决定暂时不起诉学生,要等等再说之后,吴颖只托律师带给他三个字:
傻逼!
该!
韩山余光里注意到旁边男人的心不在焉,那双手缓慢的绕着线圈,像机器供电不足一般越来越敷衍。
这家伙是不是最近抄监规上瘾了?
他叹了口气,默默加快了手上动作,虽然这几天驰远不再接受他的“接济”,但今天可能例外。
后院几个中午下来已经清理平整,周末,拉着砂石与灰浆的皮卡开到监区大院,二监全体犯人排队卸车,把东西扛到楼后空地。
除了二监室修建篮球场外,其余监室也有自己的活,比如剥花生剥栗子,拆旧楼开荒准备明年春天种蔬菜等……
监狱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安全起见一切都以人力为主,连搅拌机都不用。
驰远几个年轻的犯人挥着铁锹搅水泥,其余人有的负责把砂浆铲进场地,有的蹲在那里修整抹平。
“你和组长和好了?”卢光宇慢吞吞的将外圈的水泥刮回来,推到驰远在搅拌的一堆里。
驰远直了直腰,擦掉下巴上的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嘁,我又不瞎。”卢光宇嗤笑,同时抬手用指尖抹掉他额头上流过结痂伤口的汗珠,“是不是你心急,冒犯到组长了?”
驰远抬眼环顾四周,几个狱警围在场地外监工,韩山则在场地内监督犯人安全使用工具,在他视线扫过去的同时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偷懒偷得会不会太明显了?”他问。
“我胳膊使劲容易脱臼,大家都知道。”
“是吗?”
“是,拜韩山所赐。”卢光宇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驰远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我。”卢光宇凑到驰远耳朵边,“钻过组长被窝。”
“……”
“摸了他**。”
“你他妈放……”
“嘘!”卢光宇声音像是在笑,“没骗你,这事儿别人都不知道。”
这话有点疯,驰远像看神经病一样盯着那双不爱对焦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家伙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旧监舍的大通铺,我本来挨着他的。”卢光宇语带怀念:“那天值完五更的班,看到他晨博把被子顶的老高……实在馋人,躺下后心痒难耐,所以我伸手进去,隔着一层布料握住了他。”
驰远注意到他的手在铁锹柄上做了个小幅度的盘磨的动作,大概是在回味。
“可他接着就清醒过来,捏住我的手腕给我拧脱臼了。”
“操。”驰远觉得不管真假,这剧情都挺好笑的。
卢光宇也笑起来:“那双手跟钳子一样,特有劲。”
“嗯。”驰远深有体会,“后来呢?”
“他睡饱了,起床,又帮我把腕子接上了。”卢光宇视线望向另一边的韩山,铁锹装模作样地在地上划拉,“可我一整天都心驰神往,晚上不甘心,又把手伸进他的被窝,”
“你还挺执着。”驰远说。
“是,他更执着。”卢光宇大概好久没笑了,摸了摸自己有些僵硬的腮帮子,“他睡得很浅,我还没摸到人,他就直接起来把我整条胳膊卸了。”
“啧。”
“之后每晚他都会先卸我胳膊再睡觉,第二天再给我正回来,直到我实在受不了,申请换了铺位。”
“啧啧。”
“别人都以为是他蛮横,睡觉不准人碰他,就没人敢挨着他睡了。他也不解释,也没跟别人说我做了什么。”
卢光宇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驰远竟然能体会到那种又爱又怕的心境。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不怕我告诉别人?”
“你不会。”卢光宇又拄着铁锹懒得动了,“你是比我心眼子多点,但是没用,那人他弯不了。”
“你脑子里剧情挺丰富的,干活吧。”驰远哼笑一声,弯下腰卖力地搅拌水泥,“龚小宝要是在,你已经被举报了。”
“……”
卢光宇的话驰远觉得还是挺可信的,尤其联系到之前,韩山对自己和这人说话时防备的态度……
呵。
吃醋?
好大的脸啊驰老师!
一天时间场地基本铺好,傍晚,季长青叫了几个个子高的把篮球架抬过去,等过几天水泥干了再安装。
齐越森从驰远手里抢过扛底座的活,说他腿伤刚好,这种吃劲儿的活要少干。
驰远拿着球筐跟在后面,心里还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