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那个把自己膝盖弄伤,好了之后再没过问的某人。
啧,组长就是组长,干活不用上手,走在边上“护送”即可。
没天理。
驰远回想着昨晚自己装作睡相差,扯过韩山的被子把自己晾在外面半天的肩膀盖了进去,抱着对方热烘烘硬邦邦的胳膊取暖。
韩山被吵醒,也只是烦躁的把他胳膊丢出去而已。
没卸。
这说明什么?
说明韩山对他不一样……
想到这,驰远不禁眉眼舒展,朝韩山快走几步。
这会儿抬架子的几人刚到场地边,齐越森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腿一软整个人朝一边摔倒……
“哎哎……”球架失了重心又被大力拉拽,其余三人没稳住,球架就那么斜着倒了下去,方向正是韩山所在的位置……
“组长!”
韩山转头,就见篮板已经直直朝这边拍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个冲上来的灰影扑倒,与之双双砸进未干的水泥地面。
几乎同时,篮板“哐”地一声拍在地上,荡起一片砂砾尘烟……
“操!”
驰远脸皱成一团,半边脑袋都栽了进去,韩山也没好哪去,后背陷进水泥里,还有一个一百六七的壮汉压在身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有点懵,反应过来驰远做了什么,心底不禁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夹杂这一丝丝无奈与怒意。
“怎么回事!”
季长青在墙根坐着,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这点活都干不明白!都给我起来。”
齐越森面色惊慌,从地上爬起来:“报告管教,是我……不小心绊到了。”
他看向水泥里的两人:“组长,驰远,你们没事吧?”
“没事。”韩山有些郁闷,拍了下驰远胳膊,“先起来。”
驰远嘴上哎哼,身体却没动:“腿陷着呢,起不来了……”
“……”
最后是几个犯人脱了鞋进去,把两人拉了出来。
季长青看着驰远被糊住的半边脑袋和四肢,以及背面全部裹了浆的韩山,忍不住想乐。
韩组长当年关禁闭都没这么狼狈过。
“去把自己洗干净,待会儿水泥干了都能脱模子了……”季长青皱起眉头维持严肃,冲其余几人交代,“你们几个,把地面抹平了。”
“是,管教。”
韩山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回头扫了眼立在一旁的齐越森,就见对方冲他扯扯嘴角,抱歉地哈了下腰。
韩山没应,回身拍拍驰远肩膀:“走吧。”
第17章 断眉与断掌
从后院绕过大楼,两人把鞋子拎在手里,光脚往回走。
皮肤上的水泥被风一吹,加上体温的烘烤,已经有些干了。
驰远乐了一路。
挤眉弄眼间,额角扑簌簌的灰渣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他的笑点。
“……”
韩山不觉得好笑,他瞥了一眼半边脑袋灰突突,还笑的跟个智障一样的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刚谢谢你。”
“€€,客气什么?”驰远不以为意。
韩山沉默几秒,说:“前几天,我跟你说过,这里没有人值得你去冒险。”
驰远微愣,明白了韩山的意思:“没冒险,我心里有数,再说,我就看着那玩意儿冲你去了,怎么可能不管?”
“可是……”
“好了,我记着呢!”驰远干脆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说监狱里的人不值得,可我觉得你值得啊!在你出狱前,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山不太习惯驰远把这个限定条件说的这么直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保证,以后一定三思而行!”驰远沾满水泥发硬的手掌在韩山发硬的后颈抚了下,发出细碎的“坷垃”声。
两人一怔,对视之下忽然没绷住。
“操。”
驰远看着无奈失笑的韩山,弯下腰又傻乐起来……
他说的不假,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韩山处在危险境地而无动于衷。但也因为是韩山。
人的潜意识其实都会为他人划出价值等级,而标准,除了情感上的喜欢或厌恶之外,自然也有对方于自己而言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比如他推开张尚,与对方死不死没关系,他只是为了龚小宝不要闯祸出不了狱。
而救韩山,有一半的情感因素,还有一半,也是大脑根据驰远平时对韩山的评估,潜意识做出的价值判断€€€€
这个人情很重要,值得冒险。
所以无需思考,跟着“条件反射”去做就对了。
沾满水泥的衣服脱在外间的水池子里泡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
单独洗澡他们不是第一次。
之前腿伤,管教允许驰远洗澡额外加五分钟时间。那时每到最后只剩两个人时,驰远多看韩山两眼都会脸热。不知道这短短几周,他的流氓属性怎么就成长的这么迅速。
韩山走到最里面他常用的花洒下,转身见驰远紧跟着在他旁边,身形微顿。
现在又没别人,两人挨着洗多浪费空间资源啊!
驰远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把盆子放在一边,打开水龙头放水:“待会儿我帮你清理头上的水泥。”
“谢了,我自己洗就好。”
“你也得帮我弄下。”驰远假装没听到,仰起头,“这两天刚结痂的伤口可能又得泡开了……”
韩山视线移到他脸上,这种角度,也没让驰远帅气的脸部线条失真,反而更透出一种与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不同的压迫感。
“好。”他转过身打开自己的花洒。
身后驰远唇角微微扬起,热水出来,他立刻站了过去。
浴室人不多,淋浴喷出的水流比较冲,浇在水泥覆盖下的皮肤上,传来细密的刺痒。
两具年轻健壮的身体并排而立,饱满紧实的肌肤在高处窗孔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驰远用力搓干净小臂,余光里,水汽湿漉漉氤氲着旁边男人擦红了的脖颈,韩山双臂使着劲,饱满硬实的肩臂肌肉越发明显。
他胸背连接处的线条如罗马雕塑般矫健,腹侧斜肌向腰线收拢,消匿在视线之外……
驰远缓缓呼出口气,心里默背出师表。
“我帮你清理头上的。”韩山忽然转过来,两排块垒分明的腹肌大咧咧的闯进驰远视线。
“咳……好,好。”
驰远呼吸又紧又烫,抓着毛巾的手垂在身前,挡住自己隐隐不安的部位。
又见韩山小腹下端一线青色血管向下方蜿蜒隐入,性感得要命……
驰远干脆闭上眼睛。
韩山手指肤质偏硬,还有长期干活留下的茧,他一手拖着驰远后脑,一手拇指用力蹭掉粘在他前额鬓角的泥灰。
“没个镜子真不方便,还是外面好。”驰远有点疼,声音低哑的嘟囔了一句。
“嗯。”
“组长,如果今年剩下这两个月你生产工分还是第一名的话,减刑是不是能减到夏天之前出去?”
“嗯。”
“那今天就有点险了,万一不小心伤到头或者胳膊,严重了还得到医院里浪费时间,这第一名不就悬了?”
韩山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他看向驰远被水打湿的浓密睫毛,像朝下绽开的一排太阳花。
这张阳光单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城府,他仿佛永远都是凭着一腔赤诚去对待每个人,即便这里的人都是“坏人”。
“嗯。”韩山小心避开对方眉骨上的伤,先把周围擦干净,“大概会减五个月,过完年就可以出去。”
“减这么多?”驰远眼角抽动,可能是牵扯到伤口。
“今年我在教育科帮他们做了几个月的校对。”韩山说。
“那是什么?”
“就是编辑我们平时看的监狱小报,做这个活比较轻快,还可以在管教办公处混个脸熟,平时奖励、减刑假释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优势。”韩山没有避讳,跟他说的比较直白,“正常来说,这种活都是“品学兼优”,文化水平比较高的人能做,我是个例外。”
“啊?”驰远睁开眼睛,“你为什么例外?”
“不告诉你。”
韩山难得的皮了一下,眼里含着笑意。
“因为你帅?”
“操。”韩山笑起来,拿起驰远盆子里的香皂往他头上涂,“有可能,你可以去问问你这么帅的能不能做,反正你在车间里活儿干的……啧。”
“靠,组长你变了。”驰远也笑起来,大着胆子伸手在韩山腰上抓了一把,“我干活儿怎么了?我活儿好得很!”
“嘶!”韩山怕痒,弓腰向后躲了一下,手掌粗鲁的在他头上呼噜了几下,“自己冲一下!伤口那里多冲会儿吧,强行弄掉可能留疤。”
“男人嘛,留点疤怕什么?”驰远被泡沫眯了眼睛,抹了把脸,“像你眉毛上的疤……就很酷。”